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头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令汐看见了那个坐在前排的女孩。

她就是唐茗,令汐心中默念。不多时下了课,学子们都三三两两地往外走,而她则径直向唐茗的方向走去。

“唐茗?”她故意用略带生疏的口吻喊她的名字,眼里闪烁着久逢故人的惊喜。

“你不是方才课上……”唐茗看着眼前不知从哪过来的女孩,非常懵圈。

“是我啊,令汐。”她扬起嘴角,仿佛真的与唐茗许久未见:

“你瞧,儿时你送我的锦囊我还留着呢。”

说着她凑到唐茗身边,将腰间锦囊摘下递给她。

唐茗满脸不解地接过来,令汐与她靠得更近了,然而另一只手掌中却躺着一块黑铁令牌,上面三个字正是“五行司”。

令汐只展露了一瞬,让她看清后便收了回去。而她此时也很快反应过来,露出恍然的表情顺着她的话道:

“哦——原来是你啊。真是好久不见,哈哈。”

这演技未免生硬了些吧,令汐暗想。然而还真有人信,只见沐潇潇从她们身后跟上来,听见了刚才的对话,惊奇地打量着令汐说:

“唐唐,这位是你的故友吗?”

“我是她远房堂姐。”令汐微笑答道。

沐潇潇有点疑惑:“可是你们俩的姓怎么不一样呢?”

“我随我母亲姓。”令汐继续保持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们一块儿走吧。”沐潇潇笑容甜美,自然地走在她俩中间,语气很是敬佩地说:

“对了令汐,你刚才在课上竟然炼出了上品灵丹!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学子像你一样厉害呢,你是炼丹世家吗?”

“呵呵,沐同砚过奖了。”令汐搬出万能语气词,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唐唐的姐妹就是我的姐妹,就别叫得这么生疏啦。”沐潇潇像个小太阳似的朝她散热:

“叫我潇潇吧。”

既然她如此热情,令汐也不介意回以笑容。

上午的课程结束后,学子们或回到斋舍休息,或去演武堂操练,或去书院后山的地域修炼。

多数人都会选择去后山,唐茗与沐潇潇也不例外。于是令汐跟着她们来到书院后面的山地,人已经不少,放眼望去都各自占好了地方。

“咱们去那边吧。”唐茗对她道,用手指了指西边较为光秃的坡面。

“为什么?那里的灵气不太充裕。”令汐有些不解,她环视四周,看向东面的一片林子:

“那边不错。”她说完看向二人,却见唐茗和沐潇潇都吃惊地看着自己:

“你们怎么了?”

“哦对,你是新来的,可能不知道。”唐茗一拍脑袋,解释道:

“那边当然好了,是全书院灵气最充沛的地方。”

沐潇潇接着她的话头说:“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为何?”

“因为都被高年段那些实力强的学长学姐们占着。”唐茗眼里浮现出几分愤慨,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们独占那块地方,不让其他同砚们去修炼。”

“这也太过分了,书院不管吗?”令汐问道。

一旁的沐潇潇叹了口气:

“书院定了规矩,每个行宫每月进行一次争夺,胜者可以占用半月的时间,其余由剩下的行宫自行摊派。但那些实力强的行宫还是会来霸占实力较弱的行宫修炼时间,书院是不管这些的。”

“所以土行宫的实力很弱?”

“是……是比较弱。”听见令汐如此直白的问句,沐潇潇不禁抹了把汗:

“不过现在不是有你吗,”她转而喜笑颜开,对令汐说道:

“你这么强,下次争夺说不定能给咱们土行宫找回面子呢!”

“下次是什么时候?”

“啊,就是后日。”唐茗想了想说。

令汐不是爱找麻烦的性格,她想反正在这书院也待不了多久,这些事就随它去吧。

她正和两人朝西面走去,突然一道劲风袭来,如同利刃,其力道足以切开铁板。

“唐唐当心!”

沐潇潇下意识将好友推开,自己就地卧倒,但风刃速度太快,恐怕也要被伤及皮肤。

她正紧闭着眼睛等疼痛侵袭,但想象中的感觉却没有到来,反而听见了唐茗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沐潇潇睁开眼,却见身前一位少女的背影,那身影挡在她面前,略显单薄却又如此可靠。

而令汐此时蹙眉望向前方,想找出这一击的始作俑者。虽说不痛不痒,但书院内是可以这样随时随地出招的么?

沐潇潇大为感动,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蹦到她身边和唐茗一起上下察看她有没有伤势: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她现在看到攻击的源头了,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嚣张的男子。

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双手环胸,似乎正在逼近对面的人,试图给予压迫。只见他嘴角挑出不可一世的弧度,眼睛眯成目中无人的大小,重点突出一个傲字。

“怎么样,被震住了吧?”他还没开口,身后一个同样洋洋得意的学子就率先挑衅道:

“好狗不挡道,识相的就赶紧滚吧。”

“哼。”嚣张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赞同。他身后大概跟着五六个人,皆是和他一样蔑视的神情。

而他们对面也有几个人在对峙,但脸上的表情没有那么志在必得,更像不服气却只能干瞪眼。

只有为首的少年不同,他云淡风轻,虽没什么表情却使人感到不可忽视,眉目清俊,青衫在身让他多出几分儒雅,但仍挡不住他自在拔俗的气质。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她认识。

“楚峦青?”

令汐声音不大,周围只有离她最近的唐茗二人听见了,但楚峦青却转头朝她看去,然后眼底浮现出笑意。

“令汐,你在说谁啊?”唐茗好奇地看向那边,沐潇潇则想把她们俩拉走:

“估计又要打起来了,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又要被波及到。”

“你们先走吧,我去看看。”说完令汐就独自迈开步子向楚峦青那边走去。

“哎,别去呀!”

任凭身后两位焦急挽留,她已经走到了楚峦青面前。

“怎么回事?”

她一开口,楚峦青就流利而简短地回道:“他们挑衅,我没理,就被缠住了。”

一炷香前。

符箓课刚刚结束,他身边围了几名眼带崇拜的学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方才的符是怎么画出来的,能否赐教一二?”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你们看到先生的表情了吗?那简直太精彩了。”

楚峦青一一回答,心道原来这天门书院的学子都如此热情友善,倒是不错。

他正想打听元忠的名字,却听一阵嘈杂从室外传来。

“让开!挡什么道!”

一位学子被推到在地,而推人者嗤之以鼻,全然没把他当回事,高声大笑:

“哈哈哈,我的耳朵没出问题吧?你想抢我们的修炼资源?”

“我没有!”被推的学子神色倔强,语气却渐渐弱下来:

“再说了……那块地方是大家的,哪有什么抢不抢……”

“你说什么?”站着的人凶神恶煞地朝他吼道。

周围的人将视线投向他们,窃窃私语,却无人上前阻止。

“真惨,顶撞了钱询的人。” “钱询欺人太甚,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 “哟,那你怎么不去帮忙?” “那是谁啊?胆子这么大,可惜没本事。” “我记得他,好像是叫元忠吧?”

这个名字引起了楚峦青的注意,他起身走向那个被推的学子。

元忠想站起来,但那个推他的人一脚踩在他的腹部,痛得他闷哼一声,眼神却不肯往下,依然直直盯着上方的欺人者。

“怎么,不服是吧?”那人被他看得无名火气,抬脚要踢,身旁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我当天门书院都是热心人,原来还有你这样的败类啊。”

他闻言怒目圆睁,猛然转向楚峦青:“你说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咯。”

楚峦青伸手将元忠扶起,为他拍了拍肩上的尘土,问道:

“没事吧?”

元忠呆呆点头,四周学子全都惊奇地看着这位见义勇为的同砚。

“好啊,想出头是吧?”那人气极反笑,冷眼斜视楚峦青: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逞英雄。”

“我给你两个选择。”

楚峦青仿佛完全没听见他的嘲讽,面无表情地伸出两个手指:

“一,向他道歉,然后滚。二,向我道歉,然后滚。”

“你有毛病啊!我为什么要跟你道歉!”那人不可思议地骂道。

“所以你最好跟他道歉,”楚峦青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衣袖:

“否则,你就会做出第三个选择。”

“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彻底被激怒,抬手一握,一根金枪应势而出,全然没有留力,铮然刺向楚峦青。

糟糕。围观的学子皆心中一凛,距离这么近,楚峦青危险了。

“咔!”

周围有人禁不住发出惊呼,持枪者更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楚峦青用两根手指牢牢夹住了削铁如泥的枪尖。

那持枪的学子憋红了脸,使出浑身力道,额前渗出冷汗,却始终无法挪动金枪分毫之距。他的手指仿佛不是手指,而是两重高山。

楚峦青夹住枪尖向下一拽,对面就重心不稳狼狈地跌倒在地。

“啊!”

不等他做下一步反应,一只脚就狠狠踩在了他握枪的手上,痛得他大叫一声,抬头看见那少年的脸。

楚峦青语气轻蔑,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只是现在看起来多少有些吓人:

“我说过让你选了,不过你好像更喜欢第三个。”

……!!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无比强横的力量冲击着自己的心神,意识仿佛被一只巨手擒住,而这巨手的主人,他根本望不到全貌。

疼痛加上恐惧的震慑使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放……放了我。”

“什么?声音太小,我听不见。”楚峦青故意加大音量,语气非常欠揍。

“对、对不起。”他已经带了点颤音。

“嗯?”楚峦青眯起眼睛,“你在和谁说话?”

威压以更甚的力量汹涌逼近,他平日里仰惯了脑袋,哪里受过这样的威胁,本就不强的意志几乎快支撑不住,迫使他开了口:

“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他一咬牙,提高了声调:“元忠对不起。”

少年这才移开脚,那股摄人心魄的威压也消失了,他看着勉强撑着手想爬起来的家伙,嘴角扬起,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

“第三个选择,向我求饶。”

被羞辱的人目眦欲裂,却不敢造次,只能看着他轻飘飘转身离开,末了头也不回地补上一句:

“记得以后别再当败类。”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送楚峦青走了出去。元忠在最初的呆愣后,拳头松开又攥紧,加快脚步跟在了他身后。

“大概就这样了。”

楚峦青继续与令汐解释:“我到这之后又来了几个人,应该是刚才那个人找的,还想攻击我。”

“所以说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现在他们要报复你。”令汐听完总结道。

“没错。”

“那怎么行。”她转向对面剑拔弩张的几个人,摇了摇头:

“欺负人不行,欺负你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