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嚷完，整个书房都陷入了沉寂。
霍兰汐愣住。
白翊脸色极其微妙，像走马灯，又像打翻的染缸，那叫一个精彩。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聂南星那样对她好。
白翊是真没料到白嫣会说出这种话，不禁在心里问自己，他这些年的父爱算什么？
白嫣从小到大，要星星不给月亮，只要她一句喜欢，白翊有条件弄来的，几乎都给她弄来了。
他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以前为了哄她高兴，甚至放任她用马克笔在自己脸上乱涂乱画。换成别人，早被他撂地上了。
所以，照白嫣的意思，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她那个放浪的男友？
白翊曾在战场指挥杀敌无数，但并不冷血。绕是他内心如何如何强大，也被白嫣一句话轻易撕开了一道口子，复杂的情绪涌上肺腑。
他站起来，沉默片刻，道：“你拍那场下水戏的时间我记得，是今年十一月初三。”
“你打电话说你病了，难受，想家，想爸爸妈妈，我和你妈连夜上的飞机，第二天就到剧组看你，比不上聂南星给你煮的一碗姜汤？”
“再者，哪次你生病，你母亲不是亲力亲为地照顾你？可你从来没有在这件事上感谢过她。”
“聂南星只是照顾了你一晚，你就万分感动，铭记于心。”
“你才认识他几个月？我们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在我们身边，难道没有家的感觉？没有被爱的感觉？”
白翊质问女儿。
白嫣却只是低着头，默默掉眼泪，装作哑巴，什么也不说。
也可能是无话可说。
霍兰汐抿唇，深吸一口气，“不管怎样，你先跟聂南星分手。”
“想谈恋爱，妈可以给你介绍更有才华，更好看的。”
本来白翊那一段话，堵得白嫣如鲠在喉，心生愧疚。
结果一听到霍兰汐让她和聂南星分手，愧疚什么的全抛之脑后了，“我不分！我是不会和南星分手的！”
霍兰汐这下也有点恼了，眉头微蹙，“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聂南星不是个好东西，资料你都看了，为什么不分？”
白嫣梨花带雨，抽噎道：“可是妈妈，我喜欢他……”
霍兰汐不可置信，“他都那样了，你还喜欢他？”
白嫣摇了摇头。
霍兰汐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秒，女儿坚定地说：“妈，我了解南星，他不会做那些事的，我相信他，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闻言，霍兰汐一口气没提上来，刹那间天旋地转。
她女儿是被下蛊了吗？证据都摆到眼前了，竟然还在帮聂南星说话！
白翊是真的生气了，“白嫣！要么你跟他分手，要么我亲自动手，你自己看着办！”
众所周知，白翊轻易不针对别人，可一旦惹到他，他亲自动手了，对方的下场将很难预料。
白嫣一听就急了。
平时挺软弱一人，如今为了她男朋友，和白翊分庭抗礼，“不行！爸，你不能这么做！”
白翊面色威严，忍住拍桌子的冲动，警告她，“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白嫣上前一步，“那也不行！你不准动他！”
白翊盯着她，气得胃疼。
他没忍住，说了重话：“你要是不跟他分手，就别叫我爸爸！”
白嫣睁大了眼。
白翊看她表现出的反应，原本有些后悔，不该那么讲。可白嫣接下来的话，让他悔意烟消云散，眉毛都气打结了。
白嫣仿佛全明白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是白笙。是她跟你们说，南星对她有意思，对吗？”
“你们为什么听信她的一面之词，不信我的话！”她情绪激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白嫣神情失望，哽咽道：“就因为她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是收养的。现在她回来了，你们什么都听她的……”
南星说得一点没错。
所有情况他都预料到了，爸妈迟早会倒向白笙那一边，把她排挤到这个家的最边缘。
霍兰汐静静看着女儿哭，没有过去哄她，只是在一旁的太师椅坐下。
“白嫣，如果我们仅凭笙笙一面之词，就断定聂南星有问题，你爸就不会派人搜寻证据了。”
“你说我们只信笙笙，不相信你。你又何尝不是只信聂南星，不相信我们。”
她敲了敲那份资料，声音明显没了起初的温情，“该看的都给你看了，你不是三岁小孩，早该有自己的判断力，怎么选，决定权在你。”
“如果真觉得我们骗你，你现在就可以去找聂南星。”
白嫣怔愣住，良久，迟疑着开口：“……妈，你要……赶我走？”
霍兰汐平静道：“我不是在赶你走，你不要会错了意，回头反过来怨我。”
她拿起资料，递向白嫣，“你可以去找这上面的女孩，亲自问清楚，聂南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执意相信他，我不会逼迫你什么。但你自己的选择，后果自己承担。不要怨我们，更不要把你妹妹当成假想敌。”
“另外，从今天起，不准把聂南星带到家里。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叫保镖把他赶出去。”
相比白翊，霍兰汐的语气听起来上许多。
可白嫣似乎只听到“更不要把你妹妹当作假想敌”。
整段话，传达给她的信息就两个。
——妈妈维护白笙。
——妈妈以后不管她了。
白翊没有错过她失望的表情，脸很黑，愤愤坐下，不明白她有什么可失望的。
白嫣最终还是没接那份资料。
出去前，她抹了把眼泪，“我不知道白笙跟你们说什么了，你们要这样对我。但我绝不会和南星分开！”
霍兰汐捶了捶额头，面容具是疲惫之色，懊恼不已，自责不已，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怪她太溺爱白嫣，把她养得这般骄纵任性。
笙笙回家有一月多了，白嫣对她这么大敌意，自己居然今天才发现。
霍兰汐睁开眼，眼神放空。
她这个母亲，当得好失败，一点都不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