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蓬松的九条尾巴几乎将整个房间撑裂。
贵妃极少在人前显露半人半妖形态,往往一抬手一侧眸就有无数下属为她奔走。
此刻她脸上放肆妖异的朱花妖纹也显现出来,兽瞳竖立,死死盯着神君规矩抱着道人的手。
“裴子衿,你找死。”
系统:‘!!’
楚纤:‘嗯?’
系统:‘……宿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纤:‘你已经表现出坏事发生的恐惧了。’
系统:‘QAQ’
听见曾用过的俗名,神君面上依旧没有波动。
世间有三位神祇,为天地化身、不死不灭,分别为碧霞神君、长明神君与长义神君,受天道法则所管。
天道给了他们历劫机缘,每百年下凡一次。
劫难越小,他们被天道剥夺的本源之力就会越多,直至与天地彻底分割开来,成为天道之下万物族群中的一个。
神本不是族群,如天地一般没有七情六欲,更不会插.手万物规律。
若被天道这样一层一层剥削下去,他们迟早沦为与人族、仙族、鬼族无异的神族。
其他二位神的本源之力已经很微弱了,在即将陨落的边沿。若长明神君的本源之力再弱一些,天道就能将她们一起打下神坛。
长明寻了数万年机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本源渐渐衰竭,她毫无办法。
直到裴子衿这一世的劫。
裴小云,商人之女,本该轻易折损在落凤山,草草历经死劫飞升,然后天道理所当然该削她一层本源。
可她偏偏被国师边关月所救,活到了林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还阴差阳错捡了‘灭妖功德’‘救世功德’,渡了‘生死劫’‘情劫’‘贪劫’‘病劫’……在林国绝佳气运的滋润下直接飞升。
短短一世竟比过了她数万年的钻营,本源之力大盛,天道已然压不住她。
如今的长明神君是三位神君之首,亦有与天道谈判对峙的资格,无所畏惧。
她却懒得折腾天道,只觉得九重天空荡得很,想找当初枉死的国师上来。
法则管不住长明神君,她自不必畏惧,甚至能随时更改。
一个是三界管不着的半妖,一个是天道限制不住的神君,系统就差求爹爹告奶奶希望她们千万别打起来。
卧槽别把世界打塌了啊!它一个弱小可怜又无辜的系统哪里赔得起!把宿主卖了都——
系统顿住了。
哦,把宿主卖了倒是能赔得起,那位大人一定会出个好价钱。
这样一想,系统不慌了。
打吧打吧,它想嗑数据瓜子,正好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呢!
-
‘我与天地同寿。’
神君淡淡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抱起道人后眸中颜色反而变浅了些,凡间的光轻轻晃进去
聚成一层温润光晕。
这话是实话不假,可此刻说出口总觉带了几分嘲弄,似是不屑妖狐出口就死不死的——死是什么?我生来就不死,你这只妖狐无知得可笑。
“哦?”
妖狐咧开一嘴尖牙:“那杀你还挺简单,捅个天裂个地就行?”
她的尖牙仿佛无形之中撕开神君背后的天道规则——谁说天地就能长存?你以为与天地同个寿就了不起啦?不是我无知,是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在历过天劫的半妖眼中,天道、天地都是笑话。
她是无聊才在北岚玩过家家,又不是没有翻天覆地的本事。
那些被她踩在脚下的冤魂升腾成一种糜烂血气缓缓萦绕在她周围,竟为她保驾护航撞开神君身上的淡淡神力。
神君衣衫上的桃花瓣静静漂浮在道人身边,轻薄的粉连成虚虚的防护阵法,防止打斗间伤到道人。
系统:‘宿主你说谁会赢?’
没有反应。
系统:‘哈喽??’
它问了好几声没人回应,再一查探,宿主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睡着了!
系统:‘6!’
哎睡吧睡吧,宿主的确很累了!反正这两人、啊不,这一狐一神伤不到宿主,它担忧个——
系统:‘啊啊啊啊!’
只见妖狐出手狠辣、处处是杀招,她遍寻神君弱点不成竟直接朝着神君怀中的道人攻去!
妖化了的长甲随意一划都能在空中留下浓浓血腥气,像是将空气给撕.裂了。
面上鲜活的妖纹往外蔓延开来,似疯长的藤蔓爬满她左右脸、脖颈、肩头,最后连手背都有。
兽瞳带着极重煞气一眼不眨,阴冷可怖的金色冷光如鬼魅在红绸子疯舞的漫天红色中幽幽亮起,一点一点吃灭残留的桃花香。
妖狐出招极快,配合九条尾巴、红绸子以及利爪颇有些越打越过瘾的意思。
她快得不知疲倦,每每都冲着道人而去——久而久之,不由恍惚她就是来杀道人的。
若神君此刻丢下道人兀自逃命,她也收不住杀道人的招。
‘轰’地一声巨响。
清微楼塌了。
一白一红两道光影极快地窜上半空继续缠斗,一阵一阵碰撞的威压降下来震得所有人头重脚轻。
地在颤,天好像也在抖,刚过午时的太阳居然阴阴藏到地平线以下,蒙蒙夜色就这样弥漫。
在尖爪即将刺到道人侧脸时,神君身形一滞。
妖狐险些收招不及,被妖力反噬得唇角溢血,不得不以一个漂亮的翻滚稳稳落到地面——
身上红纱纷飞,根本遮不住柔韧莹白的长腿。
“……你还真敢让我杀她?!”
分明是妖狐自己动杀手,却怪罪别人没有好好保护道人,哪里说理去?
指尖勾去嘴边血丝,妖狐胸口起伏:“我最后说一遍,将她放下,别用你的脏手乱摸。”
神君微微收紧臂弯,语调冰冷:‘你蠢么?她的魂被人招走了,你看不出来?’
——这大概是神君诞生以来第一次骂人蠢。
妖狐眯眼,并不吃这一套:“我管她的魂在哪,你先把身体还给我。”
身体她要,魂自然也要。想合作去逮回道人的魂?我可不给你白做工,交出身体再说。
只见神君略略往后退了一步,自她衣摆掉下的桃花瓣纷纷聚拢,瞬间将她身形笼罩。
妖狐抬手挥出一串狐火烤化掉下的花瓣,等到桃花瓣一片也不剩,她看都不看变成废墟的清微楼一眼,随即追上。
-
林国。
偌大的地下宫殿里摆着一只高三四米的纯金巨笼。
十二位巫族大能盘腿围坐,手中各执本命法宝,闭眼低声且快速地念着什么。
随着本命法宝一个一个丧失光彩,由锁魂链牵着的虚影渐渐清晰,依稀能辨认四肢形状。
作为巫族至宝,锁魂链极难打造,需在非常苛刻的条件下由巫族长老亲手锻造,一年不见得能出一条。
而这座嵌满各色宝石的金笼中——光是几十米长的极品锁魂链就有数十条,其余短短长长的链子毫不怜惜勾缠在一起,十分奢侈。
色彩斑斓的巫蛇缠在金笼格栅间,密密麻麻,随处可见蛇信子吐出来,看得人心惊肉跳、魂也能吓飞了。
狭窄细密的格栅只能勉强伸出去整只手,冰冷坚硬的黄金将眼前残忍分割成无数碎片,任哪种风景都大打折扣。
身着玄色鹤袍的女子静坐一边,浓墨般的眼锁定那道越来越熟悉的虚影,红唇一牵。
——扶月倒提醒了她,若只招来阿月的魂魄,难保不会被其余人夺走。
唯有心狠一些,她的金笼才能有效。
一条锁魂链就足以锁住魂魄,为何要那么多?
因每一条锁魂链都直接穿透魂魄,使得魂魄一举一动不得不在锁魂链的监视下,就像控制木偶的线。
心情好了,任由木偶怎么动都可以,心情不好一扯线——木偶不情愿也得做出她想要的样子。
世上将锁魂链这样使用的狠人恐怕只有皇后一个。
她不止在阿月魂魄中打入数条锁魂链,为避免锁魂链的操控权落入他人手中,她直接把锁魂链另一端缠进自己魂魄。
锁魂链断,她魂飞魄散。
-
楚纤尚不清醒时就感觉那阵痛意不曾停过,像有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凿进身体,疼痛永无止境。
待她睁开眼、思绪慢慢清明,眼前被深色浸染,一刹那以为自己失明。
——她正倒在一位玄袍女子膝头,混着檀香的厚重衣物压在背上,原来是这女子在轻轻抚摸她。
“不疼了。乖。”
女子声音并不温柔,语调是久居高位的命令式,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却淡得要命。
四周既不像房间也不像室外,自由又不自由。
楚纤还觉自己身体轻得过分,刚一想起身,便控制不住突然坐起来,差点撞到玄袍女子下颌。
她下意识皱眉,开口要道歉。
玄袍女子拉住她远离的身子,指尖碰上她的唇瓣,用了些力压住唇瓣开合的动作,轻笑:“不准说我不爱听的话,若想道歉,只能弄疼我时再道歉,我还没疼呢。”
“……”
这话说出几分邪性,无论有没有撞到,这歉总是该道的。
只是触及女子暗含深意的眼,楚纤低头,选择性忽略。
“我这样摸你,是不是更敏感?”
女子却不肯就此放过她,搭在她肩上的手往下滑,沿着腰线摩挲。
脑子混乱不堪的楚纤有心想拽停女子堪称冒犯的动作,但那宽袖一盖,竟将她整个人轻飘飘盖到女子怀中。
反而像她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