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找来律师,本想和吴庸好好谈谈,但吴庸表现的就像头野兽,他两眼泛着凶狠执拗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最好天天做祷告,祈祷我一辈子都呆在这儿!否则!只要我没死,我就会去要他们的命!我会要他们两个人的命!”
见他这副样子吴非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只得拉着律师悻悻回去。
这跑断腿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希望,吴庸却是这副不合作的态度,吴非一口饭都吃不下,接着又想到林耀琳的暗示,林耀辉最近的意外,在对上吴伟忠黑暗的眼睛,全部都让她焦头烂额,又身心疲惫。只有她一个人费力缝缝补补,他们却都一个劲儿要作死。
偶尔恶念起,真想随他们去吧!
吴非躺在床上瞪着眼睛失眠,她需要一点点酒精让自己还能正常运转,只不过好容易有了睡意,一通顾准邢的电话好似晴天霹雳一般让她惊醒过来。
“你父亲,快不行了!你尽快赶过来,也许能见上最后一面!”
可终究来晚了一步。
看到前方一张白布盖出一个人形轮廓,吴非站在门口不敢动,脑子里各种奇怪的想法都有。她侧过脸疑惑的看着顾准邢,她不认为这是个逃狱的好办法,或许吴伟忠聪明过头了。
可顾准邢挽住她的胳膊面色沉重,他一定是怕她昏死过去,她怎么会,这些又怎么会是真的。
吴非一步一步往那张停尸床走去,耳旁是顾准邢的话音。
“突发脑溢血,来不及抢救了。”
“你是说?”吴非脚崴了一下,被顾准邢搀扶住,“你是说,这不是你们的计划?”
顾准邢理解吴非不能接受现实的心情,轻声说道,“节哀顺变。”
吴非慢慢掀开白布,吴伟忠一张没有血色的脸露了出来,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们还有争执,那会儿吴伟忠还在笑,而她有些愠怒,如今却只剩一副毫无生息的躯体,让人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吴非双脚一软差点瘫过去,幸好有顾准邢在一旁扶着她,她脑袋昏昏沉沉的,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于是狠狠抠自己的胳膊,直到抠出血痕有了痛感,才意识到吴伟忠的死亡已然是事实。
顾准邢小心翼翼的又说,“突发脑溢血,很有可能,只是意外。”
“很有可能。”吴非抽动了下嘴唇。
顾准邢解释,“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被人伤害所致。”
好吧,没有确凿的证据!
吴非闭目,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能昏过去,然而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她再次睁开双眼确认那具冰冷的尸体是吴伟忠,然后抬手盖上白布,冷静的超乎常理,“我以为还有很多时间。”
顾准邢自以为是道,“我们一直在争取减刑的事。”
吴非轻轻摇摇头,转身对着顾准邢交代事情,好像一切照旧似的。
吴非怀疑自己是否变成了行尸走肉,居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这种麻木不管什么酒什么药,也帮不了她了!
赵文瑜第二天便赶到,纸包不住火,该知道的全部都知道了,但依然没有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只对吴庸的事以及面部呈现病态浮肿的吴非显出一些焦心。
吴伟忠的后事安排的很简单,顾准邢帮赵文瑜打理着,吴非刚好能休息一下,但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脸也肿胀的开始泛光,相较她消瘦的身体看着甚至有些畸形,她的精神状态也变得恍惚,时常像个幽灵一样飘来荡去话很少,此时此刻她正着一身黑衣头戴白花默默跪在一侧盯着吴伟忠的遗像出神。
黑白相片里的吴伟忠模样显得慈眉善目,吴非眼睛又开始有些酸涩,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经历至亲之间的生离死别,她始终不能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再也见不着了,她忽然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的灵魂仿佛飞离于身体之外,看着另一个吴非跪在那里泣不成声。而另一个她诧异着自己终于能哭出来了。
赵文瑜看吴非的眼神很奇怪,她紧张的盯着吴非,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这么看着她,很忧心忡忡。
“哭出来就好了,真是吓死我了。”赵文瑜将吴非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他被指控谋杀,不可能保释。”
“什么!?”被律师告知这一点的时候吴非犹如五雷轰顶,赵文瑜在一旁露出愁色。
“这不可能!”她还是不信林耀辉会不守信用。
“这并不是最糟的,有人在这件事上加砝码。他有可能被判重刑,当然乐观点的话,也可能二三十年。”
“乐观点,二三十年?”赵文瑜愁容满面看向吴非。
“林耀琳他们已经提供证明,证明吴庸不是出于恶意。最关键的是,林耀辉他答应过”
“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新的证词。相反你说的那两个人,提供的证词和证据对吴庸相当不利。”
林耀辉和林耀琳没有兑现承诺,吴非短暂失神后再次问道,“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
吴非摆摆手,顾准邢招呼律师们先出去。
当房间里只剩下顾准邢和她们母女二人时,吴非将压抑的情绪怒吼着爆发出来,“他们不守信用!”
吴庸不能被保释出来,意味着他连吴伟忠的葬礼都无法参加。
“你太早把底牌亮给他们了。”顾准邢愤愤道。
赵文瑜惶恐道,“要不要我在去找找他们。”
吴非不置可否,她回想林耀琳拿着文件来找她的情形,她当时真应该摔到她的脸上,她想不到他们会把事情做这么绝。
见吴非不说话,赵文瑜又是叹气,“我就知道有一天会这样。”
当吴庸听到自己连吴伟忠的葬礼都无法参加的时候,握住赵文瑜的一双手不停的颤抖,“这像不像诅咒,他说过,不要我给他送终。”
吴庸抹一把脸凄惨的笑着,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他大致已经了解到自己的结局,几十年刑期,再等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老人。
吴非虚弱的许诺,“还有其他办法的,相信我。”
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她的价值已经被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