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内一坐一跪两个人影,端坐着的道人一手放在小狐狸脑袋上,一手被小狐狸抓在嘴里轻咬,看过来的眼神雅静温和。
她并不意外的样子,淡笑:“明婳,好久不见。”
“是,”妖仙轻柔应着,“主人。”
习惯几层红纱裹体的今酒百般不适应道袍,同道人说话尚带着几分气鼓鼓,看向明婳时干脆就不装了,一双金眸阴冷凶狠,大有下一刻露出獠牙将其撕碎的、未驯服的兽性。
妖艳张扬的红本就不该被困于沉闷无趣的墨色中,那诡异不似人类的眼更彰显她的不耐愤慨——
偏偏她又无比温顺地跪趴在道人双膝,像是捧着舍不得吃但万分渴求的甜糖,小心翼翼用尖牙在手关节处磨一磨,然后极快速地抬头看道人,见道人表情无异,又得寸进尺地伸出猩红舌尖舔一口。
“……”
妖仙保持着面上的温情脉脉,同样等在轿边的兰枻却看清那掀轿帘的手青筋乍现,指尖隐隐有黑气缠绕。
兰枻默默握刀离此妖远了些。
这大妖随公主殿下回宫后就一直住在清微楼不走——住的还是国师的房间。
她将国师房间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山水画,每日就站在画前抚摸画纸,不知道的以为那画是她情人呢,嘴里喃喃念着听不懂但感觉很腻歪的情话。
……当然,画中仙的情人是画什么的,也是可以接受的哈?
总而言之!要不是沙棠兰枻亲眼所见,她们也不敢相信外表温雅安静的画中仙还有这一面。
沙棠兰枻二人也不是故意偷看或偷听,她们只知道那是国师房间,非国师不能擅闯——
如果不是她们实在打不过明婳,又有小殿下保证国师回宫便让明婳出来,她们也不会忍到现在了。
虽然国师比小殿下预估的时间晚了一个多月回来,但回来就好嘛,兰枻沙棠以及清微楼女侍都很欢喜。
就是看着大妖这状态……不像是能老老实实搬出国师房间的样子?还有那些画。
兰枻摩挲刀柄,思索着等会一定要找个时间将此事详细告知国师,免得那画下了妖法,把国师吸进画里或带到别的地方去可就不妙了。
“好了,乖一些。”
道人轻轻将手往回抽,果然受到腕上不尽阻力。她好笑地推了下小狐狸脑袋,只见放平放稳的轿子狠狠一个晃动——
兰枻:?!!
沙棠:。
妖仙:。
兰枻只见可怜的轿帘被妖仙掌心腐蚀了好大一块,残布挂在边角摇摇欲坠,最后‘哒’地一声落到地面,成了一滩秽物。
不多时,妖仙似是凝固的身躯动了。她让出一条道,目光静静注视着道人下了轿子。
道人头戴金制嵌红珠莲花冠,一根镶明珠的金簪横插,华贵非常。
最外一层绸衫金玉配饰也不少,腰间更是随时能听得环佩叮当。她苍白的面上唯有唇红得不
正常,领口也并不平整,该是与人慌乱间拉扯了一番。
落地时微微侧头看了眼沙棠兰枻的方位,轻得像错觉。
“月月~月月~”
一个同样身着道袍的女子跳下来,跟在道人身后娇娇喊着:ap;ap;ldquo;你别生气嘛,我又不是真的想在这里ap;ap;hellip;ap;ap;hellip;哎呀,你等等我,我下次让她们都滚好不好嘛?你别生气ap;ap;hellip;ap;ap;hellip;?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沙棠抬腿就想追上去,被兰枻一把拽住,使眼色:你傻呀,没看见大人生气了么?在教训小狐狸呢,你给我站住你个笨蛋。
沙棠:……哦。
兰枻继续:喏,喏,还有个大妖在这呢,我们晚点再去找大人。
沙棠:。
-
当道人进楼时,余光瞥见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妖仙没了影踪。
系统:‘我也不知道耶,好像早就没跟着你们了。’
楚纤:‘好,多谢。’
系统:‘没帮上什么忙嘛~’
“大人!您真的回来了!”
清微楼女侍早年跟着国师上战场经历无数生死,像兰枻那样思绪跳脱的人很少,几乎都较常人沉稳一些。
那日林国降下重重天雷劈死国师是众所周知的事,如今国师完好无缺回来也没人觉得不妥,反而纷纷上前行礼,眼睛总想多看国师一会。
只是女侍们的包围圈还未形成,就被眼巴巴跟在道人身后的妖狐作法隔开,深色宽袖中飞出数条红绸子,将道人周围几步之内统统清理干净。
道人脚步微顿,留下一句“稍后找你们”便大步上楼。
金眸险些变成兽瞳吓人的小狐狸见状忙提着衣袍跟上,杀机毕现的红绸子瞬间软趴趴成好看无用的绸缎缠在地上。
“我错了嘛,我再也不那么用力亲你啦!”
小狐狸娇滴滴地喊。
女侍们:??!
原本除了妖仙亲眼所见以外,沙棠兰枻以及清微楼众人都不知道轿子里发生了什么,就算晃动一声又如何?说不准是下轿时没站稳扶了一下,挺正常的吧?
可小狐狸从楼外‘赔罪’到楼内,这下在不在场都晓得道人方才被小狐狸亲了半天,哪有清白可言?
道人抿紧了唇,脚下步伐加快,衣袖在半空晃荡得不成弧线,一片零碎,真是气狠了。
气成这样,她关门的动作都非常温和,与往常无异。
只是关上门后——
她一转身,看见满屋子的山水画,表情渐渐沉下来。
说是‘满’并不夸张,书架、桌面、木椅、床榻……皆不能幸免于难,或挂或铺或折,入目所及皆是黑白山水图。
唯有最显眼的墙上挂了四幅黑红墨迹的图,正是出自以前国师手笔。
她的血加明婳后期修炼造就了如今的妖仙,想必明婳此时也并不畏惧有人用火烧本体,否则不会大咧咧挂在这里。
目光一触及这四幅山河图就挪不开了。
道人直勾勾盯着其
中一座山峰,脚下不受控地往前、往前……直至一伸手能触碰到画纸。
等到她感知被人从身后环抱住时,整个人几乎贴到画纸上,鼻尖全是有些腥的墨香。
系统:‘……我有种预感,我又要被人禁言了(就让我在小花被里独自心碎.jpg)’
楚纤:‘辛苦。表情包好玩。’
系统:‘是呀,我才发现系统升级之后就开了表情包权限……只是有的表情包需要用积分买,没事儿,我用免费的就好啦!(我去讨饭养你.jpg)’
它故作懂事。
楚纤:‘嗯。’
系统:‘……’哎,好冷酷哦。
-
“明婳。”
道人闭上眼,试图缓解入魇的状态。她可以清楚判断自己是看了画之后不对劲,妖画应当是从她视觉下手,继而更改……
“是,主人。”
身后清幽幽的嗓音温雅悦耳,只是贴得太近太近,开合的唇瓣就在道人后颈处,喷洒出的森森冷气将那截莹白脖颈吹得泛红。
妖仙常年待在冰冷的莲池池底,体温自然低得要命,靠着她如同靠着一块冰。
她的手指像是水底生出的水草一般无处不在,先慢慢与道人摁在画纸上的两只手相扣,不一会道人腰间却又有手臂紧紧环绕,束缚着道人动弹不得,时而又能感觉有手轻轻攥住脚腕,上下摩挲,似乎在用诡异的方式逼她放松。
“不要动。”明婳柔声说,“再过一会,我就能将主人吞进画中了。”
道人:。
她没听错?妖仙用了——‘吞’字?所以这些手指可以理解为你的舌你的嘴?正努力把我咽进去??
道人体温在慢慢下降。她想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狐狸,按正常速度来讲小狐狸该早到了门口开始嚷嚷。
看来这一房间的画能力大得很,能对小狐狸也造成不小的影响。
“主人怎么不说话?”
无数双手在道人身上游走,冷冰冰的触感并不好受,它们蓄意带走她身上属于正常人的体温,意图将她同化。
“……扶月呢。”
五年前曾让明婳认扶月为主。虽明婳此刻一口一个主人喊得情真意切,却更像是满足她自己的某些欲.望。
唯有她真正的、缔结了契约的主人出现,才能有效制止。
“殿下在处理政事,”明婳说,“皇后与裴大人离开后,林国这个烂摊子很久没人管了。”
默了半晌,明婳又主动开口:“这间屋子被我设下禁制,不仅半妖进不来,主人养的那些妖兽也进不来,九重天上的神君若想强.入,只会进到我早已备好的画中幻境。”
说到这里,明婳嗓音慢慢低下去,似是海妖蛊惑人心的咒语:“主人您可以试试您体内的仙法——我做了这样的事,您该教训教训我。”
愉悦的尾音上挑,分明是很期待看道人出手。为此,她还象征性松了松手上禁锢,让道人有喘息
时机。
眨眼间,明婳侧身避开腰间刺出的伞尖,却还攥着道人的手摁在画纸上。
只见伞尖如游龙一般极其灵活追上来一挑,明婳不得不稍稍推开几步——
道人并不撑开伞,就当手中拿了根棍子扫、刺、挑,手腕翻转十分灵活,硬邦邦的一把伞舞得跟妖狐缠缠绵绵的红绸子别无二致。
“去厄伞。”明婳平静地念出这三个字,话音怜惜,ap;ap;ldquo;主人受苦了。?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伞尖敲了敲画纸下方的墙壁,道人问:“若划破这些画,你还能活?”
明婳浅笑:“能。但这些是您亲自画出来的,任何人都不许破坏,包括您,所以……”
话音未落,恶狠狠的伞尖已沿着边角削开小半画纸。
下一秒,道人眼前画面扭曲——从古色古香的卧房内变到一个瀑布前。她感受到清凉水汽不断喷洒在面部,花香鸟语就在身边。
不等她踏出一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这回是到了金殿前,她看见扶月正皱着秀气的眉一点点批改奏折。
忽而有谁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在她快要扑进金殿时天旋地转,睁开眼,她又回到清微楼内,整个人失重似的站不稳、向前打了个趔趄,正好跌进散着冷香的怀抱中。
妖仙垂眸温和地望着她,单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轻轻拂过她面颊,笑:“我说过,任凭主人仙法超绝,在此处也寸步难行。”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只画中仙修为或许不是天下第一,但很难破解她的妖术。
击碎一层幻境还有另一层幻境,直到入画的人迷失其中,沦为她的玩宠。
道人回眸去看,挂在墙上的画丝毫未破损,她的伞划开的只是幻觉。
伞尖分明感受到有东西随之破开……道人收了去厄伞,嘴角微扯。
“随我入画吧,主人。”
明婳叹息着说:“外面没有人真心待您好,您死而复生很不容易。”
“若您听话些,往后明婳也能让您见到小殿下。”
道人:“她不会让你困我。”
明婳思索片刻,赞同道:“的确,那就不见了。”
道人:。
在这种事上听话有什么用?
-
画中世界应有尽有。
只要是明婳想要的东西,就能立刻出现。
她为道人准备了一座比清微楼还大的高楼,也有厚厚的地毯接着。
“您喜欢雨幕中的青山,喜欢屋内摆放几个书柜。”扶着道人坐在床沿后,明婳单膝下跪,认真仔细地替她脱下鞋袜,“您每次坐完轿子或马车下来总要洗个澡,热水已为您备好。”
“待您洗漱完毕,窗外便有您想看的风景,还有杏仁茶。”
明婳像摆弄娃娃一样摆弄道人,亲自为她脱鞋脱衣也就算了,还跪在地上替她捏腿捏肩——
所以,费尽心思
将她困在画中就为了,服侍她?
“主人不要紧张,明婳做这些不是为了索取什么。”
但凡道人坐或躺,妖仙总以半跪或双膝跪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笔直清傲的脊背心甘情愿弯下,双眸中的血色藏得很好。
“想让您住得舒服而已。”明婳温声说。
在热水中泡了小半个时辰的道人肤色温润白.皙,药香褪去,染上一身清冽好闻的草木香——明婳并未使道人身上的气味与自己一样,正如她在道人面前永远顺从的姿态一般,她自认为是不配的。
但这种不配中,又夹杂了她渴求保护道人的扭曲执念。
她本是一张不该插手俗世杂念的仙画,因贪恋那点温暖,一步一步妖化成旁人畏惧的存在。幸运的是,她不后悔。
明婳很喜欢为道人洗手,她似乎认定上面有脏东西——
“有点痛了,明婳。”
十指关节处氤氲着不合时宜的淡红。
“……抱歉,”明婳声音很低,目光直勾勾盯着道人双手,痴痴说道,“可必须洗干净才行。”
-
自从住进这间高楼,幻境中一切非常稳定,不会再忽然出现金殿或瀑布。
窗外也并非时时在下雨,明婳很了解人类情绪会因天气略有变化,故而外头大半时间艳阳高照,或有几阵风托起远处的风筝缓缓上天,过程倒是安静治愈。
“不会让您等很久的,主人。”明婳微微笑着,“很快,很快……”她后面没再说下去。
道人斜倚在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面前矮几放着易消化的细腻糕点。
她若喜欢冬日炉火,幻境马上就能下起鹅毛大雪;她若喜欢夏日泉水,清幽幽的山林随时等她去踏足;她若喜欢看话本中的爱恋痴缠,那些墨字勾勒的图景亦能显现在眼前……
这个幻境无所不能,偏偏幻境主人在这些方面非常乐于满足她。
当那艳红逼至眼前时,就像一只残.暴的手撕开画卷——美好幻境荡然无存。
温热娇软的身躯顷刻间熊抱上来,今酒呜呜呜地挂在她身上拼命亲着她,在白净偏冷的皮肤表面制造红痕。
“我们怎么可以分开这样久?”她开口委屈得要命,仿佛将那一屋子画烧了撕了踩碎的不是她,“那妖类真是找死!敢这样捉弄你!”
“……你来得太晚。”
闻言,本因找到恋人金灿灿的眸中极快划过一分名为不安的阴暗,今酒越发抱紧了道人,求饶道:“是我学艺不精,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你在哪我都能立刻找到你!”
她居然还会用成语。
“不,我的意思是。”道人看向出现裂痕的天空,声音很轻,“她本就没打算把我一直关在这里。”
明婳野心很大,她不单单想让画中世界变成她手中的虚幻,还想让整个现实世界也随她操控。
如果不是这样,不会被小狐狸这么快找到破绽。她太急了。
-
清微楼一切如常,只房间里那些妖异的画被尽数取下,明婳亦不知踪迹。
道人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扶月,还有扶月腿边绕来绕去的小妖兽们。
扶月说门外有体型稍大的妖兽,它们都等了好多天。
系统已经习惯被禁言,它感慨:‘我都要记不清剧情中的女主是啥模样了。’
楚纤:‘可以再看一遍剧情。’
系统:。
系统:‘您,您在意念直这方面真是到达了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楚纤:笑。
扶月的眼神看起来很软,很心疼。她望着道人的白色长发踌躇许久,只觉哪件事开头都不完美。
“我没想到……明婳,”扶月眼眶下青黑很重,身上深黑朝服也显得过于沉重过于宽大了,“我将她收好了,假以时日,会让她向你赔罪。”
“你不必自责,你做得很好。”
道人顿了顿,唇边难以自抑地弯出温和弧度:“不管是什么,都很好。”
扶月从未担过这种重任,几乎压得她睡觉都喘不上来气。
夜间一闭上眼,脑中不断翻滚看完的奏折,回忆遣词造句是否另有深意,不断去想没看完的折子里有多少人正翘首以盼等她主持公道。
偶尔在宫里撞上疯疯癫癫的安帝,扶月甚至不知该不该叫他一声父皇——经她这五年的查探,她并非皇后亲子,而是皇后的巫族表妹与他国皇帝生的孩子。
扶月修行期间去见过那位皇帝,对方膝下有数不清的子嗣,大部分都很优秀,似乎没有扶月的容身之地。
至于她是如何转到皇后名下,又如何……个中曲折实在太多,扶月看到十分之一就不想看了。
她是林国名不正言不顺的公主,如今却大权在握,朝中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扶月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在宫外修行要轻松愉悦得多——那时的明婳也不是这般疯魔,而是一个很好的同伴,亦师亦友。
回宫后强撑了这样久,一见到道人,她就不太能控制住面部情绪,嘴角总往她认为高了的地方翘,看起来一点也不成熟,不是她想给道人看的样子。
“抱一下么?”
问完,道人也并不等扶月回话,上前几步轻轻将这具单薄又坚强的身体抱住。
扶月怔住了。
她从道人肩头看见一张逼近可怖的狐狸脸,刻意放大的兽瞳像一只巨型蟒蛇的眼睛,会唤起人骨子里潜藏的下意识恐惧。
今酒气得要命。
——从幻境里到幻境外,从头到尾都是她黏着道人亲着道人,道人不回应还推她!问她记不记得之前犯过的错。
这都过了几天了,今酒想道人想得很厉害,才不想余下的时光都在‘算旧账’中度过,当即摇头说不记得,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于是道人不理她了,一出来就去抱扶月,还让灵智开了一半的愚蠢妖兽蹭小腿!
扶月眨巴眨巴眼,不懂这只爱笑的狐狸怎么对自己恶意这么大了?
倒是道人轻声在她耳边问:“被吓到了吗?”
扶月:“!”
你,你不是没转头么!怎么知道我看见了什么!
道人无奈:“她只会这些手段,比较幼稚。”
扶月:“!!”
我不是没说出口么!
道人拍拍她的后背:“啊,随便猜的,不要害怕。”
扶月:“!!!”
我现在真的有点害怕了喂!本来看见小狐狸凑近的脸还没什么的!
扶月好歹独自在外修行了五年,若还是五年前那个事事要人伺候的小殿下未免也太没长进了。
她与狐狸的兽瞳对视,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月月知道啦。’
今酒尾巴都吓得竖起来了:“!”
然后主动松开道人,笑着说:“谢谢月月,我感觉好多了,能继续看一堆折子了。”
“……”道人摸摸她的脑袋,“会不会太累?”
扶月知道,她此刻点头便能将金殿中的折子搬一大半到清微楼来,届时那些缠绕她的噩梦会一一消散。
国师处理政事手到擒来,比她这个半吊子公主要好许多。
扶月却道:“我想清楚了,我在林国长到十四岁,便要为林国做十四年的事。现在修行呢么,也算了却因果啦。”
她不想让道人再沾这些因果,落凤山、天劫以及北岚这一系列的事,经历一遍很了不起,再经历下去就是平白折磨人。
“我离开前会将一切都安排好,月月不必担心。”
道人点点头。
系统:‘啊~与小天使聊天总是愉快的~’
楚纤:‘嗯。’
约好晚膳一起吃后,在清微楼‘充完电’的公主殿下满血复活,提着裙摆就往勤政殿跑,宫人那样好的体力都追不上。
系统再度感慨:‘啊~年轻真好~’
送走公主,道人还是不理会一直在她身边绕圈圈的小狐狸。
弯腰随机抱起一只妖兽抚摸,每当狡诈的红绸子要扑过来夺走妖兽时,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道人总能适时转身避过。
如此数回,小狐狸再笨也该知道道人真的生气了。
就在她发狠以强大威压逼走妖兽前,道人终于看向她,轻轻叹了口气。
今酒亮起的爪子一下子背在身后,朝道人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可惜她刚变出尖牙,如鲨齿一般的尖牙笑起来与撒娇沾不上边。
道人关上门,转身就看见小狐狸又跟到身边来了,她问:“你很喜欢在别人面前勉强我?”
说的是那日在大庭广众下发生的事。
“……”小狐狸瘪瘪嘴,低头听训,手指可怜兮兮揪住道人袖角很小一点,“错了嘛,真的错了嘛。”
她也不想被人看见道人动.情的样子呀!谁让那只妖仙毫不掩饰的侵.略性妖力被她捕捉到了
呢?
都是妖怪,谁还不知道谁想干什么了?
“以后还会这样做么?”
方才一直承认错误的小狐狸抿住了唇,睫羽颤动得快了些,一看就很心虚。
“你——”
“月月不要骂我啦,再骂我都要哭了,你看。”小狐狸抬起头,把大眼睛凑到道人面前,见道人愣住了,她又眼睛一眨,‘吧唧’一口亲了上去。
“……”
“月月最喜欢我了对不对?”小狐狸自问自答,抱住道人腰蹭蹭她,“嗯嗯我知道的,一定最爱我了!”
“那也不能——”
“能的能的,什么都能的,对不对?”小狐狸软软说。
道人又叹了口气,手指漫不经心挑起她一缕青丝,没有开口。
-
同小殿下一起吃过晚膳后,今酒唯恐今晚又要一个狐缩着睡觉了,连忙变回狐狸形态,爪子勾着道人衣襟,赖在道人怀中扯都扯不掉。
道人扯了几下也懒得扯了,气笑了:“你不是不喜欢狐狸原型么?”
“多可爱呀,”毛茸茸的两条尾巴甩呀甩,“你摸摸嘛!很软的!”
道人:。
我自然知道有多软,曾经摸过很多次了。
怀中抱着沉甸甸的小狐狸去到桌边收拾杂物,她喜欢亲手归置东西,中途既能理清思绪,也能随手翻两页书看看有无感兴趣的。
直到她翻到一把折扇。
这原本是一把纯白折扇,道人看着扇面上多出的狐狸爪印,用扇尖轻轻在那探头探脑的毛脑袋上碰了两下,当做小惩罚。
就算这样,小狐狸也要发出不满的哼哼声,说她打得头好痛,没有亲亲就痛得睡不着啦。
系统:‘哼,你看我家宿主理你不?我家宿——’
话未说完,就见道人温和地垂下眼,十分宠溺地在扇尖打过的地方亲了两下。
楚纤:‘嗯?’
系统:(忍气吞声.jpg)它已经开始幻想自家宿主跟那位大人在一起后的阴暗时光了。
小狐狸两只爪子瞬间就从衣襟处下来了:“呜呜嘤嘤还要亲!”
最后结果自然是它被拎着后颈放到桌面——刚迈着四条小腿‘哒哒哒’跑过去,马上又会被道人拎回去。
小狐狸大概觉得这游戏挺好玩,乐此不疲地跑了半晚上。
-
半月转眼就过。
系统:‘黑化值一动不动诶~宿主宝宝是放弃任务了咩~’
不怪它有这种感觉。
宿主每日不是靠在椅子里边rua狐狸边看书,就是抱着妖兽教狐狸认字,偶尔出去一趟也是为楼内的哪只买东西,时不时去扶月公主面前刷个存在感——
堪称养老生活,根本没有完成任务的紧迫性!
不过系统挺开心。
上个位面可以说宿主跟那位大人有个不太美好的相遇,大人手段偏激了点,宿主也……
嗯,过分了哈,两两扯平嘛。
你看换了个世界不就能好好相处么?小狐狸多可爱呀,宿主多宠呀,两人多配呀!
完不完成任务都不重要了,大人绝对是养得起宿主滴!而且宿主一看就很好养,给本书一天过去了!饭也不需要咋吃!
哎,它还是要找个新宿主呀~虽然两位在一起后大人肯定会赏它很多东西嘿嘿嘿,但系统就是要自力更生!
楚纤:‘不急。’
系统嘿嘿笑:‘嗯嗯,我不急~我当然不急~可爱的小狐狸又回来啦,你们玩哈,我先下线噜!’
别看宿主在跟它聊天呢,实则一抬手就抱住了从窗口跳进来的小红狐狸,可见一直都在观察狐狸!多好呀!
系统心满意足主动开启宿主隐.私保护系统——它知道的嘛,书房这个地方不是看书就是胡闹的!小狐狸一旦在外玩了一圈没有自家宿主陪着,一回来肯定要撒娇,这娇撒着撒着就滚到一块去了。
“月月~”
一进了道人怀中她就变作人形,双手勾缠道人脖颈要亲。
她一掌将道人手中的书摁到桌上不准再看,只需那双温和漂亮的眼中只有自己。
前些天像模像样穿着道袍四处晃,这几日大概是腻了,又换回红纱,姿态比先前还放肆——她为狐处事也简单得很,我可以穿得少,但你眼睛不能乱看,否则挖眼是轻做成人彘是重,掂量着她当日的心情来吧。
她本来不认识人彘这种刑罚,自然是陪道人看书看的,她也因此尝到了点学习的快乐。
原来书上还教怎么折磨人呢?倒真是个好东西。
只不过道人总能让她心情特别好,遇到乱看乱讲的杂碎也就小施惩戒啦。
-
余晖洒在靠窗的桌面上,照得暖洋洋,躺上去也不会被冷到,饶是如此,道人仍将自己的道袍铺在她身下,说这样她的皮肤会更显白一些。
妖狐喜欢用自己的身体取悦道人,自然开开心心地应了。
最后身体被弄得乱七八糟、软绵绵地连哭都只剩气音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往日能活生生吓死人的金眸涣散,徒手能撕开动物身体的手亦是有气无力地搭在光洁赤.裸的腰间。她一侧头就看见道人将沾了点不明液体的毛笔收到一块,红.潮未退的脸又艳几分。
她慢慢撑起身体朝桌的那边爬了一点距离,仿佛欲求不满——她仰头黏黏糊糊咬上沾满了情.欲气息的唇,因抬头抬得太累还哼唧地呻.吟了几声。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呀?”她的话音也被方才的亲密黏到一块,甜甜蜜蜜的。
“嗯。”道人轻轻应她,顺手捞起皱巴巴的道袍外衫披在她身上,“要我抱你去床上么?还是你自己走?”
“要抱!”
小狐狸才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被道人照顾的机会!
道人自无不可,刚捞起这截不老实的腰将人抱在怀中,忽而一顿。
妖狐疑惑:“怎么啦?”
那一瞬间——
好似有另一道更为成熟的女声同时响起,与妖狐故作可爱的语气交杂。
“没事。”
道人敛眸。
从木桌到床榻短短十来步,道人抱得很稳、走得很慢,她眸中有什么渐渐褪去,换成另一种更深更沉的东西。
直至将哼着歌的妖狐放到床上,一寸一寸直起腰的道人手一摆,空荡荡的袖袍中突然抽出一把黑伞。
她极其缓慢、一字一句:“……你不是今酒。”
道人拔出去厄伞中的匕首,发出‘叮’的脆响。
本欲撒娇说‘我不是今酒是谁呀’的妖狐一感受到道人毫不掩饰的杀气金眸立即变成兽瞳,她眯了眯眼:“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今酒。”
重复第二遍时,道人本该更肯定的语气却显得无比苍凉。
似乎知道自己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然而面对眼前的遮羞布——她竟不得不在心中祈祷真相揭露的时间可以来得再晚一点。
女人冷笑两声:“本宫不是今酒是谁?”
-
“这名字是你起的,也难听得要命,本宫用了多年懒得换罢了。”
女人随意曲着腿,红纱遮不住腿下风光,上面有好几枚道人留下的吻痕——如几个巴掌扇得道人羞愤欲死,它们如此艳丽、如此张扬。
接下来的一句话更令道人握紧了匕首:
“你爱本宫的分魂爱得如痴如醉,倒是叫本宫好生意外呢。”
道人干哑着嗓音:“……她呢?”
“她?哪个她?”女人嗤笑,“从头到尾,只有本宫。”
“胡说。”
见道人情绪不稳,女人来了兴致,半跪起来与道人平视:“你也会不肯接受现实吗?楚纤?”
什么叫做现实?
现实是道人与小狐狸离开北岚,在林国的清微楼安家——小狐狸还有很多需要改正的地方,幸好她也愿意听道人的话,偶尔任性也不过量,早已不会随意杀人伤人,更不会热衷宫中刑罚……
她早该发现的现实。
道人狠狠闭了闭眼,手腕一抬,刀尖直指女人的脸:“我再问你一遍,她呢?”
“……”女人轻蔑看着刀尖,似乎认定道人不会伤自己,或者更直白地说没资格伤自己,“本宫也最后回答一遍,从头到尾,只有本宫。她是本宫的一缕分魂,本宫想怎么融合就怎么融合,需要问你?”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依照道人的智慧在发现不对那刻就该想到,可当它从女人嘴里刻薄又无情地说出来时——
如那天持续了许久的天雷一般打得人魂飞魄散。
有很多很多应该,都埋在温馨时光的庆幸之下了。
肢体.交缠,耳濡厮磨。
这些她愿意给小狐狸的东西,无声无息被偷给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是小狐狸最不喜欢的、最不愿承认的。但她的小狐狸连骂两句
、抱怨两句的机会也没有了。
就这样消失了吗?
就这样消失了。
道人捂住胸口,只觉里头有东西翻搅得她很想吐。
女人的笑脸,她亲她的唇,她摸她的手……道人越想越恶心,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匕首。
“本宫本宫的,自称得真难听。你若不肯承认她的存在,何必冒充她与我……”
“后面的话不敢说?”女人歪头,“与你欢.好?”
她闪身至道人面前,单手掐住道人脖颈,掌心盖住了唇瓣留下的印子:“本宫不屑冒充任何人,是你自己分不清,怪谁?”
怪谁?怪她自己。
罪大恶极者,是她自己。
但眼前这个妖——杀了小狐狸,冒充小狐狸与她在一起数日,她在她身上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
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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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或者说半妖本体,亦是北岚贵妃的妖狐一旋身躲过刺来的匕首,怒极反笑:“——你要杀我?”
“你为了一个早就该死的分魂,要杀我?”
她问了两遍,第二遍比第一遍更详细、也更难以置信。
这两句话中的自称都变成了‘我’,可惜刚刚嫌弃‘本宫’二字难听的道人此刻根本没有在意,她眼中仇恨的光扎眼至极。
道人不愿与此妖多费半句口舌,她手中的去厄伞不是凡物,加上她自身仙法——也不是不能与妖狐一战。
两人从床边打到桌边,妖狐眼尖看她从桌上拿了个什么往自己这边刺,妖狐冷笑一声,五指变作利爪迎过去!
“嗤!!”
利爪没入血肉的声响,在蓦地静下来的房间格外刺耳。
妖狐金眸微动,看向道人手中刺过来的东西——一把折扇。
上面残留着狐狸爪印,可爱又可笑。
折扇被道人紧紧握着,离半妖头颅只差毫厘。她的确是冲着半妖死穴来的,可折扇能杀死妖么?这把凡间折扇,连凡人都杀不死。
……原来道人方才抓的是桌上折扇。她把手中匕首放到桌上,换了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扇子。
半妖的爪倒是狠狠抓住了道人丹田处的金丹,且在极短时间内、不经理智地捏碎了。
道人身体抽搐了一下,唇边溢出源源不断的血。
那把折扇开始颤抖了,是道人的手要握不住了。
在掉下之前,折扇轻轻地、小小地碰了一下半妖的脑袋——就像半月前碰狐狸脑袋那样。
“……这样,就算告别了吧,笨狐狸。”道人没再看半妖,她强行后退,将那只利爪从自己身体里活生生拔出来。
半妖维持着一手伸出去的姿态,没有动。
究竟是因为她融合了今酒所以道人不舍得下手,还是因碰了恋人之外的人刻意求死?
“……孟。”
她只喊了一个姓氏,女人却猛地回过神,死死盯着她的脸。
“
也许不丢弃今酒的你,才是这一切虚妄中的真实。”她嘴里的血太多了,断断续续快要淹没接下来的字音,“可我宁愿继续投身于虚妄。”
她话中的厌弃、嫌恶不加掩饰,以最虚弱的姿态放着最刺人的狠话,临死前还要报分魂被强行融合之仇。
道人阖上眼,很快脱力倒在地上,折扇仍被她握着,仿佛想一起带进地狱去。
世间静下来了。
“……什么意思?”妖狐看着利爪上的血,沙哑着嗓子,“你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
若楚纤认出了自己,怎么还敢因区区一个分魂仇视自己?
真实?虚妄?这意思是,宁愿在小位面里跟一个连魂都不齐全的分魂在一起,也不愿回系统空间面对她?
妖狐手一抓,竟硬生生从道人尸身中抓出还没来得及撤走的系统——
系统光团赔笑:“大人,大人真是您哪!我就说您的气息谁能模拟?”
“她什么意思?碰了我,连任务奖励都不要就走了?”
“……”好像是这样的嗦,但我肯定不能直说。系统谨小慎微,“那什么,宿主也许可能的确真的同您的分魂……咳,情投意合呢!她,她还曾想过用位面停留器……”
忠诚啊!宿主很忠诚啊!忠诚是美好品德求求您不要生气QAQ至少、至少不要拿我泄恨啊啊啊!宿主还在系统空间呢!我可以为您带路来着!
“哦?”妖狐红唇冷冷一提,兽瞳中煞气隐隐凝聚,“这样说,还真是恶心我恶心得任务也不要了?”
系统不敢吱声,心中却疯狂点头:是这样啊!宿主在跟您老的分魂玩纯爱啊!宿主就喜欢这挂,您老要不委屈……一下?您看弄得一死一疯(划掉)可多不好啊!
本来he结局都写好了!您咋把剧本甩飞了呢!宿主问您,您不承认不就得了!她又没那个权限搜魂……
妖狐讥讽地笑了几声:“那我可真要多恶心她几百年。”
系统心肝直颤:“您,您又要——”
等等,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它忽然想起宿主记忆恢复后它还没告知大人宿主的支线任务是什么!
……呃,它被宿主的不离不弃感动到了嘛,不小心忘记了。应该不会出大事吧?
妖狐随手丢开系统,弯下腰打横抱起道人,轻轻合上眼。
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诡异又恶毒的笑,几息之后,她睁开眼,似乎很期待看道人不得不回来时崩溃又绝望的表情。
“嗤!——”
“天哪!!宿主宝宝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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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不断发出尖叫声,好像楚纤做了十恶不赦的大坏事。
从很多层面来说,的确是坏事,这件事只对楚纤自身有益,算是一件很自私的事。
那把折扇尖端竟能甩出锋利的刀尖。
道人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她连眼皮都不弹一下,像是提前设定好的系统程序——直接将手
中的折扇插进妖狐头颅!!
“我在干什么?”
楚纤攥着扇柄狠狠扭了一下,对着妖狐怨毒的目光轻轻笑着:“做任务啊。”
[目标黑化值+500,目前黑化值:…(无法计算),主线任务2已完成]
[支线任务3:登出位面,已完成]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x2和支线任务x3,奖励正在发送中——叮,您的积分已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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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系统空间后,系统还没有回过神,仿佛不小心把自己的分魂掉在了上个世界。
系统:‘你,你……你……’它如此这般十几分钟,都没能接上后面的话,跟被吓傻了一样,有点可怜。
楚纤泡在祭坛中,白蛇亲亲秘密地缠上她的腕。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结束得太快,楚纤体谅道:“你缓一会,不着急。”
‘……不是啊啊啊!你,你不喜欢今酒?不,不是,你早就看出今酒不是妖妃?不……’
系统语无伦次,最后凝聚成一个问题:‘你故意的?!你根本就——根本就不喜欢今酒?!!你,你从来没想过跟今酒在一起,你……’
你怎么能那么狠啊!
妖妃跟今酒长着同一个脸,甚至是同一个灵魂啊!你是怎么一边想着把刀捅进去,一边跟人家……卧槽!你是不是太渣了!!
你还欺骗我的感情!我真情实感地嗑cp啊我在!!你个渣女你还我感情!
“道人是仙身,杀罪孽深重的妖狐于身份立场来说无比正确。感情——”楚纤慢慢勾了下唇,表情竟有些无辜,“你从哪看出我们有感情?我?还是她?”
‘……你,’系统,‘你是真不怕她报复啊啊啊!’
“怕。”楚纤,“所以我将得之不易的位面停留器给她使用了。”
系统:‘!!?’
系统:‘卧槽!’
楚纤:“她会在上个世界好好待上十年,希望这十年里,能遇到其他更好玩的猎物吧。”
系统:‘!!!’
它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呜呜呜宿主宝宝你好像有点子渣帅渣帅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