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
人身鱼尾的女子略显拘束的坐在礁石上，她像是不适应被这么多人注目，不发一言。
《搜神记》曾言：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楚留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受过太多刺激有了免疫力，哪怕现在见到活的鲛人都能做到波澜不惊。
罢了，魔族妖族都见过，再看见鲛人好像也确实不是那么新奇了。
“鲛人？怎么会在东海？”
问菩提看着那名女性鲛人，最开始安排龙戬出来，想的是深海主宰能在水中自由行动，可以直接上蝙蝠岛确认情况。结果没想到龙戬一出来，路上还顺带了个鲛人过来。
对了，据景深湛所说，原随云抓住的那条鲛人是男性鲛人，跟着龙戬来的是一条女性鲛人，莫非是一对？
“是吾在来时意外遇见的。”
龙戬走上前，原本拘束的女鲛人看见他走来，主动跃下礁石，顺着海浪上岸，乖巧的靠在龙戬的脚边。
“她的同伴被抓走，一直在在寻找帮助，吾之前去探察了一番，应该就是你们在找的蝙蝠岛。”
随着龙戬的解释，鲛人就一直靠在他的脚边抬头看着他，偶点点头表示肯定。
看着女鲛人像只宠物一样乖巧的趴在龙戬旁边，问菩提心中闪过几个猜测。
随后他挪到赮毕钵罗的旁边，将头靠近对方的耳朵，琉璃金扇一展，遮住了两人下半张脸。
“看这鲛人的模样，该不会看上你师父了吧？”
按理来说，这些世界BUG产生的衍生物都能辨认他们这些马甲的本质，他们在这样生物眼里就跟隔了东西一样，不该像这名女鲛人这样，对着马甲呈现出这样一种臣服的姿态。
“……圣虔者勿要说笑。”
赮毕钵罗瞥了一眼问菩提，比起鲛人对龙戬产生了一些“感情”，他更愿意相信是这名女鲛人自身的性格特点。
复制出的东方不败看他俩就跟隔了次元壁的鬼魂一样，想来在这个鲛人眼里，龙戬的画风估计也差不多。
“最近确实有蝙蝠岛要拍卖鲛人的消息。”
“事不宜迟，我们先准备船，救人要紧。”
“那师父……”
赮毕钵罗看着龙戬，这一身战甲的造型，明显是不能进入城镇的。
“吾便此处等待，不必担心。”
“……好。”
……
“人怎么还没有找到？”
手持禅杖，身披金黄袈裟，似妖似佛的僧人质问着，自却尘思带伤爆发携着陆小凤逃走后，他们便一直在这庞大且复杂的山洞中寻找，但是一直未能捉到两人。
“这里面连个火光都不让点，什么都看不见，怎么找？”
脸上黥满半面丑恶咒文的半面刑蚩烦躁的开口，虽然他有化身归尘之招，但是为了营造蝙蝠岛这个销金窟，原随云让人对山洞中多有打扫，要是突然多了一堆沙砾那才显得奇怪。
而且虽然原随云同意合作，但是为了蝙蝠岛正常运行，也为了防止被其他顾客察觉到什么，在邪灵搜查的过程中，他们并没有点光的特权，只能在一片漆黑中摸索。
“就这乌漆麻黑的，那两个家伙从我们头顶飞过去我们都可能不知道！”
“别抱怨了，赶紧找人！”
妖形怪状，浑身散发乌霾邪气的人说完，又转头。
“还有妖溺天，什么时候，你成了号令者？”
造化弄神语气不满的反问，邪灵本身的五感到底是比人类强一些，所以他们能看清自己和挨的比较近的人，但是再远就不行了。
三个邪灵在相互怨怼中离开，在他们刚刚待过个一处石壁侧面，便是闭气藏身的陆小凤。
“呼——”
一直到周围再无人声，陆小凤才结束了闭气。他不敢赌这些邪灵的五感到底敏锐到什么程度，只能运功闭气来躲藏。
“看来，这些邪灵内部也不是多么的和睦。”
听了三人的对话，陆小凤心中得出这个结论。那三个人明显是谁也不服谁，又同时觉得自己能担大任，成为主事者。如果不慎不抓住，说不定可以利用一下这一点。
确定这条路彻底没人后，陆小凤小心翼翼的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再次踏上寻找出口之路。
在藏身的这段时间里，陆小凤在暗中多次探索蝙蝠洞，得知蝙蝠岛很快又要举行一场大型拍卖，其中有两样极为特殊的商品。
华山派剑诀“清风十三式”，和一只鲛人，是的，鲛人。
第一次听鲛人的时候，陆小凤没控制好情绪差点暴露。之后他回去请教却尘思，得知很可能也是受天道漏洞影响出现的，不能放任不管。
这次蝙蝠公子放出的消息足够诱人，到时候华山派也肯定会有人过来。陆小凤想如果一直找不到出口，他就等着华山派的人，一起大闹一场，再趁机撤退。
景深湛到底与却尘思共事了那么多年，知道很多却尘思功体的薄弱点，蝙蝠岛上到底有多少邪灵部署也不清楚，不能硬碰硬。而且依照约定，他们还要带着东三娘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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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造孽啊！”
一想到在却尘思所点的光亮下看到的东三娘，连陆小凤也不禁跟着却尘思的人念了声佛号。
东三娘的长相无疑是美的，又因为终年都见不到阳光，她的脸上很是苍白，却也显的更加楚楚动人。
只是，东三娘的脸上，没有眼睛。
她的眼帘似已被某种奇异的手段缝起，逐渐变成了一片光滑的皮肤，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据东三娘所说，蝙蝠岛里女子都是这样的，被缝起了眼睛，成了一只“蝙蝠”。
被蝙蝠公子捉来残害的女子有多少人？陆小凤不清楚，也不敢去想。
看清东三娘长相的时候，陆小凤恨不到马上到蝙蝠公子跟前，揪着对方领子问一句，“你把她们当成了什么？！”
可惜，现在敌众我寡，陆小凤就算再愤恨也只能先压下这些情绪，寻找出路。
“哗啦！”
在避开了几次巡逻兵后，陆小凤听到了些微的水声。起初他以为是找到了出口，但他很快听出这并不是海水拍打岸边的海浪声，更像是鱼在池子里翻腾产生的拍水声。
只是这声音的波度很大，如果换算成鱼的话，这条鱼怕是比人还要大。
等等，比人还大的鱼……是鲛人！
陆小凤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找到了关押鲛人的地方。可按蝙蝠公子对鲛人的重视，里面的把守恐怕也不会少。
而且不确定现在那里还有没有邪灵或者先天，他的轻功在此前虽然有楚留香和其他先天的指导提升，但要是跟真正的先天比肯定是会被发现的。
“呃啊，哪里来的水？”
“该死，又是这条鲛人！”
“哗啦，哗啦。”
“可恶，停下！”
一阵杂乱的吵闹和一声声的水浪声，陆小凤猜可能是鲛人试图挣扎，鱼尾激烈的动作把关押自己水池的水浇在了那些看守身上。
这些看守应该是被下了不能伤害鲛人的命令，毕竟传说之中鲛人浑身是宝，所以除了喝止咒骂，也不能对其实行什么手段。
听着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和守卫不停的谩骂，陆小凤心里有些奇怪。
这名鲛人除了不停的往人身上泼水，好像没有其他更激烈的反应，如果真的想逃，不可能连挣扎的动静和频率都不变。
不着急逃跑，却一直往守卫身上泼水，想戏弄人？不，周围没有光亮，除了能听见咒骂，根本看不见人湿透的样子。
莫非……鲛人想支开他们？
“走，赶紧去换身衣服！”
“就一会儿，咱们快点回来。”
果然，因为被鲛人挣扎溅起的水花浇了个透心凉，守卫们只好先离开换身衣服，反正距离不长，他们很快就能回来。
陆小凤听着守卫离开的脚步声，看守的是支开了，鲛人要干什么？对方要见谁？
他现在只恨自己不能拥有猫的眼睛，真看看活的鲛人长什么样子。
“过来。”
“！”
一道极为奇异的声音在陆小凤耳边响起，这个声音的语调非常奇怪，不同于他听过的任何一个口音或语言，若是仔细分解，你根本就听不清任何一个字，可等声音进了脑子，又听懂了其中含义。
“过来。”
呼唤又一次在耳边响起，还伴随着熟悉的水花声，这是鲛人的声音！
陆小凤恍然大悟，鲛人知道他在外面，遂支开守卫，为的是让自己现身。可是，二者就没见过，对方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是友非敌？
“过来。”
鲛人已经呼唤了三次，想着对方应该没有恶意，陆小凤谨慎的踏入，脚下有一些湿滑和一些小水坑，是刚才鲛人溅出来的水。
“……阁下支开守卫，是想说什么？”
因为没有光亮，陆小凤只能根据听到的水声来判断鲛人所在的方向，但其实在他心里，已经在偷偷想象鲛人的模样。
“啪。”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扔在地上，又因为掉进地上的水坑，声音反而很响。
“！”
在一片漆黑中，一处地面上开始发出些微的荧光，之后地上的东西越来越亮，看起来与夜明珠相当。
“这是？”
陆小凤循着亮光过去，在地上的是一片发光的鱼鳞，有半个手掌大小，在浅水坑里发出一阵阵的莹光。
看着手中的鱼鳞，陆小凤有些不解，他想进一步询问鱼鳞的用处。此时后方传来阵阵脚步声，守卫们回来了。
“……”
无奈之下，陆小凤收好鱼鳞，避开守卫，打算回去给却尘思看一下这片鱼鳞。
……
“合作？”
楚留香看着堵住自己的一男一女，自己还没想着找帮手，帮手就先自己找上来了。
“没错。”x2
对面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又同时皱眉看了对方一眼，很明显不是一波人。
“在下楚留香，两位怎么称呼？”
“华山派枯梅大师弟子，华真真。”
华山派果然找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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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劫余。”
男子没有像华真真一样报上门派来历，只言简意赅的说了名字。
“原来是枯梅大师的弟子。”
一说起枯梅大师，楚留香就想起他认识的另一位枯梅大师的弟子，“清风女剑客”高亚男。
因为胡铁花几句醉话，还有这人对待感情的破性格，高亚男追了胡铁花两三年，这事如今在江湖上依然是常被人提起的谈资。
互相通了姓名，楚留香也给两人打了预防针，但是再看见那条女性鲛人时，华真真和公孙劫余还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不过对方的冲击点是鲛人竟然真的存在，而不是因为问菩提和赮毕钵罗是和尚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心里都有点欣慰。
等上了船，离了海岸，见众人都不说话，楚留香便想着开个话头，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说起来，圣虔者为何要称这位赮毕钵罗的师父为蚁王？”
这听着虽然像是哪的统治者，但是这个“蚁”字又是何意？
“在成为怪贩妖市的新皇之前，吾以顾命大臣之身份，辅佐吾皇兄管理妖市。妖市皇族尚黑色，以黑为大，吾便被称为蚁裳顾命。”
龙戬转头看着身边的赮毕钵罗，眼中闪过一抹回忆之色。
“因恶孪妖劫，皇兄认定孪生不吉，令吾将双生子中的一位带离皇宫……私下处死。”
“……师父。”
看两人的态度，那名曾经被下令处死的孩子，想必就是如今的赮毕钵罗。所以，这两位不止是亲近的师徒，也是一对叔侄。
“吾不忍杀害侄儿，便以自己的方式收其为徒，希望这孩子能安然长大。后来，吾之叔叔暗中操纵，吾与皇兄被其离间，使吾被皇兄逼害丢入死亡漩涡中，侥幸生还。”
“赮儿的孪生哥哥龙霞，也就是现在的侠菩提，那孩子在目睹怪贩妖市宫变后，心灰意冷，出走修行，遁入佛门。多年以后，吾方得知宫变真相，历经几番变故，赮儿无心皇位，吾便登基为新皇，自称蚁王。”
一段诉说，却是涵盖了三代人的悲剧，一个王朝的局势之变。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蚁王陛下这般重情重义，世间难得。……公孙兄，你怎么了？”
听完龙戬的诉说，楚留香心中感慨良多，对于其中的省略，他也明白皇室争斗的激烈，也不便随意和外人详说。就有一点他不明白，坐在对面的公孙劫余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奇怪的是香帅你吧？”
化名为公孙劫余的九城名捕英万里现在慌的一批，按照龙戬的说法。这船里可是坐一个皇帝和一名皇子，虽然不是本国皇帝，但是对他一个小小的捕快来说，对心脏实在不怎么友好。
而且这个楚留香是怎么回事？那是皇帝啊，皇帝啊！你为什么能那么自然的跟人家搭话？而且还当着面评价！
“哪里奇怪了？”
因为和各种超出常理的人待在一起，又见了一堆曾经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件，楚留香的认知已经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改变。
毕竟在霹雳那庞大的的世界观里，皇帝和皇族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抓一大把，有时候死得比妖道角还草率，连一句“苦状万分”都不愿意给。
“？”
公孙劫余/华真真：就是这个态度很奇怪啊！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龙戬摇摇头，抬手抚上赮毕钵罗的头。
“只是对于赮儿，吾终究是有所亏欠的。”
“不。”
听到龙戬的说法，赮毕钵罗猛的一抬头，两手握上龙戬的手。
“师父对赮儿已经很好了，从未欠过赮儿任何东西。所谓恩情二字，吾赮毕钵罗一生只认一人——蚁裳顾命·龙戬。”
“……吾这次之所以离开妖市，一是想来看看你们兄弟二人过的如何。二者，是来追查罪域余孽。”
“罪域余孽竟然还在？等等，景深湛……”
想到龙戬来时的路线，还有被困蝙蝠岛的却尘思陆小凤，赮毕钵罗心中不免有了猜测。
“昔日战栗公、罪域甚至九轮天的绝日狂图，都使妖市陷于水火之中。”
龙戬站起来走到船头，前方有一处岛屿在逐渐拉大，这表示船离的越来越近了。
“这些年来，吾一直在清理这些余孽，现如今，还有一人始终下落不明，九轮天的幽谷悬命，幽魂。”
……
“这鳞片蕴含着一股玄妙之力，或许是那名鲛人给出的某种启示。”
陆小凤回到藏身之处，将鳞片交给却尘思。
“启示？可是这……！”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尘思手掌一翻掐断火焰，并用衣袖盖住了鱼鳞的荧光。
紧接着，外面传来东三娘和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哎呦，大小姐怎么放下身段来我们这里了？”
“少废话，你最近的行为很反常，最好给个我能信的过的理由。”
“反常？呵。”
东三娘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这种地方，难得还会有正常是不成？”
这种暗无天日，苟且偷生的日子，她已经忍受的够久了。
“你拒绝了客人。”
“我只是暂时不想接待他们，我几乎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我自己愿意做的事，现在连我选什么样的客人都要管了吗？！”
东三娘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实在是太令人心酸。
“你……”
那年轻女子还想说什么，她刚开口，整个山洞突然颤了三颤，石壁中隐隐传来嗡鸣。
“怎么回事！”
要知道，蝙蝠岛所有的设施都建在人工挖出的山洞之中，若是山体出现塌陷，整座山洞都会波及到。
在黑暗中，却尘思和陆小凤同时抬头，援军来了。
小剧场：
赮毕钵罗：乖巧，贴贴(??ω??)
女鲛人：乖巧，贴贴(??ω??)
赮毕钵罗：？？？
公孙劫余/英万里：起猛了，今天跟别国的皇帝坐一条船。
楚留香：等一下，鲛人在水里，我们都在船舱里，这艘船是怎么照着路线走的？
楚留香：而且这速度快的有点不合常理吧？
龙戬：别问，问就是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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