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在看见司康时,心里便产生了极为不安之感。
直到他怀里的女人抬起头来,她的脑海里顿时冒出来三个字:桑纤柔。
她是桑纤柔。
跟秦明珍藏的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岁月好像特别优待她,她还是同照片里的人一样温婉可人,却又平添了一抹时光留下的韵味。
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璀璨明亮,看过来时,彷佛看到了银河星光。
连她眼尾的那条浅淡的皱纹,都是好看的。
只一眼,关雪便自惭形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洋洋得意于将秦明的心收回。
是真的收回了吗?
面对如斯美人,秦明真的能将她彻底忘怀?
关雪的脸色惨白,颤抖着往秦明身上倚靠过去。
可下一秒,秦明哆嗦着嘴唇,手却坚定的将关雪从自己的胳膊上剥除。
关心爱赶紧上前一步,搀扶住差点瘫倒在地的母亲。
她不解的看向离她们远远的继父,还有面上惶恐的母亲,“爸爸,你怎么了?”
“别叫我爸爸。”秦明慌张的看向桑纤柔,结结巴巴的解释,“她,她是关雪的女儿。”
关心爱愕然,不敢置信的呆立当场。
她从未想过会被爸爸这么对待。
关雪彻底奔溃,甩开关心爱的手,嘶吼着就往秦明身上抓挠,“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别叫你爸爸?”
“你有没有良心,她都叫你爸爸十多年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关雪又撕又挠的,将秦明的脸抓出一道道的血痕。
秦明又惊又怒,关雪在他面前一贯都是温柔良顺的模样,从不知道她还有这幅泼妇的模样。
他也不想想,能独自在市井抚养女儿几年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柔顺的小白兔呢。
关雪也是被桑纤柔突然死而复生吓到失了理智。
“妈,别这样,别这样。”顺着关心爱的阻挠,关雪停止了撒泼的动作。
她啜泣不止,哀哀戚戚的看向秦明,想要靠近,又难以接受刚才秦明的态度。
只是哭,哭的梨花带雨,哭的可怜可爱。
就是,关雪可能忘了,她现在是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又因为心急秦高,神态憔悴。
这番作态,不仅没产生令人怜惜的效果,反而让人觉得她做作。
司康搂着桑纤柔赶紧离他们远远的,一言难尽的开口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现在哭的唯美动人吧。”
“别昂着头四十五度了,鼻毛露出来了。”
说完,司康赶紧移开目光,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又一眼。
他眼睛脏了,得多洗洗才行。
关雪哽咽的声音顿时一凝,表情僵硬,凝滞在眼睫毛上的泪水,不知是该掉还是不该掉。
秦明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桑纤柔和司康交握的手,“纤柔,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司康:“秦总,难道没人告诉你,美人儿的事少管吗?”
“你的妻子在那里,还不赶紧去关心关心自己的妻子。”
司康特意在“你的妻子”上加重了语气,还朝关雪努了努嘴巴。
秦明:“滚开,纤柔才是我的妻子。”
司康拉着桑纤柔避开了秦明伸过来的手,冷下脸,认真严肃的警告道:“大清亡了。”
“秦总是不明白婚姻法吗?改明儿我派几个法务过去给你好好讲一讲。”
秦明大概率是明白了面前这男人的狼子野心,他懒得跟其掰扯,转而朝桑纤柔道:“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
“是因为他吗?女儿你也不要了?”
仔细听,秦明语气满满的都是怨气。
他还怨恨,还敢怨恨?谁给他这么大的脸的?
司康:“你看到纤柔的第一时间,就只有这些问题吗?”
“你不关心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出什么事?”
“你对纤柔的感情也就这样,不然怎么不肯好好的待她留下的女儿呢。”
司康坏心眼的趁机疯狂给纤柔上眼药,“哦,对了,他还有一个小儿子呢,也就比桑桑小三岁呢。”
也就是说,纤柔“去世”才一两年,秦明就跟别的女人生了儿子勒。
秦总惶恐,他都恨死司康了。
一个大男人,嘴巴这么碎。
秦明:“纤柔,不是的…我是怕自己照顾不好桑桑,所以才…”
司康:“对对对,所以照顾到把女儿赶出家门的地步。”
秦明:“对不起,我错了…我实在是太想你了。”
司康:“是是是,想归想,爱归爱,半点不耽误马上娶妻生子。”
…
秦明说一句,司康马上有下一句给你顶上。
气人的是,阴阳怪气被他玩明白了。
秦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你能闭嘴吗,让我跟纤柔单独说上两句话。”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关你屁事。”
司康迅速侧过身,挡住秦明因为激动喷溅过来的口水,将桑纤柔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几分。
“我跟纤柔感情深厚,我们之间还有个共同的女儿…”
司康心脏发紧,秦明确实戳中了他的肺管子。
这话的确让他难受至极。
因爱生忧,因爱生惧,因爱生怖…一想到秦明曾跟纤柔亲密无间过,他就自卑又难受。
只能用激烈的反驳来掩饰自己的害怕。
在面对纤柔的事情上,他永远都是那个可怜的胆小鬼。
桑纤柔静静的仰头看着司康绷的发紧的下颚线,突然就踮起脚尖,用脸贴了贴他的。
毛茸茸的头发丝蹭了蹭他的脸颊,连带着心间软塌塌的发酸发痒。
他慌乱的心,一下就静了下来。
桑纤柔的这番动作,秦明看在眼里,却接受不了。
“纤柔,你怎么能…”
桑纤柔淡淡的望了过去,慢慢说道:“我不记得了。”
“我替司康跟你说声对不起,是他太激动了。”
“你没错,你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秦明大受打击,他愿意看到纤柔对他打骂责怪,或者怨恨憎恶。
也不想看到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将一切都轻轻揭过。
桑纤柔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这十多年来,我都没有之前的记忆。”
“直到今年,记忆才开始恢复。我对这个城市有印象,看到桑桑也有所触…但看到你…”
“抱歉,我对你并没有感触。”
在今日之前,关雪一直以自己的高明手段为傲。
可直到今日看到桑纤柔,她才明白有些人,单单只需几个字,就能让人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