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小声的提醒杨柏文,“老先生知道错了,他是生病脑子糊涂了。”
最近,家庭工作,母亲生病各种压力负担齐齐朝杨柏文袭来。
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足四小时,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母亲预估的生存率不高,要忙着找医生,查资料。好不容易今天早点睡,又被一通电话吵醒。
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来。
杨柏文真的觉得有点崩溃,“你看他哪里知道错了…各种保健品营养品还有什么神药土方,他买了多少了。”
哗啦一下,杨柏文扯来柜门,堆的满满当当的各种盒子袋子全掉落在地。
赫然是贴在外面墙上,电线杆上小广告上的东西。
若要身体好,神仙丸少不了。
健康长寿的贴身保镖,请认准康远营养液。
消除癌细胞,我是您最好的选择。
…
杨柏文厌恶的一脚踩在这些盒子上面,将那些卖给老人保健药品的人恨的牙痒痒。
他爹一个月几千块的退休金全在这里了,还动用了不少存款。
幸亏他警醒的快,不然那点棺材本,也得被人骗走了。
他是千叮万嘱,将他的银行卡都收走了,没想到他还偷偷的藏了钱去买。
简直是要把自己给气死了。
杨柏文想骂人,难听的话都到了嗓子口,但瞧着他老爹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就像是他小时候做错事了害怕被父母责骂时一样的表情,杨柏文又心软了。
深吸一口气,忍住满腔的心烦意乱,严肃问道:“这次又花了多少钱?”
“谁卖给你的还记得吗?”
杨柏文盘算着,看能不能再将钱给追回来。
杨大爷不觉得自己有错,但看着儿子暴跳如雷的模样,也吓的不敢说话。
缩头缩脑的好一会,才小声道:“四,四千…他们不让说,没看到人。”
“四千?”杨柏文几乎是用吼的。
“你知道现在妈妈生病有多耗钱吗?”
“没看到人?”骗子石锤了。
“你能不能省心点啊…”边说着,杨柏文恼的声音开始哽咽。
杨大爷不明所以,见儿子哭了,他也很慌。
笨手笨脚的将儿子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背,“是不是学校有同学欺负你了?别怕,爸爸替你撑腰。”
“爸,我都五十啦,你还把我当小孩呢。”被这一搂,杨柏文的情绪也恢复了不少。
“胡说,什么五十岁,你现在明明才十多岁,刚上初一呢。”
杨柏文:……
好不容易将老头子哄好,杨柏文是一脸疲倦,靠在沙发上堪堪眯了下眼睛。
这才向保姆问道:“不是让你注意下老头子,不要让陌生人靠近他嘛。”
保姆大喊冤枉,“我敢发誓,我是寸步不离跟着老先生的。”
“唯一没有跟着他就是晚上睡觉时间。”
“即便是睡觉,我也是两三个钟头会起来去卧室看老先生。”
杨柏文掐了掐眉间,“阿姨,对不住了,我刚才有些急躁。”
“没事,我理解的。”她看多了,作保姆这么多年,也知道家里有个患阿尔兹海默症的病人,有多闹心。
更别说这户雇主家,除了当爹的老年痴呆了,当妈的也患了胃癌。
这家的儿子是心里苦啊~
保姆:“我猜假药贩子是刚才过来骗老人的。”
“我晚上看老先生已经睡着了,才回房的。大约睡了一个来小时,就听到老先生在外面喊着找秀琴,说买了药给她吃。”
“估摸着就是那个时候。”
“算了算了。只能自己看好他了。”
杨柏文突然想起,“他的钱都哪来的?”
“可能是以前藏的私房钱吧。”
顺道的,杨柏文跟保姆了解了下老头子最近的情况,多说了几句。
时间不早了,杨柏文也不打算再回去,来回折腾。准备跟父亲一道躺一晚得了。
等第二天一大早,他还得赶去医院照看母亲。
结果,等他推开卧室的门,床铺上被子折的整整齐齐,哪里还有老头子的影子。
他是惊慌失措的到处找了一圈,床底下柜子里,都没有。
脑海中各种不好的画面来回上演,瞬间他手脚发凉,完全不敢想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头自个跑出去,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顾不上,杨柏文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他得快点儿找到老头子。
疯找了一晚上,杨柏文发动所有的亲戚朋友到处寻,池塘边,河边,马路上…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天亮之后刚从警察局报完案,就接到他老婆的电话,说老头子现在就在他妈的病房里。
赶回去的途中,杨柏文想了很多。
比如:老头子是怎么找到医院的?又是怎么过去的?
母亲住院,家里人都默契的没有告诉老头子,而且家里住所离医院足足有十二公里,他一个连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年人,又是怎么过去的?
这一夜杨大爷经历了什么无人得知。
杨柏文赶到的时候,就看着他爸浑身脏兮兮的跟个老乞丐一样,在母亲的病床上呼呼大睡。
他母亲温柔的用打湿的毛巾一点点的给他擦拭着手和脸。
见到人,杨柏文松了口气之余,更高涨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
家里有个这样的老人,谁撑的住。
“嘘…小点声。”
方秀琴放下毛巾,眼睛仍不离床上的人,轻声道:“我知道你生气,怪你爸增添了你的负担。”
“可是你想过吗,在你很小的时候也是很喜欢乱跑的,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我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直守着你看护着你慢慢长大。”
“你小的时候,你爸会耐心的跟你交流,回答你各种各样的问题,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现在你爸老了,病了,有时候就跟孩子一样制造麻烦…你能不能对他稍微多点宽容,多点耐心呢?”
方秀琴的话说的杨柏文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确实满腹的埋怨和责怪…
“对,对不起…”
“嗯,儿子没关系的。”
不知什么时候,杨大爷睁开了眼睛,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往外瞅着自己儿子。
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的杨柏文又心酸又内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曾经说一不二的父亲,对着他总是小心翼翼。
“儿子,我给你妈吃药了,她马上就能好起来。你可以不要让她跟我分开吗?”
杨柏文:…
天可证明,他是想要轻声细语的,但他这个气人的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