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的发现让整支船队全都兴奋了起来。
他们原本以为朝廷派他们出来寻找的宝贝是假的,是不存在的,既然宝贝不存在,那么那块土地自然也是不存在的,所有人都当自己是死人了,算是为国捐躯,只希望朝廷可以信守承诺,保证自己的家人可以免去赋税,拿到抚恤银子,毕竟这是他们出发之前朝廷特意用旨意和政令的方式保证的。
但是现在发现了陆地,那可就不一样了,有陆地了,自己就可以活下去,可以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去,那就真的是光宗耀祖了,说不定族谱上都得给自己单开一页。
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整支船队的士气在一瞬间恢复过来,而且是满溢了出来。
船队迅速找了个海湾靠岸,狠狠地补给了一波淡水,毕竟谁都害怕未来的路上没了淡水,再经历一次之前的事情。
他们在探索这里的时候还遇到了当地的土人,他们身着颜色鲜艳的服饰,头上插着长长的羽毛,皮肤黝黄发红,使用弓箭围猎,热情好客地接待了他们,不少人还将自己的妻子贡献了出来,让船队中这群憋了整整半年的男人好好发泄了一番,严启盛则是送给了他们一箱子瓷器作为回礼。
在交往过程中,他们声称自己的先祖是从遥远的西方过来的,当时西方遇到了极为寒冷的天气,又有草原民族的劫掠,他们的先祖没有办法,只得一路向北进发,继而转向东方,经历了无数的苦难抵达了这里。
严启盛估算了一下,感觉这些人应该也是汉人的后裔,便又送了一箱子瓷器给他们。
这些土人见状,继续介绍起自己的历史,顺便还说了一下这块土地有多大,严启盛这才发现,这块土地的面积估计不亚于大明,而且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是在这块土地的最西边,向东的话会有一座高山,翻过高山就是戈壁沙漠,然后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再然后是密密麻麻的森林和河流,再远的话就不知道了。
接着便又指着船只要起了瓷器,弄得严启盛哭笑不得,只得又送了他们一箱子瓷器。
当土人们还想继续讲述他们的历史,严启盛连忙阻止,问起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从他们的口中得知,其中的土豆他们也没见过,但是红薯和玉米他们见过,不过这些东西都在南面的一个帝国手中,那些人骁勇善战,想要从他们手里取得红薯和玉米并不容易。
当然,严启盛又送出了一箱子瓷器。
短短几天时间,严启盛已经白送出去了四箱子瓷器了,好在这玩意对于他来说就是压舱石,并不值钱,这次远航带的又多,送出去也不心疼,再说这些土人连自己的媳妇都贡献了出来,严启盛不会给一点回礼么?
之后的日子就舒服起来了,船队修补了船只,增加了补给,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抵达了他们口中的帝国。
船队和帝国的交易并不顺利,那些帝国士兵的确骁勇善战,不过他们明显落后许多,手里的长枪基本上都是木制的,上面绑着磨尖的石头,或者压根就是根木棍,不过他们是本土作战,人多势众,好在严启盛的人也不是什么菜鸟,都是严启盛从沿海卫所挑选的士卒和大海上收服的海贼,下手狠辣,很快便击败了帝国的军队,几次大战下来,对方终于被打服,老老实实和严启盛做了交易。
这次的严启盛可没有像之前那么仁慈,而是仅仅付出了一船瓷器便从对方手中交易到了两船银子,一船金子,和整整一船朱祁钰要的宝贝。
而且让严启盛意外的是,土人口中的帝国果真厉害,他们三样宝贝都有,严启盛一次性得到了三样珍宝,完成了任务,便立刻起航北上。
不过这次回去却花了更多的时间,不是他们的船只超重了,而是因为海流的方向不对。
这时候的严启盛便立刻决定,回去的路上顺着海流走,毕竟在海流中行进,即便是无风也可以顺流回去。
当然,为了确保自己不至于全军覆没,严启盛果断留下了一部分不愿继续冒险和自愿留下来探索的船员,自己率领五艘大船起航,再次南下,顺着洋流返回。
这次返航比出航的时候要好了许多,虽然还有巨大的风浪,但却可以经常遇到岛屿补给,使船队不至于陷入缺乏淡水的危机。
他们顺着洋流一路向西,途中遇到了一场海啸,损失了一条船,遇到了龙吸水,又损失了一条船,尤其是海啸那次,船只直接被打翻,整条船上的人没活下来几个,当然,最让他心痛的是,那条船运载的是整整一船银子,就这么沉没在了深不见底的海底,委实让严启盛心疼不已。
他们最终抵达的是吕宋,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严启盛到了南洋,就相当于回到了家里,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
于是,他们一路北上,在漳州府进行了补给,严启盛顺便回家看望了一下家人,然后便一路北上,在登州府躲避了一下风浪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天津卫,见到了朱祁钰。
严启盛一边讲,朱祁钰一边回忆。
他们应该是顺着北太平洋暖流往返的,路上遇到的大鱼背部会喷水,应该是鲸鱼,撞击船底也不是为了攻击他们,而是为了取消附着在身上的藤壶,海底的火焰应该是海底火山在喷发,至于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岛屿,那也是正常的,毕竟后世地图上的阿留申群岛在他们航线的更北面,夏威夷群岛则是在他们的南面,不得不说,严启盛这个人还是有些运气的。
至于他们遇到的头上插满羽毛的土人应该就是印第安人,而南面的帝国应该就是后世已经消亡的玛雅文明。
等严启盛讲完,朱祁钰还在回味的时候,众人已经讨论开了。
“原来在大海的对岸还有土人。”
“没听严镇抚说么?那些人也是汉人,一路跋涉走过去的。”
“这么说,那块土地是和咱们大明相连的了?那为何这么多年从未听人提起过?”
“这谁知道,那些人过去之后也不知道回来祭拜祖先,没良心的玩意。”
众人一时间讨论纷纷。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地讨论着的时候,大都督府军法司尚书王暹出声说道:“陛下,方才严镇抚说,航行途中副将与一部分船员起兵谋反,臣希望知道严镇抚告知具体的名单,这样的人违反大明军律,不容于大明,朝廷给予他们的免税名额应当取消,并应当对他们进行处罚。”
众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都在等着朱祁钰的决断。
严启盛这次回来,毫无疑问是立下大功的,跟着他的人朝廷也会不吝奖赏,但是那个副将却是谋反,这毫无疑问是在给朝廷抹黑。
朱祁钰的脸色也是黑了下来,他不是因为有人谋反而不爽,而是因为这个王暹提起这件事儿的时机不对,眼下正是高兴的时候,难道自己真的要让这件本应举国欢庆的事情抹上一抹污渍么?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朱祁钰不想彻底破坏欢乐的氛围,缓缓说道:“王尚书,你方才也是一直听着严爱卿的经历,应当知道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多大的困难,副将不愿继续前进,也是因为前路无望,他害怕全军覆没而已。”
“此次探索,所有人都是九死一生,他们遇到了数不清的危险,但是他们没有畏惧危险,而是迎面而上,直面危险,这和朕派他们出海的目的是一样的。”
“而且朕记得那名副将,他姓秦,是台州卫的一名千户,当时朕决定出海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报名的,所以朕才任命他为副将。”
“也就是说,那些人起兵谋逆,不是为了谋逆,而是为了求生,但凡是为了求生,朝廷就不应该惩处,如果一群人是为了求生而起兵谋逆的话,那一定是朝廷出现了错误,让百姓活不下去了,否则以朕对百姓的认知,他们是不会放弃自己的生活而去寻求一丝机会的。”
“所以朕认为,秦副将无罪,谋逆之人无罪,大都督府应将其算成为国捐躯,抚恤和免税都不能少。”
“但是如此一来,军律的威慑何在?朝廷的威望何在?臣请陛下再考虑考虑吧。”王暹立刻劝阻道。
这一点朱祁钰倒是真的没想到,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个案子就算是特例,旨意算是朕的特旨,其他人除非有朕的特旨,均需严格遵守大明军律,一旦违反,军法司定当处理,绝不轻饶。”
“陛下圣明。”一众文官立刻齐声道。
朱祁钰收拾了一下心情,再次说道:“好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诸位爱卿,你们说朕封他个丰城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