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虞双歌。
她感觉到四肢扯裂,头皮发麻,在肆意寒流吹拂之中她准确看见那双冷厉且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眼。
“我可是娄挽意的师妹。”
她不惜拿出自己最不喜欢的女主名义去搪塞外人。
至少,娄挽意这个名号在她看来,在修仙界任何一个地方都很好使。
仿佛只要提及这位人美心善,匡扶正义的大师姐,所有人都会给她两分薄面。
但她并不知道,这个答案离谱如是“天皇老子”还要作为“娄挽意师妹”要令人舒坦些许。
因为就在半个时辰前,另一位娄挽意的师妹狠狠得罪了屠廷。
“我管你是谁。”
寒风呼啸而过,虞双歌因为撞击而形成的耳膜鼓动却不知道具体持续了多久,她怨恨地记下了这张脸,对应起书中的所有人与事,她发疯似的去回想——
却发觉这可能只是个一笔带过的角色。
不然,她又怎会想不起呢。
可是,屠廷临走走哪怕脚步再快,腰间那一抹悬挂着的青绿玉佩也被虞双歌看得一清二楚。
每一清晰的水波纹都与另一只一模一样。
而那枚玉佩,她只记得在娄挽意去岚城之前匆匆扫过一眼。
难道说眼前的男人是某个关联不大的男配,可如娄挽意一般细心谨慎的人,又怎会将自己的贴身佩戴之物交予旁人。
紧接着,配合这个猜想的其他证据再度浮出水面,如果真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个女主时常出没的地点现身。
她陷入更为深沉的困惑——
她分明完整地阅读完整本小说,认为女主娄挽意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她本身只认死理,有了这段婚约之后恪守妇道,生平的恋人只存在谢景行一人。
她没有秦文文那般在男人丛中来去自如的喜好,而在师门的繁重的事务与教导他们这群师弟师妹的日常中,娄挽意根本没有多余精力搭理别的男人。
可要是这个男人真在追逐着娄挽意,问题又来了,怎么会对她如此不礼貌?
就不怕她跑到大师姐那里去告状么。
这不对劲。
虞双歌一手揉着胸口吃痛处,一边艰难地顶着霜寒往回走。
而终于能够将念念搬过来的娄挽意内心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喜悦。
以往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师姐表露出来的活跃也很迷人,只是这种迷人,与初次坠入爱河的男女并无太大的区别,故而对于秦文文和曲为易而言,是另一场紧张的噩梦。
娄挽意却没有打算继续强攻两人,日久见人心,她以为屠廷长久地呆在这里,几人了解彼此的秉性以后,那些不符合实际的猜想自然而然会消失的。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她想要为自己的儿子挑选一个进寻泽山的礼物。
她记得当年拜在师尊门下,师尊有意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过分懂事地说,“挽意有师尊就好,挽意什么也不缺。”
其实,内心却格外想要一个灵宠的。
这一转眼,都到了自己孩子入门的时刻。
岁月不等人,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原本在娄挽意的设想中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出现的如孩子一般的角色确确实实地出现在她单调的生命里。
所以,她才愈发觉得上天仁慈。
娄挽意带着今日谢道友还来的两枚灵石,下山想要去寻一只灵宠,一只能陪念念长大,陪伴他度过那些孤独的夜晚的小灵宠。
娄挽意下山时分,也掠过自己的小师妹一眼。
但也仅仅是一眼,她承认,她并不喜欢小师妹某些丧失边界感的行为和质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她没有义务每每一五一十地讲清楚。
说来,真正使自己恍然大悟的不再自我牺牲的并不旁人,而正是这位小师妹。
小师妹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她也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包容万千的能力,会有自己的偏爱与不屑。
娄挽意匆匆下山,绕道去了附近的岁云间的集市。
而这个点,说来也巧,恰逢许多人收摊,娄挽意以为自己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娄挽意并不喜欢猫狗,认为这不像是修仙的灵宠,更像是凡人家里看院子的。或许是一贯的偏见使然,她的目光遥望向那些外观就是超脱世俗的小家伙,比如一骑绝尘的丹顶鹤,又比如自古以来就被认为是神兽的乌龟。
可岁云间的傍晚并不安生。
一整条街都吵吵嚷嚷的,几只猫狗正围绕在一起随时准备干架。满地是双方扯过的毛发。
修仙界的猫狗获得了修炼的权利,平时又都是主子灵草灵粮的喂着,自然毛发光亮,透过任何一个视角去观察,都焕发着活泛气。
可纵使这般,在娄挽意看来,猫狗大都改不了好斗的本性。
唯有坐在角落的一只小白猫却很安分,外貌清秀,性情稳重。
她的毛色雪白,就和一只雪球似的。她凝视那群猫狗的目光与自己平常看秦文文和曲为易争斗的目光简直是如出一辙。
没过多久,这只白猫登场。
她甚至不需要在这一群猫狗间“嗷呜”一下下,这场结怨已久的斗争就已收场。她又孤独地缩回自己的麻绳垫,端正地坐在那里扫视四周与左右,任何动静会使她稍稍不安,尽管她表现得并不明显。
娄挽意再一次从灵宠身上看见自己的身影。
她开始有些喜欢这只猫咪。
甚至为此打破了自己的偏见,认为这会是一只陪伴念念成长或不可缺的一只灵宠。
而她还没有走进那只猫咪身前,看似高冷不亲人的小猫咪就蹭了蹭她的腿脚。
就好似一切都有天意安排。
就连卖白猫的老爷爷也说,“这家伙平时连我都不愿意多交流,今天看来是和姑娘有缘。”
今日,当娄挽意的视线被那只稳重清秀的小猫咪所吸引以后,她好像再也不会伺机寻找新的灵宠了。
“大爷,两枚灵石可否?”
大爷捋了捋垂下的白胡子,“看在你和小白有缘,我便两个灵石给你吧。”
其实大爷今日出摊之时一直在想的是一枚灵石换一只灵宠,但有人上来要给两枚,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娄挽意欣喜地接过这只浑身柔软的清秀小猫咪,更是为她的正直与勇敢所折服,并且希望她同样可以成为念念的榜样。
然而,这只端庄成熟的小猫刚回到自己的次峰,爬上自己的床铺——
几乎不需要任何人的教导。
她开始了一场无师自通的撒娇。
她扭扭捏捏地露出了自己雪白的大肚皮,引得娄挽意驻足观赏,而后的情节更加魔幻。
小白一下子不再维持她端庄稳重的猫设,而是彻底变成了一只撒娇的嘤嘤怪。
等到醒悟的时候,娄挽意发觉她自己的手已经抚摸在猫猫肚皮之上了。
天呐,在此之前她怎么会觉得自己和这只猫很像的,难道自己内心深处也和这只猫一样渴望撒娇和被疼爱么。
娄挽意连连摇脑袋,不敢相信自己的梦中情猫竟然如此不正经。
她甚至一度怀疑了自己的人格。
当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从屠廷身后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腹,指腹深入他的衣缝打转,娇嗔道,“你怎么都不亲亲人家了?”
她当场从这个被困厄住的梦境里挣脱。
醒来,又是虚汗一场。
而乖巧的白猫却像是看破了她似的,漂亮无忧的瞳孔因散发着轻笑而变得绿得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