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林耀辉神思如墨,不设防的眼眸头一次允许吴非探入底部,那是一种深切无比的袒露,以及被质疑的愤怒。吴非内心潜藏着的意识异常明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可林耀辉又立刻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不过你想怎么选,都随你,因为不管怎样,结果都不会变。我要吴伟忠老死在牢里,不见天日!”

“我只要这一个结果。”林耀辉眉眼凌厉,模样冷酷无情,片刻后他又拿出手机亮出赵文瑜的号码,对着吴非准备拨通,“或者,你是想亲口求证。”

电话还未发出第一声嘟,吴非便已飞快的扑过去,抢走手机,再摔到一边。她不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劲,但见那手机瞬间被砸烂,电池都掉出来。

做完这些动作已经耗尽吴非所有力气,她试图抬头,但脑袋好像有千斤重似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了,她扶着玻璃急促的喘息着。

与林耀辉并排站在这玻璃巨幕前,吴非学着他望向窗外,可眼前的景象就好似一望无际的天空与悬崖,她感到一阵眩晕,猛然就跪倒在地呕吐着,只是折腾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接着她的精神逐渐陷入一片荒芜,脑袋空空荡荡,在一道白光闪过之后,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在了床上。

吴非张了张嘴巴想喊人,但随着意识慢慢清晰,她想起这是林耀辉的家,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而她只是昏厥了过去。想到这儿她浑浑噩噩的偏过脸,正好看到林耀辉就在不远处,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发现吴非醒来,那中年男人回身瞧了瞧,然后对林耀辉低声说道,“没有怀孕,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不过也可能是更复杂的诱因,这些都需要做全面检查之后,才能做出推断。”

吴非确定林耀辉在听到对方说没有怀孕时,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一闪而过。

等送走那人,林耀辉再次来到床边,“我想再不情愿,你也得在这儿住一晚了。”

他低头看吴非,吴非想说点什么,但脑速不够快,只见林耀辉又转身往门口走去,同时丢下话,“我一会儿就会离开,你可以安心且舒心的休息。”

怎么可能!

贪污、车祸、人命、寻仇这些惊天的信息正像一锅又一锅的热粥倒进吴非的脑袋,烫到让她想死,清醒过来最痛苦的事就是要面对这个现实。

吴非像个僵尸似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脑子里仍在回味着,清理着,不知道躺了多久,她头晕脑胀的爬起来,又晃晃悠悠的从楼上下来,她如此负隅顽抗只是单纯的不想住在这里,哪怕林耀辉自觉地让给她一间大房子。

可当吴非来到楼下才发现林耀辉居然还在,他还没走。愣了片刻吴非拖着沉重的身体继续往前移动,又在距离林耀辉几米的位置停住脚步,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心下一片迷茫,她已经被抽离掉最后一丝力量。

吴非低下头喘着粗气调整状态,但显然徒劳,踌躇一阵子她顶着最后一点勇气走上前,也拿过一只酒杯顺自倒上一饮而尽。

吴伟忠的发家史并不光彩,做事的手段也不纯良,她多少道听途说过一些,如今林耀辉将丑陋的事实赤裸裸摊开在眼前,让她再没有任何能立脚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去求他网开一面。用这么长的时间来瓦解吴伟忠的一切,他们所积攒的怨恨和苦难是她不能想象的,而刚刚她还在嘲讽着林耀辉,现在都不知道该恨谁了,也许只能恨自己。

还能计划什么,或者说什么呢。一杯酒下肚,吴非感觉胸口灼热起来,她只觉得不管自己做出任何努力,现实总能将她打的晕头转向,可悲的是吴庸可以选择逃避,她却不能,她也许更需要一些可以让自己镇静的东西,索性又倒上一杯。

“这酒很烈,如果你不打算在这里过夜,就不要再喝。”

林耀辉的手忽然挡在眼前将酒杯拦住。

如果是平常这样暧昧的话不免让人遐想连篇,可林耀辉的脸是严肃的,他没在开任何跟情趣有关的荤笑话,这个时候也不适合任何笑话。他自上而下俯视着好像一棵参天大树,吴非仰视着他,恨不得自己萎缩成一只蜗牛。现在的她已经心乱如麻,不喝酒还能做什么?他不是一样也在喝。

吴非倒抽一口气拨开他的手,再次一饮而尽,接着又续上,但又被林耀辉挡住,这回他用了几分力道握住吴非胳膊。

吴非直直回看着他不说话,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样子,这会儿她的思想和意识都变得有点浑浊,只想着这酒的确,很烈!

她有些站不稳,并感受到来自心脏的震动,正如马力十足的马达狂蹦着,简直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很快房间也变得地动山摇,视线也跟着有些模糊,然而一些记忆中的画面竟变得鲜活了,再次带着腥风血雨扑面而来。

吴非觉得自己仿佛被困住,身体就好像被包裹在一层胶囊里无法呼吸,而林耀辉就在胶囊外冷眼旁观。

她不能这么憋闷死,她要打破所有挡在眼前的假象!

吴非双目瞪着林耀辉,像个突然被惊醒人似的,动作迅猛,一把挣脱开束缚,却又因为掌控不住自己身体而失去重心,重重的向后摔倒在地上,与此同时手里的酒杯也甩了出去,酒瓶也一道滑落。

玻璃破碎发出的尖锐声让吴非回到现实,她看着一地碎片愣了愣,而后静悄悄挪到跟前一边收捡,一边嘴里不停道着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在捡了,会有人清理。”林耀辉轻声道。

但他的话不起作用,吴非还是跪在那儿捡碎片,并且有些神经质似的重复念叨,“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最后只剩下碎碎念的嘤咛声,随后抓了满手玻璃她又停住动作,再忽然将碎片狠狠捏住,身体开始不停抖动,林耀辉见状立即蹲下使劲扼住她手腕,才迫使她松开。

“我不是故意的!”吴非掌心已经被划破一层皮肉,鲜血直流,但她似乎对伤口无感,还在嘀咕,接着又浑沦着苦涩的滋味颓废道,“我控制不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吴非意有所指,林耀辉沉默不语。他拿出手帕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吴非手上狼藉的地方交代道,“坐着别动。”然后起身去拿医药箱,不一会儿又回到吴非跟前将她扶坐到沙发上,再替她包扎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