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萧承烨再次留在了听雪堂。
以青云为首的一众小丫鬟们喜闻乐见、忙前忙后的烧水、铺床。
比两个当事人还激动。
姜柠看得好笑,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今晚洞房呢。
等两人洗漱沐浴结束,姜柠便让掩不住喜悦的丫鬟们都退下了。
自已拿着干帕子坐在床边绞头发。
忽然手中一松,帕子被身侧的人拿走了。
姜柠一愣:“嗯?”
萧承烨拿着帕子有些无措,似是不知道怎么上手:“本王来。”
姜柠笑起来,拖着音道:“好~多谢王爷,一会儿臣妾也帮你。”
说完,便侧了下身子,背对着萧承烨。
身后的动作很轻,萧承烨专注于眼前的头发,姜柠含笑享受着。
没有人开口,但一点也没有尴尬。
攻略值50%以下没有提醒,所以说萧承烨还没有喜欢上她。
但姜柠觉得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离那天也不远了。
过了会儿,姜柠忽然想起今日请萧承烨过来吃饭的原因。
她微微转头,想去看萧承烨:“王爷,臣妾今日原是想感谢你派了人去保护我弟弟来着。”
身后的动作一顿,片刻后,萧承烨伸手轻推了一下她的头:“小心扯疼了。”
姜柠乖乖坐好:“哦。”
萧承烨慢悠悠地说:“所以,王妃三日不曾去请本王,好容易请了也是因为本王帮了你。”
姜柠哑然,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萧承烨是在控诉她吗?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吧,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让人不敢相信。
所以这三日,不仅她是故意冷着他的,萧承烨竟也是故意等她请的。
姜柠有些想笑,他俩不愧是一家人,这招数都使得一模一样。
她轻叹一声,带着点委屈的声音说:“王爷对臣妾多有怀疑,臣妾又如何好总去王爷面前?”
一句话,变劣势为优势!
萧承烨闻言,轻笑一声:“那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姜柠十分大度:“臣妾不怪王爷。”
萧承烨终于笑出了声:“嗯,多谢王妃。”
这会儿姜柠的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姜柠伸手摸了摸头发道:“好了,换臣妾来帮王爷。”
萧承烨点点头:“嗯,辛苦王妃。”
姜柠笑着把湿帕子放回到桌子上,又从桌上的托盘里拿了个干的。
萧承烨抬手把头发拢到一侧,让姜柠坐到他身侧。
姜柠垂眸就是萧承烨两条没有知觉的长腿,十分可惜地想着,这样长的腿,若是站起来该多好啊。
她犹豫了半天张口道:“王爷,臣妾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萧承烨看到了她脸上的纠结,温声道:“你问。”
姜柠轻声道:“王爷的腿伤真的是意外落马吗?”
萧承烨心里一惊,沉沉的目光定定地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姜柠手里动作不停,迟疑道:“总觉得王爷长到如今,该是受了许多罪的。”
萧承烨心中大恸,睫毛颤动,紧紧抿着双唇。
母后去世的早,父皇虽对他多有疼爱,但总归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七岁落马后,父皇曾派人严查,但最终得到的答案仍是意外。
萧承烨知道不是意外,那日他骑的马是他骑了两年的马,向来性格温和,与他也十分默契。
但坠马前马儿忽然开始发疯似的疾跑,甚至不听他的话了。
从马上坠下时,他就知道是有人想要他死。
他原本不相信这件事和他最敬爱的皇兄有关,但在此之前他也曾多次被皇兄所针对。
经此一伤,他终于看清了所谓的皇家是没有兄弟之情的,哪怕他们一母同胞。
姜柠抬手握着萧承烨腿上紧握着的拳上:“王爷?”
萧承烨眨眨眼,眼圈微红,却还是扯了一个笑:“王妃不是说与本王同病相怜吗?王妃长大应该也不易吧。”
虽然他没有明确回答,但姜柠已经明白了。
坠马一事应该也是皇帝所为。
一时间,她心里愤怒不已,又心疼万分。
萧承烨如今21岁,7岁坠马,人生至今三分之二的日子都是在轮椅上的。
皇帝萧承元今年25岁,也就是说11岁时就有这般心机害自已的亲弟弟。
也就是萧承烨运气好,那时萧承元应该是冲着摔死他的目的动的手。
姜柠恨不能回到那个时候去保护那个七岁的小少年,告诉他他的马有问题,不要去骑。
她眼睛一热,丢下手中的帕子,两只手捏着萧承烨的手,整个人都很伤心。
萧承烨抬起另一只手把她侧脸的碎发拢到耳后,声音暗哑:“都过去了。”
姜柠带着哭腔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其实她明白,身处这个年代,皇位那是各凭本事。
不过她明白却始终无法认同。
萧承烨轻叹一声:“普通人家尚有‘兄弟阋墙’,更何况是皇家。”
他揉了下姜柠的头顶,道:“王妃躺下吧,本王同你细说。”
姜柠忍了泪,猫一样轻“嗯”一声。
萧承烨抬手把床帘放下,然后扬声喊道:“青云。”
青云推门进来。
萧承烨道:“把灯熄了。”
青云道了是,动作很快的熄了房里的灯。
姜柠钻进被窝,面朝着萧承烨的方向。
黑暗中,萧承烨轻声开口。
“我与萧承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少时,母后还在时,他对我还算疼爱。我幼时聪颖,读书识字都比常人要快,很是得父皇和夫子的喜爱,我也曾以此为荣。但五岁那年,母后去世了,从那以后,萧承元便对我时有厉色。”
姜柠开口道:“因为嫉妒?”
萧承烨“嗯”了声,接着道:“其实他是父皇早就定下的太子,我也从没有想过要和他争什么。”
姜柠从被子里伸出手,在萧承烨被子上轻拍两下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萧承烨轻笑一声,伸手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小手,赞同道:“是这个道理。”
然后继续道:“因着他是太子,父皇对他的要求很高,但父皇对我十分疼爱,长此以往,他便以为父皇有了改立太子的想法,对我多有防备。
“直到坠马之后,我才慢慢明白过来,原来我心中亲密敬爱的兄长竟恨不得我死。”
萧承烨说起这些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但他越是平静,姜柠越是心疼。
该是多少次的失望才能变成如今这般的冷心模样。
姜柠的手用力握着他的,仿佛能这样给他送去力量。
“从那之后,我慢慢的收敛光芒,成了如今这般瘸腿的闲散王爷。”
昔日聪颖无双的小少年,一夕之间遭遇如此横祸,其中悲痛岂是三两句话就能表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