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时搭建在鱼塘蟹池的集装箱房,和北边大河堤上乱坟场背面相对。
之间相隔他们家承包的大约五百远的鱼塘蟹池,哪里可是历代死去的马家荡人安葬的地方。在乱坟场,除了石碑和坟墓,剩下的就是松柏、以及各种大树。地上杂草众生,石碑上刻着某年某月某人逝去的时间,以及后人的名字。
对死去的原因,石碑上不予交代。亦或,是因为守住家族的底线,家丑不外扬的缘故。
历年历代马家荡死去的人,都集中安葬在这里,乱坟场因此而得名。但凡在乱坟场安葬的人,首要条件生前必须在马家荡安家落户,亦或在马家荡有过生活的经历。不认地位高低,只要有过马家荡的生活经历,不分贫贱富贵。
只是不同的地方即,安葬的位置不一样。
大户人家死去的人,选择墓地都在乱坟场得上风头。
所谓上风头,风水先生利用罗盘定位。乱坟场北边是条河,南边鱼水田相隔一座大堤。堤为山,两水夹青山,不是人仰马翻,就是金山银山。加之河堤东西走向,东青龙,西北虎,狼朱雀,北玄武。东西走向,东为上,西为下。
南北走向,北为上南为下。
风水大师根据这一定律,将贫穷富贵之人,大户小家之人,分成三六九等。
来自东汉史学家班固记载,三指的是三等位立榜首:即上智、中人和下愚。六则指的是六级,依次排列为:少府、卫尉、太仆、少傅、太常、太史等,这些人都是社会地位和经验较为丰富和具有叫高能力的人。
九则指的是九卿,包括丞相、御史大夫、太常、太仆、大鸿胪、少府、太保、大理、司徒等。在孙雨晴之上的阴宅位置,除了马家荡历年官职,孙雨晴的坟墓,属于乱坟场的最北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包括他们家的夫人、姨太太,以及大小妻妾,儿女子孙。
李湘怡回家晚上将车子开到乱坟场,坐到她车子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是孙雨晴的大夫人赵玉香。要说赵玉香这个人,是第一个从顾墩嫁到马家荡的第一位糠罗跳到米罗的福人。但是,人到中年,被孙雨晴毒打致死,她又称为顾墩嫁到马家荡而遭遇不幸的第一人。
都说冤死的鬼魂,怨气冲天,这句话一点都不假。赵玉香死后,当天孙雨晴家老宅基地的厨房就着火。幸亏人多势众,抢救及时。要不然,孙雨晴他们家早就付之一炬。从此以后,马家荡人经常看到赵玉香走在人们前面,哭哭啼啼,凄凄惨惨。
到处喊冤叫屈,意在希望人们为他伸冤。
那年头,谁敢和孙雨晴作对那真滴是活腻了。
据说,后来是孙雨晴找来道士,破了赵玉香的墓地。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也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安妥一段时间的赵玉香,重新出现在马家荡的大街小巷,哭得依旧淅淅沥沥。
尽管她从来不去吓唬人,但一个如所周知的死人,在漆黑一片的夜晚走在走晚路人的面前,难怪路人纷纷吓掉魂。就像李湘怡,如果不是有俩孩子坐在车上,估计她早就吓得走不动了,哪里还有能力将车子开到家。
乱坟场在马家荡土地上生活过的农村人称之为规划地,通俗易懂一点就叫乱坟场。所谓乱坟场,即埋葬死人的地方。
尽管现在实行火葬,骨灰盒还是埋在这里。集各种墓葬文化,形形色色的坟墓在李俊芳他们家的鱼塘蟹池的最北边陆陆续续排列。甭说李俊芳一个人在家害怕,换成其他人也一样半夜三更听到女鬼哀嚎,不害怕那肯定不是人。
深秋,李俊芳一个人巡视一下鱼塘蟹池,主要是害怕賊惦记。
因为鱼虾要成熟的季节,偷鱼贼想冒险碰碰运气的事经常发生。他们腰间箉着麻鱼器,手里拿着一根多接头竹竿。竹竿顶端上有铁丝网,当然是有护导线连接的铁丝网,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鱼塘蟹池,五到十分钟,就能电起鱼塘蟹池的所有鱼类。
偷鱼贼满载而归,预示着养鱼的人血本无归。
总是有人希望将别人的劳动成果据为己有,马家荡这样的人自古到今都不缺这样的人才。不是说其它地方就没有在众人,那些偷鸡摸狗的人,不也是一样在各个村庄存在吗?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上马家荡,你就得懂得鲜于水虾的味道。要不然人家会说你是外行。
所以,每天晚上七八点钟,或者夜间十二点左右,李俊芳和往常一样手里提着一杆鱼叉,身后背着柳条编制的鱼篓,开始巡视鱼塘蟹池。尽管监控到处都是,但自己不亲自寻找一周,李俊芳睡觉都不踏实。
当他途径最北边的乱坟场时,突然间自己打个寒颤。和朱靳艮在乱坟场打寒颤一样,李俊芳并没有引起注意。
继续转弯向东,准备从东边的鱼塘蟹池的圩堤走向南边的小屋。
还没转弯向南,在他的额头正前方,突然间出现一团如同萤火虫身上发出的那种荧光一样,大约有拳头大小的火球,浮现在半空中。他试着用手去抓,却发现怎么也够不到它。初开始,李俊芳并不害怕。因为没有见识过,所以内心里充满好奇,只想搞清楚这束光球来自何方。
既然够不到摸不着,索性,李俊芳停下脚步。
我的天啦!那火球见李俊芳停下脚步,它也悬在半空中,一副和李俊芳对视的架势,灵性将李俊芳征服得无言以对。他试图停下脚步用不走来继续试探,却发现火球它也相继停下。和李俊芳的反应也不过前后之差。李俊芳再来试着向前走一步,那火球也试着朝前移动一步。
就这样,李俊芳走走停停,那火球在他面前始终保持一米多远的距离。
以同样的姿态走走停停,离地面高度,始终和李俊芳的眉宇平齐。
李俊芳也不是小孩,对待遇到神鬼的策略,或多或少听人说一点。
他壮起胆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念叨着:“我可不是和你们抢地盘来着,也没有心思故意打搅诸位的安宁。只是因为生活所迫,借用贵处风水宝地搞养殖业维持生计,希望诸位多多包涵!俗话说好狗不挡道,好鬼不吓人。我和你们无冤无仇,还是各行其道,互不打搅比较好!”
说完,他一双眼紧盯着眼前的火球。发现在李俊芳说话期间,火球上下波动几下,有点模仿李俊芳的嘴唇在动。其后,也没任何反应。我去,李俊芳真的有些害怕了。他突然打开手机,希望借手机的响声吓走火球。
结果,却发现火球依然如故地陪伴在他的面前。李俊芳开始加快脚步,朝自己的集装箱房屋走去。
火球也加快速度,直到他一头冲进屋,再回头看那火球时,才发现火球不见了。
所以,他急忙关门,打开电视机,将声音开到最大。
一边打开手机,和梓桐尹开始视频。那一夜,他一宿未睡。也就是像梓桐尹在小队长囿于亮面前嘲笑他的那样,一宿不让梓桐尹睡觉,也不让她挂断微信视频。梓桐尹回来时,两口子特地去附近的马良寺烧香叩头,以示破财免灾。
后来,从老道士那里得知,那不是什么邪恶之源的火球,而是李俊芳他们家先人,知道李俊芳一个人胆小,过来陪伴他。所以,李俊芳停下来,它们也停下来;李俊芳开始走,他们也开始行走。作为指路明灯,给李俊芳一个引导。
亦或是他们家鱼塘蟹池附近,孤魂野鬼居多。算不上借机出来索命,因为他们家先人早有所闻。
平时,有梓桐尹陪同孤魂野鬼懒得下手。
梓桐尹不在家,李俊芳一个人便成为他们的待宰羔羊。所以,李俊芳他们家的先人出于对李俊芳的保护,才伺机而动。不妨,反倒吓着李俊芳。唉,只是弄巧成拙啊!那么死去的鬼魂,怎么就千变万化呢?
我们都知道,正常人生活在三维空间即长、高、宽组成,而生活在四维空间的仙人,和生活在三维空间的李俊芳,无法直接以言语的形式予以沟通。但又不能丢下李俊芳一个人不管。如果他们拂袖而去,梓桐尹不在家,李俊芳一个人心里空荡荡的,胡思乱想很容易被鬼魂偷袭。
见死不救,怎么能舍得?
正常情况下,先人想对生活在三维空间的后人有什么交代,多半的沟通形式,是在夜深人静的睡梦中进行。除此之外,没有人能和四维空间的灵魂实行无障碍沟通。当然,我们说风水大师朱靳艮除外。
所以,每当我们有亲人去世以后,偶尔会梦见自己和逝世的亲人之间在睡梦里的相遇。亦或见他们只是表情,亦或见他们只是对你提醒、或者说给个暗示,皆为正常人范围之内。
包括肢体语言,但始终不见亲人对我们亲口说话等等,所有这些,都是来自不同维度带给彼此的遗憾。
李俊芳听了以后,再遇到火球一类的事,他心里想:既然是我们家的老皇皇为了保护我,那我就没有必要害怕火球了。可是,从梓桐尹回娘家之后的哪一天起,李俊芳想见到火球的机会在也么有出现。可见,在一个不同的维度里,人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是不是以个人的意识形态为转移。
不是所有的人,想见就能见着像火球一样的灵异现象就能见得到的。
就好像小队长囿于亮和李俊芳两个人喝了一瓶天之蓝之后,算是似醉非醉大脑产生幻觉一样。要想观察男人们的内心世界,不妨在他们喝得烂醉如泥之时。酒后吐真言,男人真的要是被酒精麻醉到失控程度,内心里的隐藏都将在那一刻暴露得淋漓尽致。
酒后吐真言,囿于亮和李俊芳彼此吹到深夜12点,两个人总算打散。
没有不散的宴席,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李俊芳送走小队长囿于亮,自己一个人倒头就睡。桌上杯盘狼藉,都有梓桐尹一个人来打扫,在他们家已经形成习惯。人多了,李俊芳上锅烧菜。人少了,梓桐尹一个人独当一面。
女人,不可能让一个男人去烧菜,而她侧坐下来陪客。那样,成何体统!
在苏北,真的有这样男人的话,会被人家讥讽为“妻管严”。
今天,虽然他李俊芳走了上风,坐享其成。
可是,在酒桌上,梓桐尹没少当着小队长囿于亮的面,对他李俊芳名来暗去,含沙射影。李俊芳回到房间,因为酒精的作用,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肚子里的那股子对梓桐尹在别人面前挖苦自己大丈夫形象的那种闷气,始终在他脑海里储存。
于是,他做了一个梦:梓桐尹和他大吵一架,然后,不声不响带着自己的行李包裹,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根据以往的经历,李俊芳仿佛记得梓桐尹只要和他吵架,每一次的出走都是在梓桐尹的娘家找到她。
可是,这一次他不但在娘家没找到梓桐尹,娘家人听说他将梓桐尹搞丢了,反过来跟李俊芳要人。
无奈之下,李俊芳放弃鱼塘蟹池的养护。
带着行李包裹,以及银行卡等等踏上寻找梓桐尹的路。一路上他见飞机一个箭步冲上去,站在飞机翼上,举起一只手,在空中俯瞰。江河湖海从他眼底下穿梭来往,却始终瞅不见梓桐尹的半个人影。心里那个焦急,令李俊芳痛心疾首。下了飞机,他顺势跳上一列奔驰的火车。
站在火车顶端,他举目远望。四周高山峻岭都在疯狂地向他身后旋转,他的一双眼,能过滤城市的高楼大厦,过滤山清水秀,过滤江河湖海,过滤人海如潮,却始终发现不了梓桐尹到底去了哪里。睡梦中,李俊芳陷入沉思。
突然,他脑海里冒出一个问号:小队长囿于亮和自己在一起喝酒,她老婆梓桐尹总是维护着小队长囿于亮,对自己却落井下石。
莫非......
对,回家找小队长囿于亮算账去。如果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喝酒,他们家也不会出现梓桐尹出走的事件。既然是因为小队长囿于亮而起事端,那就来个解铃还须系铃人。李俊芳茅塞顿开,他从火车上一个跳跃,便来到小队长囿于亮的家。
原本,李俊芳只是想来囿于亮他们家问个究竟。可映入眼帘的确是:囿于亮他们家老婆,在伤心的哭泣。咦!杜静为什么会哭鼻子呢?李俊芳见不得人哭,特别是见不得像杜静这样的美女坯子在伤心的哭!
李俊芳蒙圈了,本不想打搅,但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李俊芳无法控制住自己那颗一探究竟的心。他和声和气地走过去好心询问道:“杜静,你们家小队长呢?咋了,他打你了么!”小队长囿于亮夫人杜静听得有人询问自己,慢慢地抬起头。
哭得泪眼蒙蒙的她,第一眼认出李俊芳,先是直愣愣的看着他一会没发出半点声响。
突然间杜静仿佛捡到救命稻草一样,冲着李俊芳就是撞个满怀。
“啊哈,李俊芳你还敢到我们家来?赶快告诉我,你们家女人将我们家囿于亮带到哪去了!”杜静是嘴到手到,她话音还没传到李俊芳耳朵里,一双手却提前揪住李俊芳的衣领,一边问一边使劲地向两边撕扯着。
李俊芳被着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他原以为杜静是冲着自己,来个拥抱。
我去,确原来是找我算账来了!清醒过来的李俊芳试图推开杜静。
只见得杜静的一双手像老虎钳一样,掐得李俊芳皮开肉腚。眼见得李俊芳两只胳膊被杜静指甲抓得陷到肉里,那鲜血从杜静的中间往外喷洒。李俊芳有些忙不适手。尽管他内心里很担心自己会因流血过多而死去,还是因使出洪荒之力,也无法摆脱杜静的死缠烂打而岌岌可危。
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自己老婆不在家好几天了,怎么会和他们家囿于亮在一起鬼混?
很有必要给杜静一个解释,或许,杜静听了之后会放过自己。免得打得尸山血海,反目成仇。
于是,睡梦中的李俊芳急忙对杜静说:“哎哎哎,你可不能瞎说啊?我老婆梓桐尹只是和我吵架回娘家了啊!你们家两口子闹不和,切勿将这种坏风气带到我们家。再说了,我们和小队长仅仅是吃吃喝喝而已,说到底不过是酒肉朋友,并没有过深交。”
说完这句话,李俊芳突然感觉用这种说词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至少,自己和杜静是一种心理,要不然,他怎么在火车上突然降临到马家荡的小队长他们家呢!
杜静一阵狂笑:“喔哈哈哈,李俊芳,你撒谎又不看看在什么人面前。我杜静可是拥有一张能将死人说活的媒婆一样的嘴;拥有诸葛孔明在世的神机妙算。你以为我说你老婆和我男人要好是信口开河啊?错,你来看看,和我男人在一起摆地摊的是不是你们家梓桐尹?”
李俊芳顺着小朱凤手指方向望去,却只见层层梯田环抱下的一座小村庄里,小队长囿于亮正在一个人端坐在地摊前。他手里拿着李俊芳家的渔网,一双手不停地从里面拿出一只大螃蟹,甩给身边的梓桐尹。
而梓桐尹手里拿着捆蟹的绳索,一圈一圈在捆螃蟹。两个人低头不语,只是有说有笑,干起活来非常带劲。
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李俊芳一气之下冲上去就要和小队长囿于亮拼命。
杜静见着那她可不答应了,她一把拖住冲动的李俊芳,笑嘻嘻的对着他问道:“哎哎哎,你现在这么做有用吗?你不看看人家有说有笑,两口子过得比我们俩舒服多了。既然知道结果了,你何必去强求呢!嗯,要不,我们俩也成一对,你看行不......”
李俊芳一听,心里有些懊糟。
“杜静啊杜静,你这人什么意思嘛!刚才见到我,非说我们家女人拐走你们家男人,那种恨不得一口要将我吞掉的样子,活脱脱像一只下山饿虎。可是,当我看到和你男人在一起的老婆梓桐尹的一刹那,上去找你男人拼命,你却阻挡我。到底是想和我在一起呢,还是想借机保护你男人,杜静你倒说句实话吧!”
“呜呜呜......”
杜静继续哭泣,身体却猛然一下子扑到李俊芳怀里。
她紧紧地搂住李俊芳,死死地缠着他大呼小叫地说:“他们俩都不要我们俩,干嘛我们俩还要为他们俩去坚守啊?来吧,没有人说只允许他们俩放火,而不允许我们俩点灯!反正咱们俩在一起干那偷鸡摸狗的事不是一天,他们俩不在乎,我们俩又何必去考虑他们俩的感受!”
李俊芳一听,嘿嘿,好像是那么一回事!搂着杜静,两个人甜甜地进入各自角色。
梦里,李俊芳乐坏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碰到的如此美好的事情,控制不住,一阵大笑。为什么他要大笑呢,还不是因为李俊芳将杜静一把紧紧地搂在怀里。抑制不住内心里的喜悦,杜静和李俊芳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由于两个人极度兴奋,在拥抱过程中,两个人用力过猛“噗通”一声倒地。
李俊芳一个翻身,从自己家的床铺上掉到地上。尽管如此,他还是笑盈盈的沉浸在和杜静的拥抱中。梓桐尹收拾好碗筷,一个人洗一洗准备上床休息。听到房间传来噗通一声声响,她十有八九猜测是李俊芳掉到床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