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奇幻之人
在已经开始宵禁的京城，只有寥寥灯火的黑夜里，一只体型明显大于寻常猛禽的大鸟从暗色的天幕中飞过，月光照在大鸟身上，投下一片硕大的阴影，在影子的旁边，还有一道浅色的身影跟随。
“吾的脑子该不会被天迹那一震给震坏了吧？竟然真的出来了。”
名剑绝世跟在白翼后面，在京城各种屋子的屋顶上跳跃，他那头白发的发尾随着他的动作上划出漂亮的弧度，化光赶路的确快，但化光的速度会超过天上带路的白翼，他自己又不知道真正目的地在哪，用化光纯纯抓瞎。
为了适应白翼飞行的速度，也为了记好自己走过的路线，便学着陆小凤楚留香他们，走在屋顶上的直线。
像这种来路不明，甚至连画风都不一样的信，名剑绝世本该一笑了之，将信随手一扔回去睡觉或者冥想打坐，顺便警告白翼下次如果再有陌生人硬给它塞信，什么都别想直接往回飞。
或许是人在深夜总会想的多一些，又或许名剑绝世心里对六剑神诀的事情确实非常在意，读完信后，他拿着信坐在窗沿，看着已是深夜的天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反正名剑绝世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出来了。
这一步走的非常危险，如果这是敌人的阴谋，名剑绝世就这么单枪匹马的过去，那就真的是千里送人头，能被别人笑话一年的那种。
不过这些东西，名剑绝世还是考虑过的，单凭对方给的这封信，他就感觉这不像敌人，起码不像佛门的敌人。
跟他们佛门作对的，自古以来就是以各种各样的魔族为主，然后再穿插一点佛门自己反水出去的妖僧魔僧魔佛，在往外就是鬼族妖族，还有从前很嚣张，现在已经算死绝的厉族。
不管佛门的敌人是何种势力，形式和种族上如何变化，从根上都与佛门存在渊源，单看这封充满西洋风气的信，其主人大概也是这么个画风，名剑绝世苦思冥想也没照常东西佛门里有这么一号敌人。
而且这封信，是由白翼捎回来的，虽然回来时间比原定时间晚，但白翼身上没有任何伤口，经过检查也没有被控制的迹象，白翼没有被强迫，这是它心甘情愿捎回来的。
鹰族与自己的栖命鸟之间有着绝对的信任，不会给对方带去危险，白翼会捎信回来，就说明对方在它眼里不是危险人物，对方也没有对白翼表现出敌意。
但名剑绝世还是不明白，双方画风都不一样，对面干嘛找上自己？还知道六剑神诀，虽然这东西在西佛界也不算什么秘密，可到如今都没人真正练成，为什么那个不知名的家伙说能帮他？
“怎么感觉脑袋越来越钝了，难道吾也到了年纪了？”
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名剑绝世跟着白翼带领的方向，越过一层层屋舍，他发现跟着白翼的走，周围精美楼阁的数量越来越多，除去宵禁巡逻的队伍，眼前竟然也出现了其他光亮。
这好像是闹市区啊，对方在这里藏着？
“你往这种地方飞，竟然没吓到人？”
意识到自己从神侯府一路跑到了闹市，名剑绝世心中不禁感到不可思议，就白翼这个体型，晚上出现在这里，竟然完全没事。
虽然京城有宵禁，但宵禁的意思并不是让人必须待在家里，主要意思是不允许闲杂人等在街上游荡，免得贼人和平民混淆。
如果你在酒楼、青楼这些地方，赶上宵禁了也没事，直接在那里住一晚上，明早再回去就行了。
对于宵禁，这些地方一直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因此即便现在已是深夜，也是灯火通明，名剑绝世要是过去，就他这白头发蓝衣服，运起功力还可能闪光的样子，进去绝对百分百被发现。
所以白翼是怎么在这里飞，还不被发现的？这里最多的就是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要是抬头看见天上有那么大一只鹰的影子，早就开始大惊小怪了。
正当名剑绝世这么想的时候，天上的白翼一个振翅、身子一斜，竟然直接擦着最高的楼打了个弯儿，飞进高楼后方的阴影之中。
“……”
好吧，现在他知道白翼是怎么不被发现的了，他们现在正好卡在灯火通明的边界上，最高的应该是家酒楼，后方是极大的院子和其他地方接壤，白翼这么一飞直接滑进闹市的暗面，再加上它速度快，别人就算看见了也只会认为自己眼花。
“吾原先还怕委屈了你，毕竟这里不比佛界广阔，没什么能让你大胆飞的地方。”
名剑绝世循着白翼飞行的路线，也擦着楼体的边际落到北方阴影里，这里应该是酒楼和各种店铺的后门后街，除非有其他事情，一般没人来。
“想不到你在京城里，过的倒是比我们还自由。”
先天人大都的相貌出色，还有不同寻常的发色，连穿着打扮都比别人华丽，京城的人嘴上说什么已经习惯了他们的存在，等他们一出神侯府，依然会成为整条街的亮点。
尤其是一页书和佛剑分说，要名剑绝世来说，但凡是头顶舍利的佛者，可能都不怎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大街上。
“所以，人呢？”
简单活动着手腕，名剑绝世看看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节省灯油和柴火，楼前面一片灯火通明，翻过这几堵墙后却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要不是还有另一面的光线透过来，周围只怕是乌漆麻黑一片。
就算后门这边基本没有人来，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管吧。
名剑绝世拿出那封信，在半空中随意挥了几下，白翼也落到他的身边，静静等待。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吾的人都来了，这位不知名的施主好歹露个脸吧？”
名剑绝世现在就一个要求，只要对面那位不是摩诃孽或者之前猜测过的魔罗旱魃转世就行，至于其它的，等人露脸了再说。
只是他在这里等了几息，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把在这里干站着的名剑绝世衬的有些傻。
“……小白，你确定是这儿吗？”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京城里这种楼后小道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周围街道错综复杂的，是不是白翼记错地方了？
听到这个问题，白翼没理他，只是在旁边待着，名剑绝世感觉从鹰的脸上看见了无语。
“你那是什么表情啦？”
一只鹰的的表情能这么丰富，大概也算是奇珍异兽的特色了。
“既然没人出来，那吾回去睡觉了……什么声音？”
见周围没动静，名剑绝世打算直接走，这大晚上的独自一人出来，本身就不是多安全的决定。
只是当他抬脚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旋律，不是来自墙另一面，更像是冲着他来的。
接下来，耳边的歌声越来越清晰，一道略有些熟悉的香气吹到名剑绝世这边，和他在信上闻到的差不多，随之而来的，还有混杂在歌声里的脚步声。
“终于来了？”
只是等歌声情绪起来的时候，名剑绝世发现唱歌的是女声，但根据脚步声判断，对方该是名男性才对。
“疏影横斜，暗香浮动，低酌浅唱月明中。休去，休去，惊起一枕奇梦。”
一道光束照进黑暗的街巷，正如名剑绝世之前所猜测，来的人一身西洋风的暗色衣裳，浅色的头发没有任何扎书，披在脑后随风飘扬，手持一柄造型奇特的长杖，杖头造型奇幻夸张，两侧悬挂着两张小型网状装饰，手杖上部镶嵌大颗宝石。
除此之外，最有特点的便是对方在左耳别着一个造型奇特抢眼的饰品，固定在耳朵上，沿着脸颊的弧度一直延伸到嘴角边上，是此人脸上唯一的饰品。
就像那封信一样，面前的人虽也有一副好相貌，但与名剑绝世是截然不同的风格，甚至跟目前的正反两道都不是一种风格，仿佛一位天外来客。
至于歌声，名剑绝世也看出来了，对方身后有一架带着留声机的小车，因为他这边是对光，看不太清拉车的人，但也能肯定是满满西洋风的打扮，因为他看见对方的帽子了。
从理论上说，对方浑身上下都是他不熟悉的领域，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对方这个出场有点慕莫名的即视感，好像能跟自己熟悉的某个人对上号。
“这信，阁下让小白带回来的？”
不管那些了，先把信的事问清楚。
“不错。”
对方说话时的语气有些轻，再加上周围的光线和他自身的奇幻色彩，显得整个人都有些虚无缥缈，像是一个幻影。
“那你又是谁？”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对方和自己都搭不上关系，他也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你可以称吾为，疏影浮生奇梦人，一个梦中的旅者。”
这个时候，身后拉车的人固定好木车随着倒水的声音，又是一股没闻过的香味飘过来，不过这次明显不是熏香一类，名剑绝世猜是对方冲泡的某种饮品。
他猜的没错，拉车人泡好饮品端给奇梦人，又将盘中另一杯递给他，这个时候名剑绝世长发现对方帽子上一侧伸出来的、特别长的那个不是像皇剑孤臣那样的装饰，那是对方的耳朵。
眼前这个也不是人，而是一只人形的大白兔子，那绝不是宠物或者机关人偶，对方会说话，除了长相外，一切行为举止都跟人没有区别。
名剑绝世倒也没有被吓到，没有人样的佛门里也有不少，他在意的是杯子里的东西，没有第一时间去接。
“这是什么？”
谨慎起见，他选择先问问对面的奇梦人，此时对方已经拿起自己那杯开始喝了。
“咖啡。”
“……那算了，多谢阁下好意，吾还想回去继续睡觉。”
就算先天人不需要天天睡觉，但名剑绝世还是想说，大晚上喝咖啡这也是个狠人啊。
“嗯，看来剑者知道咖啡的功效。”
名剑绝世认识咖啡，这倒是让奇梦人有点意外。
“吾身边有个叫天迹的朋友，他之前喝过这东西，所以吾知道。”
“哦，是吗。”
听见天迹的名字，奇梦人喝咖啡的动作有轻微的停顿，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没有让旁人发现。
“吾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六剑神诀，也不知道你入局的目的，但你说修成此法需要历练修心，此话当真？”
历练修心，这个词的可操作范围可太大了，修行之人逆天而行，不管是何种功法，何种修炼，不都需要去历练、去磨练心智，若仅凭这些就能成就六剑神诀，名剑绝世这些年的历练难道还少吗？
而且眼前这个奇梦人，看起来也不像对剑法有所造诣的人，这样的人，要如何帮助自己。
“吾奇梦人以梦为引，诸多知识，自是从梦中得来，也从梦中助你。”
“在梦里磨练心智……那不就是做噩梦吗？”
奇梦人将话说的云里雾里，名剑绝世有点听不明白，但大概知道此人的能力与梦境有关，或许是幻术的一种。
“噩梦、美梦，皆在一念之间，”
“说是要帮吾，怎么，阁下跟如来狂人有仇？”
帮助名剑绝世成就六剑神诀，也就是在帮正道对付摩诃孽，从立场上来讲，对方这么干就站在了摩诃孽的对立面，他不认识奇梦人，奇梦人却要帮他，只能是跟另一边有仇了。
“奇梦人只是不喜欢过于虚伪的家伙而已，剑者意下如何？”
“虚伪……可是梦境，不也是假的吗？”
以梦境磨练心智，名剑绝世不知对方的真正目的，他只感觉在梦中的经历并非真实的磨练，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谁都不能保证。
“这么说来，剑者不愿意合作？”
“说是合作，总要拿出诚意吧？阁下除了名字外，可什么都没有说。”
有利益才有合作，奇梦人上来就说要帮忙，说实话他有点不敢接，这人是突然出现的，名号是完全知道的，画风也是完全不搭边的，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带着自己最想要的帮助合作，真就跟做梦一个样。
“吾说了，奇梦人只是单纯讨厌过度的虚伪。”
奇梦人以手杖轻点地面，兔爵士退回他的身后，重新拉起那架带着留声机的小车。
“不过吾并不着急，在最终的真相来临之前，剑者还有时间考虑。”
说完后，奇梦馆转身，看样子是要走了。但就是这个时候，名剑绝世突然想起对方身上的即视感在哪了。
“慢着。”
“剑者改变主意了？”
“……你该不会天迹那边的人吧？”
看着奇梦人的背影，名剑绝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狐疑。
“……那位天迹好像是剑者的朋友吧，为何这么说？”
听见名剑绝世的话，奇梦人停下脚步，但没有转身，看不到他的表情。
“怎么说的，感觉你们有点像啊，高调的出场、自带音响，还有……”
还有一点他没法形容的，他就是感觉奇梦人身上有点天迹的即视感，可具体是哪里想他又说不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吾差点以为是天迹又无聊来整活了，不过那家伙在压制灭释血古煌的时候被煞气入体了，内伤还没好应该没这个闲工夫。”
后半句他说的声音比较小，属于自言自语，但即便是声音不大的呢喃，奇梦人还是听到了。
“奇梦人还有其他的梦去追寻，就不打扰剑者了。只是合作之事，还望剑者考虑。”
说完，周围的光线暗下去，歌声越来越小，逐渐被墙另一面的莺歌燕舞覆盖，奇梦人带着那一身奇幻的行头消失，周身景色重回黑暗，亦如一场梦境，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