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咎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意味,就好像听多几句,便会彻底被他说服似的。
我赶紧一把将他推远了些,“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哑奴,我表情认真地发问,“除了你说的喂血,还有炼蛊的法子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办法,让他不要随意嗜血?”
“老虎饿了,不吃肉,行吗?”他反问道。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凑到他耳畔小声问出我的一个猜想,“必须要每月喂一次血的话,那女子的……”
等我说完之后,无咎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愣了愣,才笑出声,“你这想法倒是新奇古怪……蛊师之间都是口耳相传,并无典籍留存,我师父巫王也是男子,他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好用的话记得告诉我。”
“我会的。”明明办法是我自己提出来,被他这么一说,我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起身打算离开。
无咎从身后跟上来,一把扯住我的手腕,“哎,用完就扔?”
“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也有些乏了。我们……改天再见?”
“改天?改天是什么时候?”
“反正没多久我们就大婚了,到时候就天天见面,说不定你还嫌我整天出现在你面前,觉得烦呢。”我压低了声音,想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却被他牢牢拽住。
“公主这么有趣的美人儿,我怎么会觉得烦呢?好吧,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不过下一回我就全讨回来了。”说着,他飞快地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松开手,跟我拉开了距离。
仿佛刚才那一下轻触只是我的幻觉,我表情意外地望向他,有些看不透这人的心思。
等我回到公主府已是后半夜了,天河还想劝我尽快处置哑奴,不要轻信巫邪的鬼话,若是哑奴的身份被揭穿,就算我还有个公主头衔恐怕都难逃罪责。
他很隐晦地提起有些事情是连皇家都特别忌讳的,当年老镇北王的赤血军明明战绩赫赫,打得周国好些年都不敢轻易出兵,结果却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赤血军中就曾有传言混入了越西族的蛊师,用活人练蛊,让一些士兵的战斗力翻倍,强得不像人,这才让太祖皇帝生出疑虑。
他说的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可就是因为怕被牵罪,所以就把哑奴当做一个物件放弃了的话,我做不到。
我安静听完他的大道理,然后平静回答,“他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一个交心的朋友,也有不同寻常的情分。我答应过他,不会抛下他,若易地而处,他也一定不会抛下我。”
天河冷着脸听我说完,就不再多说什么,沉默着转身离开。
我们说话时,哑奴一直就跟在旁边,脸上表情并无变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这些,反正我想要留他在我身边久一些。
所以,取来匕首,划破手腕,把伤口递到他唇边。
他眼中闪过些异样的光彩,双手捧着我的手臂,像是享用什么珍馐美食一样,低头吮吸着伤口流出的鲜血。片刻功夫,他就停了下来,唇边还染着血色。
我转动手腕,看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是我割得有些浅了吗?伤口这么快就长起来了!”
当我举起匕首,准备再划一刀时,哑奴拉住我的手,对着我摇了摇头。
“你不要了吗?那一点点,就够了吗?”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这才松了口气,“以后不要再偷偷去后院了,想要喝血的时候就来找我。”
他又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眼看着天也快亮了,我打了个哈欠,就准备回去睡觉了,他送我到门口,就乖乖站在那儿目送我进门。
结果我还是迷迷糊糊做了一个被丧尸追赶的噩梦,大概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没那么容易被克服。
第二天白天,原本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宫里出来的掌事嬷嬷提醒我该进宫谢恩了。
“本来昨日接了圣旨,公主就该即刻入宫谢恩,都歇了一天,正事不该耽误。”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昨夜做的噩梦恐惧来源到底是何处。
虽然现在我有内功加持,武功乱打一通也能唬人,但面对姜桓,尤其是做了皇帝的姜桓,还是忍不住会怕他。如果不是宫宴上一杯烈酒让我情绪放大,怒气值高涨,估计我不会对他做出那么出格的事。
有道是,斩草不除根,黄蜂尾后针。
我抱着脑袋纠结了半天,只能进宫,这件事拖也没用,迟早得面对的。
收拾了一番,我带上人,如奔赴刑场一般地进宫去了。
前殿的太监说陛下此时正在勤政殿里与几位大人们议事,让我在御书房的偏殿里稍等一会儿。
我没有多想,就被引着进了偏殿,刚坐下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妹妹几时来的?”
一回头,就看见姜桓从书库的方向过来,之前的太监不是说他在勤政殿吗?难道是信息有误?
我赶紧起身行礼,“臣妹刚到,听当值的太监说皇兄在勤政殿……”
说话间,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倒是没什么事,巴掌印都消了,但唇瓣上结的血痂有些明显。我下意识抿了抿唇,有些莫名的心虚。
他已经走到我面前来,伸手虚扶了一下,便绕过我接着往前走去。
“你入宫所为何事?”
大哥,不是你让我来谢恩的吗?
吐槽归吐槽,我跟在他身后往前走着,态度还算恭敬地回道,“臣妹入宫来是谢恩的……”
“对了,你来替朕瞧瞧吧。”他停在案几边上,指着桌面上的一张纸,点了两下,“飞虎将军与王家小姐的婚事已定,老王将军请旨赐婚,朕自然是要给他们这个面子,顺道就让礼部拟了一个礼单,算是对臣下的嘉奖。”
我顺着他的手指,往写满字的纸面上看去。
飞虎将军,我几乎都忘记了,这是贺钊的头衔。
王家小姐?湖州王氏家族的贵女。
姜桓有意无意地继续说着,“派贺钊去湖州跑一趟,他倒是跟人家小姑娘对上眼了。也难怪,二十好几的人了,婚姻不顺,是该着急了。王家原本对他就有恩,这该亲上加亲,今年里也算是喜事连连。”
上一回贺钊娶嫣韵郡主,是为了任务,这一回又是什么原因呢?
大概是分开得久了,我竟然不觉得意外,但也实在笑不出来。
直到听见姜桓问我,“你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我神游了半天,哪儿还听见他说什么,于是敷衍道,“挺好的。”
“行,那就让他们回京来成婚!”
“啊?”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