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陆衡之的话,莫齐下意识就想大骂回去。然而骂人的话刚到嘴边,莫齐却又不知道要怎么骂了。
“臭不要脸!!!”过了好半天,莫齐才终于喊出了声。“要不是马跑的快,老子早弄死你了!!”
“马跑得快?”陆衡之嗤笑了一声,“怎么!你胯下骑的是驴啊!!!”
“你!!”莫齐语塞,脸色也变得愈发泛青。
莫齐眼看快要被气晕,陆衡之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能追上不过来,明明就是自己怂!”
莫齐闻言,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一阵气急败坏过后,莫齐扬起马鞭就要往陆衡之那边奔。
莫潜弯见莫齐受激之后要孤身应敌,连忙抓住莫齐扬起马鞭的手,大喝道:“将军且慢!!!”
莫潜弯的话音还未落下,莫齐就转过头一顿吼:“莫潜弯你也想找死是不是!!”
莫潜弯自觉情况危急,是故说话时也没了之前的恭敬:“将军此去!!与送死无异!!!
对面光是能看见的就有数百骑!即便将军武功盖世,孤身前去!!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齐将军若当真英明神武!就不应被几句挑衅之言激得失去理智!!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岂因他人之诋欺而怒哉?!!”
正在气头上的莫齐听到莫潜弯的话之后没有什么反应,反倒是陆衡之咂摸起了莫潜弯的最后一句话。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岂因他人之诋欺而怒哉?这句话倒是说得好。”陆衡之喃喃自语道。
没想到莫族还有此等有见识之人。如此想着,陆衡之看向莫潜弯的目光里都带上了几分赏识。
莫齐愣了一会后,骤然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虽然心里清楚莫潜弯说得是对的,但莫齐还是感到一阵难言的羞愧。
不如人的自卑转化为愤怒,莫潜弯的大吼不再是进尽忠言,反而变成了有意让莫齐出丑。
莫齐为了自己那已然荡然无存的面子、为了释放心中那本就不应存在的怒火,最终还是对莫潜弯出手了。
“跟本将大小声!真是活腻了!!”莫齐暴诃着,蓦然抽刀袭向了莫潜弯。
之前为了制止莫齐策马的动作,莫潜弯离莫齐很近。此时莫齐蓦然刀剑相向,让莫潜弯难以躲避。
右臂随着刀刃划出的弧度被斩落,顷刻间,血流如注。
莫潜弯伤口处喷射而出的鲜血溅了莫齐满身,但是莫齐却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以下犯上!!哈哈!这就是报应!!!”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震惊,莫潜弯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伸出另一只完后的手,想要捂住一直往外喷血的伤口。然而还没等莫潜弯的左手触碰到右肩,他就因为失血过多栽下了马。
看着不远处的这场闹剧,陆衡之将已经搭上弓弦的羽箭收回了箭袋。
陆衡之不会放任一个有识之士为莫族效力,所以即便是莫齐没有动手,莫潜弯也不能活着离开。
莫潜弯的才识,恰似那块为无罪匹夫招致杀身之祸的玉石般,让人为之叹息
紧攥弓把的手松了力度,陆衡之惋惜道:“生不逢场,可惜了”
“将军!”“陆将军!”申徒启和况肆裕在转角处向陆衡之喊道。
视线最后一次从莫潜弯身上扫过,陆衡之不再于此停留:“驾!”
随着陆衡之地一声令下,苍暮马立刻快跑了起来。
“驾!”“驾!”“驾”嘈杂的马蹄声紧接着响起,一时间,漫天都是尘土飞扬
有莫潜弯这个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主动和莫齐说话。剩下的几个莫族校尉一并沉默着,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莫齐盯着栽下马去莫潜弯,不曾将视线移开过一瞬。
哪怕莫潜弯已经没了气息、哪怕马蹄声开始在空气里蔓延,莫齐都死死盯着莫潜弯。
砍中莫潜弯以后的欢愉很快消失,取而代之是无尽的懊恼和不甘。
当最开始的冲动从莫齐的大脑里褪去之后,留下的唯有一片混乱与狼藉。
纵然是自己动的手,此时的莫齐也感到了痛心莫齐其实很清楚,他再找不到像莫潜弯一般谦恭、明事理、一心向着自己的人了。
一直到莫潜弯的血液都凝成了深红色,莫齐才终于有了动静:“你说你为什么不知轻重?”
莫齐的这句话说得很轻,以至于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莫齐眼眶通红,眼里浮现出了一片痛苦之色。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着我杀了你!!!”莫齐大吼着,眼中竟是有泪水滴落。
“莫潜弯!!!你为什么要逼着我自断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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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东傀有一些需要补充的地方:
东傀一开始用的并不是现在的部族制。在大栎朝建立之前东傀和前朝曾是一家。
前朝时的一些门阀士族因为政治斗争失败,来到了如今被称为东傀的这块土地,形成了如今东傀部族的前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傀这片土地上也不断发生着各种改变。
在经历过许多复杂的事件之后,东傀形成了如今这种形似远古部族的部族制。
东傀政权和部族的形成都在大栎建朝之前。
由于大栎的开国皇帝选择在大栎和东傀的的边境线上筑起长城,没有选择收复东傀。
所以在大栎建朝之后,东傀变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国家。
虽然从东傀形成政权开始,东傀已经与大栎这边已经分开了上百年的时间,但是在某些细节上,依旧可以找出双方的一些共通点。
同一个东傀部族的人基本都享有同一个姓。但是哪怕是同一个姓,却也有很多的阶级划分。
他们的阶级固化十分严重。最初的傀国在经历了上百年的演化之后,变得没有任何正规途径可以跨越阶级。
能否成为贵族,是生来就决定好了的。只有身为前朝门阀的子孙,才能成为贵族。
所谓的至高无上的血脉传承,不过是那些被前朝政权驱逐的门阀,为了巩固对底层人民的统治,而编出来的幌子。
为了让低阶级的人可以接受所谓的血脉论,当初逃到东傀建立政权的门阀们,十分“慷慨”的将自己的姓分给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他们营造出大家都是一家人的假象之后,又会用血脉纯度暗戳戳划分不可跨越的阶级。
不同阶级实际上就是不同血脉,但是单纯人们总是会被同一个姓氏所误导。
在门阀世世代代的教育下,人们总是认为自己和贵族是同一个血脉,认为自己和贵族的差别是因为自己血脉不纯,认为自己是劣种
然后被迫坦然的接受自己生来就要被压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