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叮’了一声。
楚纤:‘怎么?’
系统:‘咳,那什么,密室中的半成品……啊不,女孩们脸都烂了,你还要拿她们炼药咩?会不会太过分了?’
楚纤:‘看看情况。’
系统:‘我觉得宿主还是不要去!你想呀,目标想将她们改造成你的长相却一个一个都失败了,她们见到你肯定反应很大!别说跟你走了,想杀你也说不准!’
系统:‘这不是有几个面具宫女咩?你,你别跑这一趟,让她们办事呀!’
楚纤没有回话。
眼看着离地图上的红点越来越近了,憋不住气的系统又说:‘你刚得到目标信任,不要功亏一篑呀!’
楚纤回:‘你直说密室有我不能见的人,我会考虑。’
系统:‘……是,的确有!不是不让你见,是最好现在不见!’
楚纤:‘理由?’
系统绞尽脑汁:‘因、因为她认识以前的你!会……会破坏咱们的任务!’
楚纤:‘明白了。’
系统:‘你,你不去了?’
楚纤微微一笑,拨弄菩提珠的速度略快:‘我只说考虑,现在考虑好了,要去。’
系统:‘QAQ’
楚纤:‘不过我会如你所愿挡住脸,如何?’
系统一喜:‘好好好!这样也行!’
白露宫最不缺面具,楚纤随口一提,宫女立马就从怀中掏出一张面具,左眼眶下写了‘翠微’一名,正是宫女的名字。
——看来她接受并喜欢楚纤给她的名字,在她所属的面具上都落笔‘翠微’。
“你喜欢就好,”道人慢慢抚着与自己笔迹不同的墨字,笑,“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这是名字的来由。”
充满自然田园之乐的景象描写用在宫中婢女身上似乎不妥,作为一个简单的念想都有些可笑和幼稚。
但也算贴切。
皇宫是一座小小的世间牢笼,从外看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胜似仙境。
关在墙内的人日日面对朱红的墙、深色的瓦,数不尽的琐碎杂事,活生生将一个人、一群人最好的年华挤占。
在宫里打着转消磨时间,正如在山间寻路,等到能出宫门那日转头一看——忽而发现这座皇宫依旧那样美、惹人心生向往。
翠微小心碰了下道人的肩,令道人回神。
“……走吧。”
她戴好面具,声音被闷得有些气短。
系统在此时又矫情道:‘哎呀委屈宿主戴面具了哈哈哈~别担心,宿主看不见脸气质也跟别人不同~~独树一帜!’
楚纤:‘多谢夸奖。’
系统:‘实话实话!’
-
密室。
这里很难察觉时间流逝,四处暗蒙蒙。
淡淡血腥味与药粉味混在一起,往深处走,就有什么肉腐烂的气味夹杂着
,空气浑浊得要命。
或躺或坐的黑影贴着墙壁蜷缩,时不时发出一声痴痴的怪笑怪叫,有几团黑影像个爬行动物一般在地上爬来爬去,故意去招惹别的黑影,然后惹来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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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偶尔晃过的微光,隐约可见一张张五官变形的脸——有的湿.软,撞到墙壁就凹进去一块,有的坚硬模糊,无论怎么盘弄都糊成一团。
她们身上白衣脏得快看不清原本颜色,大多不爱动,抱着膝盖低声自语什么。
门边的小角落里,有个人将自己完整隐进黑暗中,即使如此,当门推开后,走进来的面具宫女仍是第一时间揪出她的存在。
“……哎呀。”
被丢到跟前的女子发出小声惊呼,一边皱眉一边摸摸撞痛的地方。
她扭头望见背光的轮椅,眼睛因不太适应而刺痛几秒。她却硬生生逼走那股酸涩,盯着白衣出神。
直至黑溜溜的眼珠往上一转,看清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具——嘴角一撇,是个很不高兴的样子。
该是不满这样的人怎么也戴着“凶手”面具。
像她这样对外界还有正常反应的女子一般刚来没多久,其他待得太久、在旁人眼中已不能称为正常人的女子们,此刻竟纷纷畏光起来,干枯恶臭的手臂抱住脑袋缩着,脚底蹬着地砖,试图离光亮再远一些,恨不得钻进墙壁。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因面具遮住双眼、目不能视,道人只听出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咬字清晰、气音稳定,该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
道人顿了良久,才慢声说:“不伤她们,慢慢引她们出去。”
翠微半弯下腰,这是再次确认的意思。
推道人进来已是看在娘娘的面上,若再放跑了这群疯子、惹下大乱……
道人:“我会向娘娘说明,若她怪罪,我一人的罪。”
这话本质上就是空话,没人能揣摩娘娘心思、掌控她的喜怒哀乐。
然而翠微点点头,领余下两名面具宫女行动。
翠微甫一离开轮椅周围,年纪很轻的女子突然趴下去,手指紧紧抠进地砖缝隙,似是非常痛苦,她咬牙道:“……你、你别出来!”
很奇怪的一句响起之后,室内温度骤降,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翠微?”
没人回应。
楚纤在面具后蹙眉,抬手刚想拿下来看看发生何事——
她的腿被人碰了碰。
系统:‘……’卧槽!!
-
凭空出现的白衣女子显然不是人类。
她肤色青白,似是话本中索命的鬼魅,又有一头及地长发,又黑又深,散发极阴极冷的气息。
偏偏她眉眼温婉,半跪下去虚虚环抱这人双腿,睫羽颤颤,唇瓣抖了许久,最终隔着单薄衣衫、于这人膝盖上落了绵长而眷恋的一吻。
“……主人。”
她轻声唤着。
往日浅淡眼珠变成一种掺了血的墨色,正是那人曾用血墨绘制出四幅山河图的缘故。
当‘翠微’二字从面具后传来,她听出其中的信任与熟稔,臂弯微微收紧,竟不免将这人的双腿抱住。
侧眸去看被她定住身形的面具宫女,白衣女子眸中红光轻闪,周围冷气几乎凝成实质——
不妨这人戴了菩提串的手往前一摸索,正好摸到白衣女子的发,疑惑般上下摸了摸。
“……”
红光轻易褪去,画中仙贪恋着将自己脑袋更低一些,朝这人掌心里蹭,想让她摸得更舒服、更久。
“你是谁?”
若非这人的手还在她发顶轻抚,明婳恐怕要失控。
她抿得唇色艳红,声音轻幽:“是明婳,主人,明婳在这里。”
不待道人接着问‘明婳是谁’,地上趴着的女子‘呸’了满嘴的灰,半撑起身体无语道:“你认错人啦!她才不是月……那个谁呢!你快回来!看见她身上道袍了不?小心把你给收了!”
“明婳不会认错。”深色眼珠静静望着那张纯白面具,“她就是主人。”
“你不是都认我为主了么?”女子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托腮,“你说话不作数啦?”
画中仙:“认,小殿下您也是我的主人。”
“那你过来,我们快带着这些人跑。”女子补充说,“这道人就不必管她了。”
不料明婳丝毫不改跪姿,反而更贴近这人,慢慢呼吸着她身上的淡香,说:“主人会有更好的办法。”
“……哎。”女子拿画中仙没法,只好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撸起袖子往里面去了。
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如何劝得动那群反应迟钝的人?又如何带她们出宫去安全的地方?还是另一个更可怕更恶心的阴谋?
道人仍没有去摘面具。
女子嘀咕着画中仙不靠谱。
原定计划是她乔装混进妖妃折磨人的密室,再趁机将受害者都带出去——年轻女子,也就是扶月能力不如画中仙,这计划的重头戏应该全在画中仙身上。
可画中仙一心一意把轮椅上的道人误认成她的主人,扶月虽心有疑虑,但不得不先扛起重任,一点点哄着这些女孩们往外走。
外面墙壁挂着一幅山河图,据说是出自名家之手,很贵重。
幸好明婳此刻已能带人在各个画作之间穿梭,出逃倒不算难事。
扶月就希望在她领着女孩们出去之前,明婳能重新站起来……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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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断断续续响起年轻女子耐心劝哄的声音,她也不说密室危险啊再不出去要被剥皮啦什么的,只简单描述着外面有吃有喝,身上烂掉的肉能长回来,脸也能重新治好……
遇见攻击性极强的人她还有自保能力,被打到了也不急不躁,将她们一个一个牵手领出去。
倒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想。道人感受到有人不断从自己身边走过,她的腿仍被谁抱着,便问:“你说的主人,是指我?”
“……”明婳面上痴迷的神情凝住了。
她一抬袖挥散了那张白面具,露出道人原本的长相。
在光线并不明晰的暗室中明婳看得无比清楚,这就是她渴求已久的人。
可这人眼中的陌生不作伪,明明如此温和、平静,却刺得画中仙神魂险些不稳。
明婳音调微沉:“您,您不记得明婳了吗?”
望见这张清丽秀美的脸,道人轻轻摇头:“我没见过你。”
系统是真没想到画中仙能隔着面具、隔着皮囊嗅出一模一样的灵魂!
你看小殿下——扶月公主多正常啊?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是天雷惩戒,国师边关月当场毙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有穿白衣、坐轮椅的道人出现,哪怕气质差不离,小公主也不忘来的目的,满脑子都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