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刮胡子,你未婚妻在楼下。”
宁幼恩抽回手。
说了违心的话,心里又不痛快。
“发脾气?”男人散漫着眉眼睨她。
宁幼恩不理会,快步退到屏风边。
转身那瞬,又哼气回头,“让你丑着。”
出了厢房,叶书桉回头。
“你进去,别打架。”
宁幼恩在擦肩而过时,劝说他。
上次他推伤周赫,她不在场。
这一次她在,不能让两人再起冲突了。
“你护谁?”
明知道答案,叶书桉依然定着眼神想问。
别院的长廊,灯光依疏。
点亮的红灯笼,照进叶书桉晦暗的瞳仁里,宁幼恩瞧见一抹酸涩。
她抠了抠指甲,“我去前院找周奶奶。”
两边都不站队。
站周赫的,关系会爆,叶书桉难受。
站了叶书桉,周赫会发疯,会“不要命”。
她不想做夹心饼干,想同书桉说清楚。
“你先到那兰花树旁等我,很快。”叶书桉语气淡淡,挤出一句让她安心的话。
“别打架,我怕你走不出周宅。”
宁幼恩也会担心他,又呢喃了声。
叶书桉笑了。
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宁幼恩听话,在那棵高高的玉兰树下,赏花,闻香。
视线却不受控,飘向那拢紧的木窗。
四下安静。
唯有从别院拱门外,传来的冷嘲热讽,令人生厌刺耳。
“妹妹现在纠缠人的手段,可越来越高了,连叶书桉这备胎,都自愿被你抓过来当护盾。”
宁幼琳来者不善,踱步拐进。
目光流转间,尽是阴冷的气息。
树影下的宁幼恩闻声,生出警惕,对她寡淡一望。
“怎么,备胎在,不好意思上楼啦?”
宁幼琳句句讽刺,声声鄙夷。
宁幼恩冷淡,端着一张任她都挑不起情绪的脸,以牙还牙,“周奶奶知道,你私底下说话这么尖酸刻薄吗?”
宁幼琳哼笑,将下秒要出口的实话,压得很低。
坏笑着,“她连到底是谁救了她都分辨不出,能分辨出我尖酸刻薄?”
她挑衅,没有限度。
磨着指甲,目中无人。
宁幼恩拢紧指骨,刻意诓她,“周奶奶是分辨不出,但我能。”
“宁幼恩,你写在日记本里的那张秘密被妈撕了。”
宁幼琳急躁,甩出狠话。
关于那枚护身符的回忆被毁,所以才让周泽惠同宁幼琳,能如此肆无忌惮,无下限地拿捏住她。
没有回忆,谁能凭借两张相似的面容,辨别真假。
宁幼恩恨得浑身发颤。
“宁幼琳,你以为毁了一个秘密,还能毁第二个吗?想想那封立案信,还有陆晨华。”
她隐忍发红的眼睛,警告着宁幼琳。
一旦曝光,没有周老太的庇护,她也什么都不是。
宁幼琳冷汗冒出,情势不对,跋扈的姿态又僵持着。
下秒,她归于平淡,说风凉话,“其实你同叶书桉也挺好的,起码体面,就是不知道,叶家肯不肯让你进那门。”
生辰宴上,叶母的态度已经够明显了,看不上她。
宁幼琳挑着眉,满眼的瞧不起。
“管好你自己吧!”宁幼恩侧过身。
“你什么意思?”宁幼琳一瞬不瞬盯她。
“你连自己未婚夫的胡茬,都需要小姨子亲自帮忙刮,姐姐,你很失责。”
宁幼恩啧了她一声,故意说暧昧话。
就她能阴阳怪气!
要不是自己户口本上的那一页,还握在周泽惠手里,宁幼恩真不想再同她客气了。
“尹幼恩。”
宁幼琳脸青了。
“你也姓尹过。”宁幼恩回怼。
受刺激的宁幼琳,上前就准备要教训,“叶书桉给你身份,给你长脸了是吗?你也知道是周宅。”
她是未来周小太太。
宁幼恩只是个戴罪的替身,是贱人,局外人。
宁幼恩太了解她的脾性了,知道她要动怒。
掐准她抬手那瞬间,立庭院下,抬头冲着那木窗高喊了声,“书桉!”
搬救兵,谁不会。
“你!”宁幼琳脸色一涨一红。
拢紧的木窗,倏的被全面敞开。
一左一右,两抹英挺的身影,没入声线。
周赫率先丢下一目光,落到仰头急唤求助的女孩身上。
叶书桉跟着投下视线,“怎么了?”
接着,寻到侧边上抬着手的宁幼琳,喝斥一语,“宁幼琳,我还在呢!”
“嚷嚷什么,叶书桉,你别没大没小。”宁幼琳气得脖子青筋凸起。
在周宅,他是弟弟,她是哥嫂子。
无奈,下秒又对上周赫俯瞰下来的眸子,极寒极冷。
她唯唯诺诺撤开手,“阿赫,我照顾好奶奶睡下,过来看看你。”
宁幼琳自知,她现在在周赫面前,没有分量。
说话不敢太猖狂。
周赫淡漠,没打腔。
反而顺到宁幼恩身上的眸色,却在不断地由浅至深转换。
宁幼恩不晓得叶书桉,方才在厢房内同他说了什么。
单凭他这眼神,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片刻,又听他清冷着声线,对底下的宁幼琳下逐客令,“既然奶奶都睡了,你回去吧。”
“阿赫!”宁幼琳这一声,喊得既委屈,又憋气。
周赫没再看她一眼,身影直接消失在窗边。
宁幼琳在周赫那得不到袒护,怒眼刮着宁幼恩,“周家人,是不会放任你们这段畸形的感情存在的,尹幼恩,你没份。”
返程一路,车里。
宁幼恩心系宁幼琳最后那一句,又按捺不住问,“你方才在房间里,同周赫哥说了什么?”
自从周宅出来,叶书桉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唇线拉得横一直线。
宁幼恩打量过他的脸,还有露在衣服外的皮肤。
没淤青,也没伤痕。
看来都没动手。
“就那么好奇?”
叶书桉转着方向盘,口气是隐忍出来的平淡。
宁幼恩努着嘴,视频飘向窗外乌沉沉的公路。
在京市,书桉是她唯一一个,放在心上的朋友。
她不想失去。
可感情却偏偏,在他们两人之间开了个玩笑。
“书桉,今晚谢谢你!”宁幼恩捏紧搁在大腿上的包包。
他没有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鼎园侧门,叶书桉熄了火,才侧过身看她。
满满的话,拱在心头,却溢不出一句。
后来,他叹了口气,郁色着神情,又倏而发笑,“你就给我贴了个谢谢的标签。”
“书桉,你知道我”
“你又想说拒绝的话。”叶书桉哼笑,自知之明。
“爱而不得,是会恨的,”宁幼恩也不好受,“我不要你到头来,是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