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回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马家荡的大地主孙雨晴家。
马家荡最南端,北靠街市,南靠马家荡千里沼泽地。
在马家荡于沼泽地之间,有一天南北大河,人称潜龙河。从这条河出发,东至瓢城,西至淮安鼓楼,西南至洪泽湖。直南面对宝应湖,南下到泰州、高港,进入长江......
水道,在马家荡那叫个四通八达。
唯一的旱道,有一条三丈宽的弯道一路向北,直通号称苏北小上海的益林镇。
马家荡原居民为渔民,很多年前,这里只是渔民渔船歇歇的一个芦苇滩。
久而久之,便成了渔民的落脚点。从旱路来的鱼贩子,每天大清早赶着没骑车,骑着马来这里收鱼。他们有时带着粮食、布匹以及各种生活日用品,来滩涂和渔民兑换各种各样的鲜鱼水虾,然后去街市赚得银两。
年复一年,貌不起眼的滩涂,因为聚集众多小渔船和马车鱼贩子,接二连三地在上面搭起用芦苇触在一起的简易帐篷。为了成交方便,小渔船上的人,每家每户腾出一人住在简易芦苇棚里,蹲守鱼贩子马车的到来。
而鱼贩子也是为了方便,在滩涂以同样的方式,搭起芦苇大棚。
鱼贩子和小鱼船上的打鱼人,慢慢地在滩涂越建越大,人越来越多。
滩涂逐渐形成了集贸市场,芦苇搭成的大棚,不久的将来被一座座简易的木头房替代,直到后来被砖瓦替代。从小渔船一两个人上了滩涂,到最后,小渔船上的人为了卖鱼方便,下水有船,上岸有房成了渔民们的一种期盼。
鱼贩子为联合小鱼船上的人长期做生意买卖,也将街市上的家分成一半。
一个家庭,至少有一个人在滩涂落户。有一户人家在滩涂收鱼,足够街市卖一天的用量。所以,但凡在小上海街市卖鱼的住户,在滩涂总有一个人,或者一家子收鱼。滩涂,从一两户人家,壮大到上百户。
由于滩涂延伸到芦苇荡湖边,住在滩涂的第一户人家是小渔船上的马姓人家。
所以,人们习惯性地称呼这样的滩涂为马家荡。从此以后,滩涂便成了马家荡。孙家是第四户从小渔船上岸的马家荡原居民,要说孙雨晴的老祖宗也是小渔船上的渔民。只是因为打鱼卖钱,家庭富有。后来的一子相貌端端,众人见他从小一表人才。
便倾其所有,给他送去商量私塾。十年寒窗,去京城赶考。
不负众望,高中举人。当一行人马鸣锣开道,来马家荡宣旨之日时,整个马家荡位置欢呼雀跃。为了光宗耀祖,孙家在现在的孙雨晴老宅基地上,为之建立了孙家豪宅。将与孙家有关的人,全部住进高雅大堂之上。
那是马家荡人对孙家的认可,而不是给那位考中举人的人居住。
他在京城,一去不复返。
从来未返乡来到马家荡,但从不影响马家荡人对孙家的爱戴。孙雨晴,十四岁那一年,便继承孙家老宅基地的继承人。奇怪了,孙家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为什么14岁的孙雨晴他会成为马家荡的孙家主人翁呢?怪只怪他父母英年早逝,没这个福分。
他们和高中举人的孙明源是同宗同族,孙家老宅,乃为孙明源拨款修建。
马家荡人出力流汗,共同修建。本想让其子孙后代,在马家荡安享晚年。
怎奈,从形成赶着马车来到马家荡,用不着一年,也许半载。
来回一趟,耗时费人工。所以,每到孙明源对家乡的思念,便派快马送回银两来作为对老家孙姓族人的感恩和回报。尽管福禄丰厚,在孙明源有生之年,从未少给马家荡孙姓族人的资助,乃因乡下生活条件简陋,人均寿命也就七十古稀。三十岁主喜财,勤去勤来。
孙雨晴爸爸妈妈分别在四十多岁光景相继过世,14岁的那一年,他成为孙明源家人嫡系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一位年纪最小的继承人。占地面积足足有一亩地的孙家豪宅,在一个14岁小孩的主持下,将会发生什么没人能预料到。
但所有人都知道,在孙明源的家族中,有一位从京城派过来的小女子。
该女子貌美如仙,才艺超群。
琴棋书画,舞刀弄枪,他她几乎无一不知无一不晓。骑马射箭,舞剑泼毫,堪称文武双全。孙雨晴从小受到该女子的耳濡目染,后来人们才知道,那女子是孙明源的最后一个小妾。因为不被任何人认可,孙明源不得不将她安排在马家荡老家。
该女子年龄不大,和孙雨晴母亲年龄相仿。
但舞文弄墨,十八般武艺,令孙雨晴爸爸妈妈在世时瞠目结舌。所以,当孙雨晴爸爸妈妈相继去世,扶养孙雨晴的重任便落在该女子身上。和许多北方人一样,该女子小名叫小南风,真正的名字叫肖兰芬。
孙明源从京城送回来的金银珠宝,每一次都是差人交由小南风之手,包括家书也由小南风宣读。
也难怪,拿给孙雨晴爸爸妈妈,他们是地道的渔民,没上过一天私塾,甭说宣读来往书信。
连自己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你说他们俩能认得书信的每一个不?多亏有了小南香,要不然孙雨晴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因为孙雨晴爸爸妈妈生在书香门第,却干着打鱼晒网的活计。这人呐,长得都没什么天差地别,但喜好却不尽相同。
孙雨晴他爸爸妈妈不识字,也比较喜欢读书。打鱼对他们俩来说是最大的快乐,所以,一辈子就干一件事。借网打鱼卖鱼换银子面大米白面和布匹,成了他们俩一生的追求。有了小南香之后,孙雨晴才有了希望。怎么这么讲?
还不是因为孙雨晴不喜欢跟着爸爸妈妈上船打鱼,下船卖鱼。
不愿意上船,就把他放在岸上。
这不,交给小南风看管,小南风一生中膝下无儿无女,正愁没人陪伴。有了孙雨晴,小南风有事做了。早晨,公鸡打鸣开始起床练武。晚上,带着孙雨晴练功。骑马射箭,舞剑耍刀。长枪短枪,双炮齐发,小南风把个孙雨晴训练得比自己弟子还用心。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按理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孙雨晴靠在马家荡,应该是学习打猎,捕鸟,捉鱼捞虾才是。马家荡最富有的天然资源,便是万顷芦苇荡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浩瀚芦苇荡。这里除了小鱼小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天上飞的大雁,天鹅,每天数以万计一排排,一行行从头顶掠过。
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野兔、野鸡,野鸭马家荡是随处可见。
夜里,你能从睡梦中听到野鸡被惊吓的“咯咯咯”的惊叫声。猫头鹰的“咕咕咕”怪叫,从马家荡的芦苇荡发出,方圆几十里都能听得到。令人毛骨悚然的黄鼠狼偷鸡所引起的狗的狂吠,人们追赶黄鼠狼的嘈杂,几乎隔三岔五就会发生。
所有这些,都是孙雨晴讨厌的场景。
他喜欢安静,和小南风性格相似。有人曾当着小南风和孙雨晴爸爸妈妈的面,开玩笑地说道:“啊哟,你看看你们家孙雨晴,哪一点像似你们俩生的呀?倒像是小南风生出来,不但脸盘相似,两个人的性格也像极了。
小南风,莫非孙雨晴真滴是你们家孙明源和你生出来的吧!”
小南风也觉得有点意思,八棍子打不着边的孙明源和孙雨晴,无论在性格和爱好上,都极为相似,他们的亲生父母性格和小南风倒是格格不入。表面上看上去,那孙雨晴亲生父母对孙雨晴不冷不热。他们只会教他打鱼晒网,几岁就将他扣在船上,带去打鱼。
到了孙雨晴会走路时,他无论如何不肯跟着他们俩上船捕鱼了。
说来也怪,听爸爸妈妈说孙雨晴是个双胞胎。他有个同胞妹妹,总是被留在岸上读私塾。人们好生奇怪,按理说男丁应该选择读书,女孩子则选择绣花引线穿针。大户人家,学习琴棋书画。练武人家,教会骑马拉弓射箭。孙雨晴的爸爸妈妈却反其道而行之。
让他们家姑娘去学习琴棋书画,让孙雨晴跟着他们去渔船学习打鱼晒网。
想不通,也没人过问。不经人家苦,莫提人家善。孙雨晴家里的事,外人去碎碎叨叨干什么。反正都是他们家亲生的,孙雨晴又不是抱来的,学打鱼也好,学琴棋书画也罢,都是自家的孩子,做父母的有权利对他们做出安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那个年代盛行。
孙雨晴爸爸妈妈寿短,14岁的孙雨晴继承家产,而他同胞妹妹,则在父母没死之前就将她送给别人家。为此,孙雨晴曾经和病重的爸爸妈妈大吵大闹一场。众人也感觉不可思议,人将死,其心也善。
虽然老两口相继去世,他们俩却始终没将孙雨晴的妹妹交到小南香手里。
而是将孙雨晴的妹妹送给他母亲的姑姑家做丫鬟,却将孙雨晴丢给了小南香。偌大的孙家家产,他们为什么不给自己女儿留一份,却全部留给孙雨晴?难道,非得将自己女儿送人吗?平时那么的宠着她,临死前却将她丢到别人家,他们为什么忌惮小南香?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在小南香的抚养下,14岁的孙雨晴茁壮成长。
到了十七岁,孙雨晴便是一个大男子汉。身高七尺,骑马打猎。拉弓射大雁,撒网捕鱼,孙雨晴干什么不用教,看一眼领会贯通。只是打枪舞剑,需要小南香手把手指点。小南香也搞不清楚,她为什么和孙雨晴这个孩子那么亲近,也没人给她一个解释。
但是,小南香和孙明源生了个孩子。
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大太太告诉她,小南香生了个死胎。她不相信,死活要见给自己接生的接生婆。得到证实之后,小南香痛哭流涕。因为小南香生了个死胎,在过去称之为不吉利。于是,小南香因为成为孙明源府上的不吉利之人,赶出孙府。
多亏孙明源给她安排到马家荡,要不然小南香将流落街头。
19岁那一年,孙雨晴真实处理孙家大院所有事物。小南香作为他的老师,位立其后。那一会的马家荡,土匪横行。
万顷芦苇荡里,有游击队,有绿林好汉,也有强盗出没。由于靠水,从事商贸运输的船队与日俱增,繁忙的水道孕育着蓬勃生机。南来北往的船队,装满来自四面八方的货物、粮食纵横在马家荡那碧波浩渺的黄金水道上。
之所以称之为黄金水道,还不是因为马家荡东西南北交通,除了依靠大木船运输之外,没有旱路可直接到达。
既然是繁忙的黄金水道,就有觊觎这里的生意买卖的人。
于是,马家荡出现来历不明的人每天都有。大街上无所事事,摇头晃脑的你随便扔一根棍子就能砸死几个。初开始,这伙人并没有引起马家荡孙雨晴他们家的注意。后来,从过往行船被抢,人被灭口之后,孙雨晴他们家生意直接受到影响。
黄金水道,从来未有出现的土匪,居然在马家荡前往乌金荡的地方出现,令孙雨晴寝食难安。
他痛下杀手,要对黄金时代来一次清洗。出于对恩师的尊重,孙雨晴将这件事告诉了小南香。“师傅,孩儿有一事相求。黄金时代出现土匪,肆无忌惮对我孙家上船实施公开抢劫。杀人越货,令我孙家运输船对黄金时代望而生畏。
所以,弟子准备来一次和土匪强盗的实力比拼。
告诉恩师,是为了以防万一,弟子不才被奸人手刃,那我孙家大业将后继无人。奸人恩师待我视如亲生,我对恩师情同母子。万一失手,这一大片就交由师傅一统。老孙家不能没有管理家务人才,请师傅接受徒儿邀请。”说完,孙雨晴双膝跪地,双拳抱与前额。
小南香见状,急忙起身去扶。
“徒儿快快起来,为师答应就是。只是,只是孙家家业如此庞大,没有孙家继承人立威,我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了。徒儿是否在临行前带上为师,亦或,我能为徒儿在需要的时候指点迷津。让你所担心的事,迫在萌芽状态。一鼓作气,将其隐患消灭在未爆发之前,岂不是更好。”
孙雨晴听了师傅的话,他是求之不得。
只是怕自己说出口,对师傅大不敬。现在,师傅自己说了正中下怀。
他一骨碌站起身,笑着搂住师傅的腰,激动地说:“多谢师父,徒儿正有此意。只是不便出口,唯恐师傅不开心。现在,师傅自己说了,徒儿除了感激没有过多的说词。这样吧,那就请是否定个黄道吉日,我们起兵伐匪。”
小南香点点头,虽然她不知道孙明源为什么要将她送到南方来。
将小南香留在北方的京城郊区无人知晓的地方,躲过大太太也就风平浪静。没有必要将自己送到千里之外的马家荡老家来,莫非,孙明源另有企图?小南香来不及想这些,看到孙雨晴第一眼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来到马家荡那叫个来对了。
尽管,他明知道孙雨晴是孙明源弟弟家的孩子,她无形中喜欢上这个孩子。
和孙雨晴相处,她把自己的毕生精力全部用在孙雨晴身上。小南香知道,孙明源既然将她送到离开京城千里之外的马家荡,预示着叶落归根,他孙明源迟早要叶落归根,解甲归田。如果她想法成立,那孙明源对他小南香还算是情深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