后半夜,大部分时候都是贺钊在说话,我在听。
他讲自己去湖州时的经历,挑的都是些有趣的风土人情,说着说着穿插起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便插话告诉他宁火柱跟彩茵的事情。
他跟自家兄弟关系不亲近,但听闻对方找到心上人,即将成亲,也不由得感慨一番。
聊婚事,自然绕不开我跟无咎的关系。
“你们会不会……”他问不出口,感觉好像一想到这件事,他都快要碎掉了似的。
他要再这么容易破碎,我都快要忘记他之前穿着盔甲彪悍的模样了。
不等他继续表演,我伸手捏住他的嘴唇,把他嘴巴都扯长了一些,“我跟无咎只是合作的关系,他想让我帮他炼蛊,还鼓动我跟他学蛊术。他自己没有称王的野心,大概是借齐国的地方躲一躲。就算之后成婚,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我信你,可我信不过他!”他不甘心地用鸭嘴发言。
“你不是也要跟别人成亲吗?要是揪着这个关系不放,那就要一直吵架了。再说,我们现在已经是事实夫妻了,难道你跟王家小姐也如此亲密?”
“事实夫妻?”他耳朵只听见了这个词。
“对啊,我们之间已经是很亲密的关系了,只是没有拜堂而已,要是在乡下,已经是夫妻了!”
显然,他对这个说法很满意,忍不住将我搂紧了些,“你说得对,不如我们寻个好日子拜堂定礼,只是不能大办,也不能昭告天下,等将来……”
看他的表情已经开始畅想着以后,回想起我刚来这个世界时,以镇北王妃的身份自居,每天也是想着怎么平安脱离王府,怎么跟司徒珏和离。
我用指尖轻轻掐住他胸口茱萸,他呼吸一沉,垂下眼眸,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脸上,“你又闹我,许看不许吃,憋坏了你也不心疼。”
“记住你要给我守身守心,哪怕是为了什么任务,也要注意分寸,要是跟其他女子……”我微微蹙眉,想起之前嫣韵县主的事情,虽然斯人已逝,但始终留下过痕迹。
他像是看出我的心事,立马抬起手指,指天立誓,用最恶毒的誓言诅咒那个背叛我的自己。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对发誓这种事并没有多少认同感,只是他的话让我有些触动。他愿意以性命来证明他是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人,绝不背叛。
我握住他的手指,把脸埋进他胸膛,“好了,我知道了,睡吧。”
实际上贴着滚烫的身子,睡得并不舒服,大概没过多久我就从他怀中挣开,滚到一边独自去睡了。
早上鸡叫时,我听见身边响动,那会儿正困着也懒得睁眼,迷迷糊糊问他,“要走了?”
“嗯,还早,你再睡会儿。”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一个温柔的吻印在我额头上,“改天再来看你。”
“好。”我含糊地应承着,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而且是被一阵笛声吵醒的。
吹笛子的人正坐在我床边,见我醒了,笑盈盈地收起竹笛望着我笑。
“见你睡得不是很踏实,气息不稳,眉头紧锁,像是做了什么噩梦,故而替你吹奏一曲息神乐。怎么样?好听吗?”无咎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虽说我这公主的闺房确实也没设什么门禁,但他就这么大咧咧地闯进来,坐到我面前都没人拦着吗?
把人赶到外面院子里之后,几个当值的丫头才面带难色地向我解释,“奴婢们本来是拦着的,但是无咎殿下说他不如就是公主府的驸马爷,是奴婢们的男主子,奴婢们若是不听话,到时候就把奴婢们全都发卖了……”
“对对,他还说公主一觉醒来就见到他的话,心情肯定会很好,还给了奴婢们这些东西让奴婢们就在外面守着。”
我看到她们手里的几块碎金锭,成色看着还不错,少数也值个几十两,差不多就是她们两三年的工资。这种大手笔的收买人心,难怪能让他进得这么顺畅。
等我洗漱收拾好了,正装出来与无咎见面时,他才神秘兮兮地跟我说有正事要聊。
“什么事?”我耐着性子问道。
“不能在这儿聊吧?”他环视周围一圈,示意让我进屋里,还要屏退下人。
“真麻烦……”抱怨归抱怨,但难得看到他露出几分认真的神情,姑且就信他是有正事吧。
坐定之后,他才开口,“幽州那边出事了,我想跟你们陛下提议尽早完婚,这样也好让使团的人早些回大月去。”
我皱起眉头,“幽州?跟我们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你还没听说吗?一场瘟疫,满城尸骸,而且这背后有蛊师做乱的痕迹,虽说我们大月行事光明磊落,但万一查来查去,找不到真凶,把矛头指向我们的人,那到时候,我跟你的事情又被搅黄了,岂不可惜?”
他用手背把掌心拍得啪啪作响,我简直要佩服他的逻辑了。
“既然已经出了事情,朝廷肯定会查的,若不是你们大月的蛊师捣乱,那怕什么?跟我们的事情没有关系啊。”
他摇了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据我所知,这件事还没有被公开,你们的陛下有没有接到消息都另说。这要是传开了,哪怕抓到的蛊师只是越西流民,都会被打上大月国的印记。”
说着说着,他开始有些烦躁了,从椅子上起身,在我面前来回踱步,“若给了你们齐国出兵的借口,搞不好我也得回去,那这几个月就全白费了!”
“什么白费了?”我听不懂。
他回头望向我时,双眼一亮,上前来捉住我的手腕,“要不然,你同我一起?”
“什么跟什么?”我甩开手,躲避他的动作,却忽然感觉到小腹一阵抽痛,大概是那个要来了,忍不住弯腰,按住肚子,直抽凉气。
无咎察觉到我的异样,开始蹲在我身前,“哪里不舒服?我替你瞧瞧?”
我强忍着不适,“我没事,幽州的事情,我自己去查看看。你敢确定不是大月的人从中作乱吗?”
“那群打着越西族人旗号在齐境内游走的蛊师,他们在大月复国之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组织,之后也从未奉过王命,他们不承认我这个大月王。这件事,当真与大月无关,只是手段上很难排除干净我方的嫌疑,但你要信我。我怎么可能在与你大婚之际,还安排细作来齐作乱,不是给自己添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