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来,她从未离开过玉岩岛,在父母不在的时候,她甚至连玉岩岛范围里的浮岛也无法踏足。
偶有出行都是跟着父亲或者母亲身边,她和父母,从未离开过彼此。
在她十来岁时,父亲接任了悬灵门的掌门位置,从此脱离了玉家。
母亲也是玉家子弟,只是不像父亲那样是玉家的主家,因此玉如云和母亲仍然是生活在玉岩岛。
母亲性子软,却在禁止她随意出门这件事上从未有过半分退步,因此她也知道了,自己永远不会有自由。
好在父亲在悬灵门,她可以偶尔用传送法阵到悬灵岛上游历,虽然仍然只能在悬灵门范围内活动,但生活还是比以前要丰富多了。
也是在这里,玉如云结识了文瑛,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有可以活得这样肆意的女子,在无限世界里野蛮生长才让文瑛充满生命力。
玉如云很羡慕。
后来有了迷铃,可以用来压制她的体质,让她可以自控自己的力量,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暴露自身体质的意外。
只是迷铃必须要不断充能,而充能的方法只有父亲可以做到,并且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教授给她。
玉如云一直以为这只是父亲禁止她远行历练的借口,为此颇有怨言。
在她的不断抗议下,父亲放松了对她的管制,同意她独自出行,并答应她外出拜师的请求,于是她来了悬灵门,终于是能够和文瑛师姐一起,去那些曾经她不被允许涉足的地方。
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不久前,她知道了,迷铃的代价。
用血亲的力量炼制的法器,每一次充能消耗的都是父亲的心头血,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曾经被誉为最有天赋的玉家子弟,修为却已经停滞在元婴巅峰期十几年未曾有过一丝进步,甚至身体出现了早衰的迹象。
可文瑛不知道,文瑛只以为是玉祁山又再次限制玉如云的自由,以爱和担心的名义。
更何况在她看来,所谓的保护不过是软弱的借口,若是足够强大,又何必以玉如云的自由作为牺牲的代价?
······
镇灵顶。
文瑛将惶恐的玉如云护到怀里。
“如云不想和你走,你别逼她。”
玉祁山目眦欲裂: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
文瑛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不一会就堪堪够上了玉祁山的气势,她竟然是在燃烧自己的寿命以暂时拔高自己的修为。
文瑛不甘示弱的回道:
“凭我会用生命给她自由,这样够了吗?”
“好,你好得很!”玉祁山怒极反笑,看了一眼窝在文瑛怀里的女儿,忽然觉得自己累了。
他好像一下子衰老了,背过身去,丢出一瓶疗伤丹药,大步流星的走出大殿。
“那就证明看看,你们能走多远。”
文瑛握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到底还是捡起了地上那瓶丹药,打开丢了一颗进嘴里。
丹药一入口,她身上的伤势便开始肉眼可见的恢复,那丹药的品阶可想而知。
把丹药瓶揣入怀里时,文瑛才意识到,她一直以为玉如云的柔软是来自玉母的想法或许是错的。
文瑛轻轻的揉揉怀里人的头,哄道:
“如云,不哭了,你自由了。”
玉如云抬起头,泪眼婆娑。
“师姐,父亲是不是不要我了?”
文瑛擦掉玉如云的眼泪,轻声到:
“怎么会?他只是暂时有点生气,小脑袋瓜又胡思乱想。”
玉如云打着嗝,断断续续的说:
“我会证明给父亲看的,我可以保护自己。”
“好,师姐相信你,如云很厉害的,对不对?”文瑛笑吟吟的,在心底默默加了一句,师姐也会努力保护你。
“嗯!”
“和我走吧?”
“嗯。”
悬灵殿顶,被文瑛劈坏的屋顶露出一点晦暗的天光,细细密密的雨丝从洞口飘落进来,落在两人的身上。
······
知天石下,于风的晋级远未结束。
他匍匐在地上,浑身上下皮开肉绽,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很快又化作最纯净的灵气逸散在空中。
全身肌肉隆起,几乎要将衣服撑破了,一撮撮的灿金色毛发冒出了苗头,似乎下一秒就会无法抑制的蓬发出来。
不过也是得益于这些毛发,让他暂时能在密集不断的天雷中得到些微的喘息。
“哈啊——”于风喘着气,他已经适应了肉体的痛苦,现在更让他难熬的是释放本能变成道兽狂奔的欲望。
手和脚都痒得要命,有种想在地面磨磨爪子,然后仰天长啸的冲动。
在意识和本能的拉扯下,于风丹田里那一片灵气汪洋已经收拢,一颗金丹的雏形出现在他的身体里。
他没意识到,丹田里的小花还有龙影,以及神君都不见了踪影······
“第六十八道······”
天雷已经从深紫色转变为黑紫色,每一道的力量都要比之前更大,同时带来的灵气也更为浓郁。
在他渡劫之处周围的地砖缝隙,没有寻常渡劫地的焦黑,反倒是催生了不少新芽,竟是万物复苏的味道。
“第八十道······”
长老设下的结界摇摇欲坠,但没有长老敢在这个时候来加固结界,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在结界破碎前完成晋级。
在一道道雷劈打下,于风暴涨的修为开始逐渐稳定,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逐渐愈合。
“第九十一道······”
金丹劫最多就九十九道雷,于风默数着,以他现在的状态,渡完最后这八道雷应该不成问题,就是身边这结界越来越薄了,不知道还能坚持几道雷。
第九十八道,那道结界轰然破碎,霸道的天道之力就要泄露,若是不能及时重设结界,这本就是威力最大的最后一道天劫,可能破坏力还要翻个几倍。
于风有点犯怵,他几乎要到极限了,指的是变回原形的忍耐度。
就在最后一道天劫即将落下的前一刻,于风似乎听到一声叹息,身边的结界开始重建,直到变得比最开始还要坚固数十倍,并且还贴心的加上了遮蔽视线的效果。
轰轰轰轰轰————
一道黑色的天雷撕开了天空,砸向于风。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巨兽仰起头,轻轻拍击地面,却是一个个深坑。
它张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贯穿而下的雷电成了它的装饰,缠绕在他额间的独角之上。
吼——
灿金色的毛发染上了点点雷电的紫黑,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那刹那,天地寂静,直到遮天蔽日的阴霾消散,回归到往日的晴空。
于风的身体从半空中坠落,身上不着一物,赤裸裸白条条,正如他来到这世上那天。
他悠悠然睁开眼,第一反应是——
还好我早有准备!
然后从随身带着的小炉子里掏出一身衣服换上。
早就猜到一般的储物法器在天雷下没法保存,他把重要东西都塞进小炉子里,这才避免出丑。
于风左顾右盼,应该没人看见他化成原形了吧,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最后那一道结界还挺结实的,现在还完好的在他面前存在着呢。
就是···他现在怎么出去?
他戳了戳那结界,瞬间就确认了那是自己绝对无法打破的强度。
叹了口气,反正出不去,他干脆开始观察自己的新变化。
丹田里一颗金色的小圆球滴溜溜的转着,这应该就是他的金丹了吧,他好奇的用神识戳了戳,并没有任何反应。
那颗绿色的种子好像长大了一点,还生长出藤蔓状的东西缠绕在他的金丹之上,他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词:脐带。
嚯,这绿种子长大了得管他叫妈···不是,叫爹?
于风摇摇头,晃走自己好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