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天真懵懂,说出的话却仿佛恶魔低语。
一下刺激蒋樱本就脆弱的神经。
“我,你,”她一只手腕完全不敢触地,方才那男人劲太大,伤及筋骨,这时候没十来天,怕是不能动,“那,那你还想怎样啊?”
“真诚一点的赔礼道歉,应该,都是要磕头的吧。”
女孩顿一下,轻轻俯身,半蹲在她面前,眼神清亮:“公主殿下,你说呢?”
蒋樱哪还敢说话,连忙拿以头抢地。
由于自小养尊处优,她压根儿不会什么磕头技巧,只胡乱用额头往地上碰。
“砰,砰,砰”!
声音极响,只磕几下,九公主那光洁白皙的额头,立即渗出血珠。
连磕三下,见谢咏薇还是不应声,蒋樱不敢再惹她,顿一下,又爽快地继续磕起来。
一连磕到十下,女孩清亮音色才缓缓传来。
“好啦,我也不是爱为难别人之人。”
蒋樱已经不敢抬头,此刻的谢咏薇,让她感觉极其陌生。
明明不久前在赏花宴上,她还是任自己母后宰割,为何不到十几日,就变得如此?
蒋樱额上出一层又一层冷汗,手腕处一直存在的剧痛提醒她,无论谢咏薇是如何变成面前这样,现在的她,如果不想受罪,最好的方式,就是低头认错。
并且接受谢咏薇开出的所有条件。
“谢小姐,”蒋樱声音已经带上哭腔,强烈恐惧在胸口闷着,像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还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这次吧!”
“放了你?”
谢咏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以及,天真的残忍。
“才不呢,”软糯声音贴着她耳朵响起,温柔至极,“你和你的母后之前欠的债,我现在,要一笔笔讨回来。”
蒋樱瞳孔猛地一缩。
谢咏薇,知道自己和母后在暗中对她做了什么!
“谢,谢小姐,”见谢咏薇后退一步,像是要起身,蒋樱急不择路,一把抓住她袖口,“我母后就算有罪,我也是无辜的呀!”
“哦?”
女孩尾调拖长,原本往后退的身形一顿,像是对她的话有好奇之心。
“此话怎讲?”
“谢小姐明鉴,”蒋樱此刻的脑子转的比什么都快,瞳孔在眼底摇摆不定,极速搜罗各种对她有利的说辞,“那是要害你的主意,全都是母后一人所为,我就是公主,也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呀!”
谢咏薇面上稍有和缓。
蒋樱以为她被自己说动,连忙上下嘴唇翻飞:“加上你我之间本无大仇怨,我又为何要特意对付你?你说是吧?”
“本无大仇怨。”
谢咏薇居高临下,眼睛半眯,盯着蒋樱眼眸。
“好一个本无大仇怨。”
她嘴角半勾,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事,胸膛微微震动,竟是轻笑起来。
“你,”蒋樱本来得意于自己的说辞天衣无缝,此刻见谢咏薇微笑起来,她心里漫上一阵不安,“你笑什么?”
“公主啊,”谢咏薇弯下身子,及其有礼地与蒋樱保持平视角度,“你这句话,不觉得说的太迟了些吗?”
蒋樱被她周身气度震住,一瞬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气场,是久居上位之人才能拥有。
这些年来,蒋樱在父皇身上看过,在母后身上也见过,但唯独没有在这么年轻的女子身上见过。
更何况,此时谢咏薇并不是什么有身份之人,不过是将军府的嫡女罢了,跟她这个公主比,身份也差得极远。
这种雍容,这种自然流露的底蕴,她一个臣子的女儿,究竟是如何拥有的?
蒋樱还没有想明白,手上就传来刺痛。
“啊”
她下意识尖叫出声。
眼神落到手背,发现手背已是一片血红。
眼见自己原本洁白细腻如羊脂玉的手,变得血肉模糊,伤痕累累。
蒋樱崩溃了。
钻心的痛楚,从手背上袭来,一瞬间疼得她无法呼吸。
那根珠钗像是全然不觉,横一道,竖一道,有条不紊地在她手背上“工作”着。
泪水一阵阵漫上来,蒋樱已经看不清面前女孩容貌。
她浑身颤抖,眼前一片模糊。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哎,”一道暖软糯的童音,轻轻应下,“还以为你傻了呢,划这么久,连个反应也没有。”
“我有反应了,我有反应了,”蒋樱不顾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整个人发着颤,低头,跪伏在谢咏薇脚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噢?”
女孩尾调拖长,听起来有种气定神闲的气韵。
但落到蒋樱耳朵里,激得她又是一阵寒战。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我可就不自己动手了。”
蒋樱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头上有东西被拽出来。
她茫然抬头,连眨好几下眼,把眼前泪水眨开,才看到谢咏薇递到自己面前之物。
是自己平素最爱带的云凤纹银簪。
“拿着它。”
那道声音温柔和缓,但却透出一股不容商量的力道,让人不自觉想服从。
蒋樱举起手,手上还不自觉颤抖。她颤颤巍巍接过云凤纹银簪,手连着晃了好几下,差点把银簪摔到地上。
“既然公主不想我动手,那就劳烦公主自己动一下手了。”
蒋樱原本低头瞧着那根银簪,此刻却再次茫然仰头,眼底惊惧交加,几乎是有点讨好地看向谢咏薇。
“那”她试探着开口,声音里不自觉带上谄媚,“谢小姐有什么想法是我可以代劳的?”
谢咏薇举起手中珠钗,一直抬到脸部,隔空对着自己脸,狠狠一划。
“看明白了么?”
女孩嘴角勾起一个恬静笑意,如同清晨迎风招展的白玉兰,迎着晨曦,带着朝露,清新自然,让人不由心生怜爱。
蒋樱惊得刹那间止住了呼吸。
谢咏薇,居然,想让她自己毁了自己的脸!
喉咙极沙哑,蒋樱张张口,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股强烈愤懑自心头冒出,一直向上燃烧到喉咙,眼睛。
凭什么?
她谢咏薇不过是一个臣子之女,今日让自己这个嫡出公主跪下向她磕头,已经是给她脸了。
她居然还想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