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毅在一旁听了,心里挺佩服孟玉泉的看淡生死,也有些生气他的恶作剧。
他很明白,孟玉泉的祖坟就在孟玉涛家的西瓜地,这是在临死之前恶搞一下对方,对一个小孩子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孟毅把拐杖递给孟玉泉,扶他起来,还给他拍掉身上的土:“泉哥,你没事吧,这时候还拿涛哥开玩笑干嘛?”
孟玉泉嘿嘿一笑:“你这孩子真不孬,俺看这庄头上的孩子,也就你最有出息,听说和张援朝家的宝贝女儿玩的很好,可不能辜负人家呀!”
“看你说的!俺还是孩子!”孟毅难得闹了一个大红脸。
“行了,你快去玩吧,俺要回家了!”孟玉泉甩开他的搀扶,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嘴里嘟囔着:“回家……”
孟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凄凉,傻傻的胡思乱想着。
孟玉涛凑到孟毅跟前:“孟毅,你在寻思啥呢?”
“感叹下人生,咋的了?”孟毅回过神,问道。
“没啥?刚才小泉说陪俺看西瓜,他啥意思?你知道吗?”
孟毅摇头:“到了夏天你就知道了!”
他说完,有些萧索的转身离开,只留下孟玉涛丈八和尚摸不到头脑,闹脑子问号。
当天晚上,孟毅窝在高小红的怀里,闷闷不乐。
高小红把他脑袋拉出来:“你咋的了?今天怪怪的?”
孟毅突然说道:“红姐,你认识给咱盖房子的小泉哥吗?”
“认识呀,挺热闹的一个人,就是长了闹心的病,整个人都变了!”
“哎,你马上要见不到他了……”孟毅叹气说道。
“他又犯病了?不可能呀!今天傍晚我还看到他呢,恢复的挺好的,还大老远的和我打招呼呢!”
“谁知道呢,俺觉得他很不对劲,算了不说他了,你抽空和大姐商量一下,鼓动咱爸咱娘去查查体,这日子过得好,也要有个好身体是吧!”
“就怕咱爸不同意吧,就他那倔脾气,你也是知道的!”高小红有些为难的说。
“你们女人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闹出点动静,还怕他不同意?”孟毅给出了一个馊主意。
“你说谁一哭二闹三上吊啦,你这个死孩子,反了天了!”高小红扯着他耳边教训道。
“俺错了,错了!”孟毅举着双手求饶。
“哼,原谅你一回!”高小红松开手掌,说道:“我先和大姐商量一下,先做通咱娘的工作……”
“应该的,应该的!”
“这事成了,你怎么感谢我?”高小红笑着问。
“以身相许咋样?”孟毅恬不知耻的说。
“滚!”高小红嫌弃的推孟毅,等摸到他小肚子时,又好奇的问:“你的小肚子上有腹肌?”
“嘻嘻,有呀,这可是俺经常锻炼身体的结果!”孟毅得意的说。
“给我瞧瞧……”
“不行……”
“就看一眼,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
两人打打闹闹的过了一晚。
过了一月,麦子开始长穗的时候,孟毅在学校听到一个消息,孟玉泉喝了农药,被老伴发现后,赶紧招呼几个孩子把他送往医院,可惜的是为时已晚,人还是没有救回来。
大家都很诧异,怎么也没想到孟玉泉会用这种方式和大家告别,这把家里的儿子媳妇给害苦了。
许多不了解情况的都在议论,是不是儿子媳妇不孝顺,要不然孟玉泉怎么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死亡。
葬礼还没举行,红岭家和挺着大肚子的红新家就找到孟之龙,让他主持公道,向村名解释清楚,并不是她们不孝顺,是自己公公的脾气太古怪,自从孟玉泉得病,她们可是照顾的尽心尽力。
孟之龙也有点埋怨孟玉泉,这不是给孩子找不自在吗?
也只有孟之兴多少猜到了孟玉泉的小算盘,于是站出来说道:“小泉这个人呀!确实聪明,恐怕也有些无奈,他这是给老伴做打算呢!”
孟之龙不解的问:“二哥,你这是啥意思?”
“哎,前段时间,小泉就找到俺,他说想找一辆车撞一下,这样就可以得到赔偿金,说是给孩子留点家底,俺当时就骂了他一顿,还以为他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恐怕当时俺想差了,他不是完全给孩子留家底,而是担心老伴的养老问题。现在他喝农药自杀,就是让孩子长长记性,让大伙故意误会,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盯着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但凡对老娘不孝顺,就受到旁人的指责……”
孟之兴这么一讲,三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立马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并发誓赌咒,一定会孝顺母亲,并让所有街坊邻居监督。
而躲在屋里的小泉家,捂着嘴肝肠寸断。
等孟玉泉下了葬,孟玉涛看着新坟头,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一个月前,孟玉泉说陪他看西瓜是啥意思。
他哆嗦着身子,夕阳照在身上,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在半夜里,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庄头:
“太损了,小泉你这个王八蛋咋这样损呀!有这样吓唬孩子的吗?”
大家好奇是谁半夜骂街,他一骂,村子的狗叫此起彼伏。
仔细一听,原来是孟玉涛的爷爷,孟老六。
这个老头最近身体不好,一直躲在家里,哪里都不去,怎么咒骂刚刚去世的孟玉泉呢?
很快孟玉泉的三个儿子找了过去,与这位六爷爷讲起了道理。
“俺爹刚下葬,你这是啥意思呀!六爷爷……”
“你不要仗着辈分大,就可以骂俺爹……”
孟老六气急败坏的,把孟玉泉对孟玉涛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俺孙子多乖的孩子,都把他吓坏了,现在正躺在炕上发高烧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俺就刨了小泉的坟,以后你的祖坟不要在俺家的地里……”
红新闻言,眼珠子都瞪出半截,大声喝道:“你敢!你动俺爹的坟试一试?你要是敢,俺就把你家点了,俺可不是吓唬你!”
“气死俺了,你怎么能这样和一个长辈说话……”孟老六的胸膛起伏,好像用东西堵在喉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