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目标

趁宋玉鸣取符纸的空当,他赶紧跟令汐解释:

“那家伙就是话太多,你别见怪。”

可她却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并未作答。片刻后才看向楚峦青道:

“听说成亲要找良辰吉日,我不懂这些,你觉得……”

“哎,宋玉鸣动作太慢,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

他打了个哈哈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留下令汐不解的眼神。

楚峦青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这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两步之后他又开始自我安慰,一定不是心虚了,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已。

刻意把并没有什么用的安慰抛在脑后,他来到宋玉鸣身后镇静道:

“咳,怎么还没好。”

“大哥,我才刚进来。”宋玉鸣没好气地回答,手上拿着一沓黄符,笑得贼兮兮:

“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符纸给我看看。”他假装没听见,朝对面伸出手。

“给你给你。”宋玉鸣把东西塞到他手中。

“品级差了一点。”他扫了一眼黄符,皱眉道。这次的没有以往那么光滑透亮。

年轻掌柜闻言脸耷拉下来,本来就邋遢的脸看着更苦相了:

“丹啸木现在哪有那么好搞啊?天门书院最近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灵植园已经不对外开放了,我这批还是和园辅关系不错,卖了个人情才拿到的。”

符箓的材料其实没有严格要求,只要功力够,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来画符。

但纸张轻薄便于书写,自然就成为画符的首选。符纸所用木材、竹、草类等,以强韧细腻为上,丹啸树皮内通外粗,造纸光洁耐腐,极易引火雷,作为雷符箓再好不过。

丹啸木产量并不高,离此最近的产地是天门书院的灵植园。宋玉鸣两年前来到金城盘下这间店铺,但店面寒碜,人又懒散,生意寥寥。

楚峦青偶然来到这里,碰巧他在画符,楚峦青惊讶于这毫不起眼的地方居然有这样的符篆高手,于是向他讨教。

一来二去他们便相熟起来,也不知宋玉鸣究竟什么身份,不光画符功夫高深,还经常能拿出大把高品符纸,就是人奇怪了些,不说话的时候就睡觉,一说起话来简直停不住。

现在他会说不好拿,那就是真的没办法了。付了钱楚峦青就和令汐离开了,如果是平日他还会多待一会,但今天他怕再不走宋玉鸣就要当场摆张桌来留他们喝茶了。

“宋掌柜是你的朋友吧,”令汐对他弯起嘴角:“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忘了件事。”楚峦青眉头一皱,刚才心里一直隐隐感觉不对。

“啊。”她想了想,立刻反应过来,双眼微瞪:

“忘记把碎片交给楚伯父了。”

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都怪老爹回来就一通操作把他俩安排上了。

他们这想法让别人听见肯定要惊掉下巴,那么强的煞气放在身上还能忘?

楚楷也是这个反应。

“……这是!”

一见到碎片,他的神情从满面春风转为震惊,从震惊转为严肃,他小心翼翼接过碎片,打量几眼,语气凝重地问道:

“你们就这样把它带回来了?”

“我的菩提玉可以压制它。”

他看了看令汐手上的白玉镯,转手给了楚峦青一个暴栗:

“你居然让小汐拿着这种东西,这么重的煞气,万一影响到她该如何是好!”

他还没开口就被喝住了:

“住口!”楚楷怒目而视:“你就算了,小汐出事我如何向厉兄交代!”

什么叫我就算了啊喂,他一时陷入无语。

“是我提出要拿着的。”令汐见此连忙解释:“我们身上只有菩提玉能够隐藏它的气息,如若不然,怕是进不了城门。”

“不用替他解释,这小子抗造得很,以后有什么危险尽管让他上。”

“虽然是实话但这么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伤人啊老爹。我是亲生的吗?”

他爹冷笑:“不是,你是我当年买剑送的。”

楚峦青:……

“楚伯父,可否请教如何能加入五行司?”令汐想早点照师父的意思做,便向他问道。

“五行司?”

楚楷闻言露出讶然的表情,几秒后神色沉下来,若有所思道:

“小汐,我和峦青说几句。”

她立刻会意,没有再问,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厢房。

“要说什么?”楚峦青不解道。

“你的身世。”

“什么?”他惊了:“我真是你买剑送的?”

“臭小子。”楚楷瞪了他一眼,他见爹的眼神比往常多了几分肃然,心知这回要说正经的了。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天生能用两种五行吗?”

“您有线索。”楚峦青语气沉静无波。

“百年前那场天灾……你听说过吧。”

他点头,百年前天地间忽现缺口,其内涌出无数妖魔鬼怪食人精气,啖人血肉。

当时的凰月门主与各门派数千精英联手镇压妖魔,最后与齐布天地大阵并以自身为祭堵上了裂口,后由设立各地的五行司清除残余妖魔,终于还得人间太平。

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此前曾有与你一样能动用其余五行之力的人存在。”

“此话当真?”楚峦青眼神亮了亮,原来世间竟还有同类。

爹将这个秘密守护得很好,他和常人别无二致地长到了十九岁。

可少年心性哪有不好奇,从明白自己体质特异以来,他无数次思考过为什么,为什么是自己。

虽然这些心思从没有结果,但多出一种能力来却没什么不好,早几年他还打不过老爹,现在他自认在见过的人当中已经没有敌手。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遇见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让自己酣畅淋漓地打一场。可惜限于外在条件,他连雷行都少能施展。

画符也是为了自己使用雷法时不被怀疑,在这点上,有个雷行的爹还真是挺方便的。

“我也是听别人提起的。”楚楷又不打算告诉他多余的事情。

不说他也知道,他爹平时压根不会讲究穿着,要是哪天讲究了,那一定是去参加雅苑集会了。

那是在合川都的凰腾殿内举行的集会,每年一次,去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在那里听到些鲜为人知的东西也不稀奇。楚峦青相信他爹不会拿这个开玩笑,所以他又问:

“您想让我做什么。”

“公孙景焕。”

楚楷却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您说的是……五行执掌司公孙景焕?”

此人既是执掌司,也是整个五行司最强战力。楚楷点头道:“我只知道他作为执掌,参与过当年的妖魔镇压,那么对这件事也许会有更多消息。”

“但据说他时常深入无人之境,没人能找到他。”楚峦青挠了挠头。

“闲散人士自然难以一见,若你是五行司中人,情况不就不一样了?”

他看着自己爹脸上那一丝笑意,才明白过来:

“您的意思是让我加入五行司?”

“孺子可教。”楚楷满意地点头。

“好。”

“这么爽快?”楚楷听见儿子那一声果断的好,出乎意料地看了他一眼。

楚峦青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就这个要求。其实他这几年没有对手后日益感到无趣,宗门大派是高手如云,可他不能随便打啊。

据说五行司内诸多深藏不露之士,况且他们专门对付那些棘手的恶人,如果自己加入,打架的机会岂能少?

遇见令汐之前他只是动过这个念头,现在有了公孙景焕这个目标,简直正中下怀。

于是他一口答应下来,去和令汐打了声招呼,准备明日一同前往本城的卯兔司。

回到自己房内,他将今天买的符纸摊开放在桌上,随手拿起旁边的毛笔开始画符。

毛笔没有蘸墨,因为画符需要的不是墨水,而是灵力。将灵力凝聚笔尖,一笔一画间在符纸上留下一道道印记。

窗外吹来微风,扬起他额前发丝,少年眼有微光,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手腕一转,最后一笔落下,笔尖啪啦闪出微弱电流,顺着纸上印记游走,足有片刻才熄。

这便代表符成。他现在画符已经十分熟练,起初还会因为控制不住力道把符纸烧焦,多练几次后就逐渐向好,他第一次画成用了三个时辰,让宋玉鸣直呼天才,还缠着他再演示了半天。

而如他这般符成灵力片刻不熄,即表示符箓至少有上等品级。据宋玉鸣自己说,画上等品级的符箓,他最多也只能连续画二十张,否则有灵力衰竭的风险。

不过……楚峦青看着面前的五十张符纸,准备一口气画完。而且单论灵力充足与否,要他一次性上百张也没什么问题。

但画符不仅是消耗灵力,还耗费心神。所以五十张就差不多了。

翌日清晨。

“喝!”

一阵掌风袭来,卷得树下落叶四散飘零,女子眼神仿若无物,长睫下的瞳孔坚毅专注,又是一拳打出。

汗水滴落至地,她的一身短衫也被浸湿。又操练了半个时辰之后,她才随意抹了一把额角的汗,走到一旁拿起树下的牛皮水袋“咕嘟咕嘟”灌了几口。

“何大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下喝水的动作,头也不回道:

“怎么了?”

“门外有两个年轻人说要见你。”

“见我?”女子放下水袋,去捞放在地上的外袍:

“他们是谁?”

“属下不知。”

“我去看看。”是来寻求帮助的么,她一面猜想一面来到大门口,见到站在外边那两个人,眼神一凛: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