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劳什子圣旨,自己在家中拟完后,再派人送到宫中让皇上过目。
张国舅敢这么处理,也是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拿在自己府中拟圣旨了。
皇上对他极其信任,在自己府里草拟圣旨一事儿,张国舅少说都干过七八回了。
不过,张国舅眼神变得阴沉了点,皇上不喝那药也不是个办法。
毕竟药里面,可有“那个”。
今日,自己特地眨了三下眼,让暗处之人行动。
看皇上怔愣许久,以及忽然无条件信任自己所说的样子,之前在药里给皇上下的东西,应该是起效了。
既然那东西如此好用,那自己得好好利用起来,不能放弃这个控制皇帝的绝好机会。
皇上,不能停止“喝药”!
张国舅嘴角勾起,看起来阴险无比,连值班宫人都被他脸色吓了一跳。
张国舅浑然不觉,只念着自己得找人提醒妹妹,让她好好想想,想出一个能让皇上自愿“喝药”的法子。
桂花小苑。
谢咏薇意识缓缓回笼,感到自己身体被抱着,温柔颠了两下。
她轻轻吸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线条干净利落的苍白下颔。
那人仿佛是学着哄孩子,轻轻晃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却总会规律颠两下,仿佛哄她入睡一般。
“眠,”谢咏薇轻轻蠕动嘴唇,嗓子却格外哑,叫不出声来,她无声呼唤道,“哥哥。”
那人似有所感,微微侧头,正好与她视线撞上。
“阿薇,”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那人眼底有点红,“你醒了。”
谢咏薇发不出声,只能点头,伸手一指桌案上水杯。
“好。”
蒋眠抱着怀中女孩,轻轻仰起头,不再与她对视。
这一刻,他不想让阿薇看见自己微红的眼角。
蒋眠在旁边太师椅上坐下,仍旧将谢咏薇揽在怀中。他左手环在谢咏薇腰际,右手拿起茶杯,作势要给她喂水。
谢咏薇摆摆手,自己现在力气已经恢复,能够自己喝水,不必他人帮忙。
“好,你坐稳,别摔了。”
谢咏薇点点头,双手接过茶杯,轻轻啜饮起来。
蒋眠右手空了,却闲不下来。它撩开谢咏薇脸侧碎发,用帕子拭去她额间冷汗。
“多谢,”谢咏薇喝了几口水,嗓子不再如此干涩,她嘴角轻轻上扬,“眠哥哥。”
女孩眼睛眯成月牙形,散发着干净纯粹的喜悦,她一对小梨涡,此刻也浅浅露出来。
她笑容带着阳光的气息,耀眼得蒋眠不敢抬眼去看。
蒋眠感受到那温暖气息,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害怕,心脏紧得不像话。
他感到胃里在翻腾。
自己心中那些阴暗想法,在这明媚笑容下,好像无处遁逃。
但蒋眠又不想移开视线。
他强忍着腹部不适,右手覆盖上自己胃部。
“怎么了,”谢咏薇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再看看他放在胃部的手,无比自然道,“是胃不舒服吗?”
蒋眠嘴唇抿成一线,额头上冒出汗珠。随着胃部一阵阵绞痛,他牙关咬得更紧,脸色愈发苍白。
他不欲在谢咏薇面前示弱,于是保持缄默,只摇摇头。
“没事,”谢咏薇用手轻按在蒋眠右手附近处,声音温和,“我给你看看,是这里痛吗?”
蒋眠咬着唇,他到底还是配合的,轻轻点了下头。
他默默垂眸,黑色睫羽遮住那双浅色眸子的潋滟华光。他微微低头,透着一股难言哀伤。
谢咏薇轻轻一笑,心底涌上温柔的酸涩,这样的蒋眠,真的很会让自己想去守护啊。
“别害羞嘛,”担心蒋眠因害羞耽误病情,谢咏薇不再惯着他,轻轻将他手从腹部扯开,平放在自己腿上,开始为他诊脉,“我是大夫,为患者看病天经地义。加上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这么亲密接触了,我都不害羞,你羞个啥?”
蒋眠从未觉得自己心跳得如此迅速过,也第一次感到脸皮在烧。
大概,自己身体是真的坏了吧。
“你,”谢咏薇皱起眉头,认真看向蒋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蒋眠一瞬间怔住,连呼吸都静止了。
对啊,自己应该找人解开自己身上一死生。不然,自己生命可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不行,自己还想与阿薇长相厮守,怎能这么快就离开这世间?
蒋眠忽地心烦意乱起来。
不行,自己绝不能容许一死生留在自己身体内。
可是,宫里还有那个女人。
她会强迫自己每日进一碗“莲子羹”的。
蒋眠拳头猛地攥紧,自己,终究还是逃不掉与一死生终身相伴的命运吗?
“你别紧张,”谢咏薇诊着蒋眠脉,他那情绪自然瞒不过她,“放松一下,我说你中毒了,又不是说你没救了,你怕什么?”
蒋眠轻轻呼出一口气,是自己太过心急了。
“你这脉相好生奇怪,”谢咏薇轻眨两下眼,眉间不自觉皱起,“沉迟脉,主里寒症,但与寻常风寒,脾胃虚寒又不同。”
谢咏薇艰难抬起一点嘴角,尽量放轻自己声音:“没事的,总会有办法,我此去回医仙谷,定能为你寻着良方。”
蒋眠微微眨眼,抬眼看向谢咏薇。
谢咏薇心中最柔软那处刹那间被击中了。
那双往日像是有化不开寒冰的眼,那张平时戴着重叠面具的脸,此刻都仿佛揭开伪装,原原本本展现在了她面前。
“疼吗,”谢咏薇知道自己脸上一定有些红,她低头,不与蒋眠对视,手却不由分说比划一下,按上蒋眠内关穴,“疼跟我说。”
少女拇指一下一下在穴位上轻按,力度刚刚好。不过分轻,让人没有感觉,也不过分重,让人痛得龇牙咧嘴。
趁着谢咏薇低头按摩的功夫,蒋眠默默将身子向前探去,仔细观察谢咏薇。
“阿薇。”蒋眠突然开口打破这夜间沉寂。
“怎么了,”谢咏薇按揉的手指一停,力度即刻放轻几分,“痛的受不了我给你放轻点儿。”
“没有,”蒋眠轻轻反驳,眉眼间带上几分笑意,“你没有按疼我。我就是想说,你耳朵后面长了颗痣。”
“是吗。”谢咏薇手上力度仍旧是轻的。
蒋眠看着面前少女,忽觉得一向闹腾的胃也没那么痛了,只是自己嘴角止不住上扬。
凤仪宫。
“皇上,您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