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孩子...为什么...封印...】
在月球的阴影面,从漆黑的、淤泥般的力量中涌动出一个暗色的人形,静悄悄地挣扎着,伴随着千年的悲伤与被背叛的痛苦,将自己的一切都拿来支付逃离的代价。
时间与空间。
记忆与力量。
伴随着微不可闻的轻轻一声“噗”,泡沫破裂,人影消失在原地,涌动的暗泥回归原本的状态,定时巡逻的月球日向宗家成员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之处。
那是一个令人感到仓皇的午夜,好似比太阳还要恐怖的光与热,从横滨某个隐藏极深的军事基地中散发而出,鲸吞蚕食掉周遭的一切。
无论是砖瓦树木、还是正在交流的行人,都在这场大爆炸中被气浪席卷而出,那占据着微弱的领先优势提前到达的亮光,并没能够让他们有所及时反应。
也正因如此,在毁灭般的光芒中,也没有人、没有卫星成功看见或记录下,高空之中有一个长相不似地球人类的女性突兀地出现。
辉夜面色痛苦,姣好的五官皱在一团,随着下降速度的增加,她头顶的两只角慢慢缩回,双手尖锐可作为武器的指甲变回正常人的模样。
额间那只血红色的轮回写轮眼,也不甘不愿地闭上,邪恶的痕迹化作一道竖痕,最后只留下光滑的肌肤。
白色长袍上的墨色勾玉,原本是主人仙力的象征,也在这场跨越千年的逃亡中,逐渐耗尽,蜷缩回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彻底沉寂,消隐无踪。
辉夜身上所呈现出来的大筒木一族的特征彻底隐没,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亚洲女性,除了颜值属于顶尖范围,身体却仍旧归于娇弱那档。
砰——
“普通人”沉重地砸在地上,恰好是大爆炸的中心点,和那从束缚中解脱而出的人形异能体重重地相撞在一起。
经历了大爆炸之后,“荒”虽然没有逻辑性的理智,但也清楚逃亡是唯一的选择,结果把极大部分力量用于在爆炸中自我保护后,竟然被这一砸给彻底砸晕。
数十层楼上掉落的一颗鸡蛋都足以令行人身亡,更不必说是从万米高空坠落的辉夜,168的身高好歹也有一百多斤的体重。
说来有趣,查克拉和异能各自的宿体,如今都只是一具人类的身体。
在剧烈的冲击力之下,没有一根骨头还能够完好无损,断裂的骨头刺穿微黄的脂肪、猩红的肌肉、还有那白皙细腻的皮肤。
他们的血液溶于一块,用碎裂的骨骼和血肉尽情拥抱,就像是——
婴儿在母体内那般亲密、不可分割。
爆炸掀起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却也静谧得足以令人听不见哪怕一道呼吸声。
这摊融为一体的糊状物莫名涌动着,退回各自的身体,蕴含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倔强地拯救细胞的主人,形成组织、器官、系统,终究成为两个完整且独立的个体。
从实验舱里被兰波拉出的橘发男孩身上本来就没有衣服,而辉夜身上白色的长袍也在冲击力中,被自己支棱出来的骨头割得四分五裂,变成一条叙利亚风格的白裙。
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地蜷缩在一块。
“呵呃——”
一声溺水者般惊喘的呼吸声响起,女人率先睁开了眼睛。
月白色的眼眸中倒映出这片废墟,虹膜的白色比眼白略深,虽然都能归于白色,但在部分光线的折射下,偶尔也能看见些许虹膜的淡蓝。
女人坐起身,顺手推开枕在自己小腹上的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动作随意自然,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脸上透露着一片茫然。
我是谁?
大筒木辉夜。
脑子里只有这样一个名字,但再多的记忆都是空白,就好像完全被抹去或是被夺走,只有这个名字彻底属于自己。
我在哪里?
然而等到第二个问题,辉夜的脑海里更是连一个词都没有主动蹦出来。
她转头环顾四周,能够看见的只有向上延伸的光秃秃的山壁,辉夜甚至怀疑自己怕不是坐在一个碗里。
等等,碗又是什么东西?
辉夜从地上站起来,在确认了身上那件几乎和丝丝缕缕没有差别的衣服暂时没有掉落的风险后,向周围走了几步。
换了一个高度眺望远方后,辉夜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光秃秃”实在是用词不准确,毕竟那疑似丘陵山壁的土坡前方,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可惜看不清是什么。
辉夜皱着眉,下意识地向前又走了一步。
因为她总是隐隐感觉,自己应该能够看见更远的东西,也能够更加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普通人?
脚下一个软绵绵的触感打断了辉夜的思路,她不经意地向下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正好一脚踩在一个小男孩的身上。
就是自己刚才从小腹上推开的那颗小脑袋的主人。
辉夜即便没有任何记忆,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她本来想立刻离开这里,去远处查探,但走之前,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弯下腰伸手拨弄着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
橘色的头发披散在脸上,全身没有被灰尘遮盖的部位能够看出白白嫩嫩。
好奇怪,这个小家伙身上为什么会有自己的气味。
分明闻起来,空气里就只有浅淡的硝烟和尘埃的味道,只让人想掩住口鼻咳嗽。
辉夜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把橘发小男孩托住抱起来,手臂上垂落的白色衣服(或许叫布料更合适)挡住腰部以下的位置。
不管那么多,反正这个幼崽身上有自己的气味,那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七八岁小男孩偏瘦的体重没有给辉夜产生任何困扰,她平静地选择了一个方向,以直线的方式向前走去。
毕竟在这个被大爆炸几乎荡平的地方,空空荡荡得也没有障碍。
辉夜一步一步地走着,间或绕开一些残留在原地的钢筋和水泥块,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怀里抱着的小男孩。
说不上可爱,至少在失去记忆的辉夜眼中,目前还没有建立起完善的审美观念,不过有着自己血脉的气味,就足以令她觉得不反感。
橘红色的小脑袋随着重心的偏移左摇右晃,细细的脖颈支撑着小孩的脑袋,偶尔会撞在辉夜的肩膀上。
在风的吹拂下,辉夜对体温下降没有概念,只感受到有热量从偶尔的接触中传递过来。
她的脑海里划出一道等式:我的小男孩=温暖的软绵绵。
横滨的大爆炸对于日本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打击,不仅仅是因为自家国民和基础设施的损害,更是因为横滨作为各国的租界,所承担的外交形象更是被用来当做进攻的筏子。
大爆炸的消息一传到上层,他们甚至顾不得如何调动部队和医疗资源,就已经吓得脑门出汗,焦急地想找人讨论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各国压力。
“是否故意引发爆炸伤害租借的外国人员?”
“是否在研究超规模的武器?”
异能战争期间,日本国就感觉像是自己本就难以支撑的身体,又爆发了一场阑尾炎。
爆炸的威力形成一个显眼的、凹下去的球,最外侧的人员自然也是受伤情况最轻、最能够获救的,而内部的伤员,说不定都已经在爆炸的一瞬间直接汽化。
想到这里,已经在地图上找到己方军事基地所在处的日方高层,真是忍不住龇牙咧嘴地叹口气。
也算是,证据都被销毁了吧。
毕竟,那里可是在进行着有关异能制造和转移的违禁人体实验。
爆炸范围相当大,医疗部队的推进称不上迅速,在挖掘和救治的过程中,更要防着有无好奇心过重的市民和记者入内。
他们忙得脚后跟踢屁股,耳边全是伤员的□□,从充斥着血色的黎明一直忙到暮色降临。
最精锐的军医们连轴转了一整天,白大褂和口罩上都是令人看了想叹气的污渍。
在帐篷里躺着排队等待医治的伤员逐渐减少,黑发的军医缝完手下的最后一处伤口,他瞥了一眼空出来的担架,将手术钳放回消毒酒精中,走出帐篷。
“古井上尉,”黑发军医看了眼围绕在各个帐篷外头的记者们,就像是嗅到鲜血的鲨鱼那般,紧紧抓住每个有可能成为爆点的情景,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厌恶。
他继续说道:“送来的伤员怎么减少了那么多?”
被喊到名字的古井上尉看过来,认出了这位从东大毕业的高材生,也是最近军部里较为炙手可热的一位军医。
“是森医生啊。”
古井上尉走过来,拿出腰间的金属罐恨恨喝了一口,哑着声音说道:“根据无人机拍来的情报,前方几百米后就是爆炸形成的巨坑,而边缘处裂痕遍布。”
他停了停,好像是在心底叹了口气:“专业设备不够的情况下,贸然地派出大部队前往挖掘,很有可能造成边缘二度崩塌坠落。”
到时候,就连士兵都有可能摔进那个巨坑。
古井上尉根本不敢去细思,在日本国境内,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引发一场如此剧烈的爆炸。
而且,他没有跟森鸥外明说、但两个人都清楚的是,越靠近爆炸点,就意味着生存的概率越小,挖掘中存活的伤员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伤势变重。
到此刻,他们挖出来的大部分都只是尸体罢了。
那么,再继续不敢浪费时间地挖掘,又有什么用呢。
森鸥外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在有所听闻某些消息的情况下,他并不准备贸然出头。
能够跻身高位的、向来不是凭着一腔赤诚之心办事的人。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岔开这个令人不安的话题时,帐篷前沿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古井上尉原本并不准备动作,他猜测可能是士兵们又看见了什么畸形怪状的尸体,但那几个冲破包围圈试图溜进去的记者让他勃然大怒。
能够轻易面对死生做出取舍,不意味着古井上尉能够容忍记者们将死者的惨案拍摄出去供人参观,更不必提那几个记者里还有明显的外国人长相。
懂不懂什么叫家丑不可外扬啊!
古井上尉握着拳头大叫着追过去,身后的黑发军医挑挑眉,也选择了快步跟过去。
森鸥外总觉得,这声惊叫并没有太多的恐惧感。
“混蛋,谁允许你们——”
古井上尉朝着自己手指出去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一眼却足以让他停下所有未出口的语句。
残垣断壁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并不显得高大,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辉夜走得很慢,也许是因为废墟实在难以落脚,也许是因为她不停歇地步行了好几个小时,疲惫笼罩在她的面庞上。
丝丝缕缕的白裙上沾染着干涸的血渍,露出在外的小腿上满是划裂的伤口。
那头清淡如月光的白发也被尘埃遮蔽,灰头土脸这个词大概是最好的形容。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能够否认她的美貌,尤其是在这样一个被死亡环绕的环境中,她像一道残缺的生机,微弱却坚韧不拔。
记者们的眼睛虽然已经飞出去,恨不得粘在对方身上不回来,手指却特别负责地摁在快门上,咔擦咔擦,被震撼的惊艳感跟“这张照片说不定能获得普利策奖”并存。
咔擦咔擦——
黄昏时分,镭钵街中,被击落的残月朝他们走来。
从月亮上来到这里的辉夜姬,疲倦地睁开微阖的双眼,月白色的混沌中神性被人性压过,她沉沉地投来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OvO
辉夜的设定采用漫画版本,就是卯之女神受到祝福感而有孕,没有祖之国天子的剧本
3.8修文:日更+掉落加更(1000收/100作收/100雷/3000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