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看看张廷玉走远没有,快让他回来。”皇上只觉自已是被气昏了头,连还有重要的事都忘了。
皇上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最开始的怒气,一只手靠在桌上,揉着眉心。
“罪臣参见皇上。”年羹尧面色严肃郑重跪下道。
年羹尧脖子上的朝珠,在触地时发出叮当的响声,在安静的养心殿里格外引人注意。
“你戴的朝珠上有两颗玛瑙,和朕的朝珠上的一颗玛瑙同出一石。”皇上指着年羹尧脖子上的朝珠说道。
二人的思绪一同飘到了曾经,
那时皇上还不是最热门的皇位继承人人选,而皇上刚好拉拢了年羹尧。
那时的皇上“年弟,幸而有你,将来必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年羹尧:“爷,年羹尧一定誓死效忠于你,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思绪回来,皇上叹了一口气,“朕没有忘了你的功劳,可你却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可当我立功之时,皇上不也早已开始忌惮罪臣了,罪臣虽为武将,却也能感知人心。”年羹尧眼眶微红,似还有些不甘。
“是臣违背了当初对皇上誓死效忠的诺言,还请皇上按规矩处置。”
年羹尧脸上带着些苦笑,深深的给皇上磕了一个头。
“错便是错。”皇上面无表情说道。
“你跟随朕这么多年,朕怎么会不了解你,你的诸多行为,朕早已察觉,朕其实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这天下,都是朕的眼睛和耳朵。”
养心殿外,“苏公公,你怎么不让宣儿进去?”宁宣疑惑道。
苏培盛弯着腰,“公主,皇上正和年将军议要事呢,奴才先陪公主玩会儿可好?”
宁宣略作思考,想起皇上说的年羹尧今日来的收敛,约摸猜到了些。
“不要,皇阿玛答应了宣儿的,宣儿要进去。”宁宣摇头说道。
宁宣的身份贵重,宫人也不好太硬拦着,怕伤着宁宣。
加之宁宣人小又机灵,寻着空隙就钻了进去。
“皇阿玛,宣儿来了!”宁宣笑嘻嘻的扑进皇上怀里。
“宣儿慢些。”皇上并未责怪,只是抱起宁宣。
宁宣看着跪在皇阿玛,年将军怎么了?”
皇上唉了一声,“年将军犯错了,在给皇阿玛认错。”
“和啾啾一样坏,做错事,皇阿玛快罚他。”宁宣也装作生气道。
“宣儿你气什么?”皇上不禁有些好笑。
宁宣气鼓鼓的,“年将军不乖,惹皇阿玛生气,宣儿就生气。”
皇上的眉头舒缓了许多,点着宁宣的鼻子,笑道“好,皇阿玛罚他,宣儿也不生气了好不好?”
“好,皇阿玛,我们换一个将军,这个不乖了。”宁宣继续说道。
皇上继续笑着:“他不乖,我们换。”
说完又拿了一支干净的毛笔给宁宣玩。
这时,张廷玉赶了回来,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翻看着皇上早已放在那的罪证。
皇上看着年羹尧,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冷漠和失望。
“年羹尧,革去川陕总督一职,贬为杭州城门的看守,凡年羹尧一党,官降一级。”皇上阴沉着脸道。
“晚些时候,朕会让人秘密抄了年府。”
年羹尧又拿出早已带上的兵符,放在皇上的御桌前。
“这兵符,罪臣如今已是不配掌管,今重新交给皇上。”
皇上点点头。
“罪臣多谢皇上圣恩,还请皇上念在最后一点君臣情分上,再答应罪臣一个请求。”
皇上面色发青,怒极反笑道“你还敢和朕说君臣情分,和朕提请求?”
见状,年羹尧急忙解释道“罪臣不是为了别的,而是罪臣的妹妹,华妃娘娘。”
皇上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二,“你放心,朕不会迁怒世兰。”
年羹尧流下一行清泪,“罪臣想求皇上不要让华妃娘娘知道此事,若是娘娘知道,因此向皇上求情,这便是臣的罪过啊。”
“朕答应你了。”皇上不愿再看见年羹尧,挥手让他离去。
年羹尧离去后,张廷玉才问出了自已的疑惑,“皇上,这每一条,年羹尧都死不足惜,加之皇上不是一直想处置了年羹尧吗?”
“皇上怎么这时还念起了旧情?”
皇上闭上了眼,“朕并非真的完全是念旧情,是大清还找不出如同年羹尧一样才能的人。”
“就算朕不需要年羹尧了,但大清还需要。”
想到才平定不久的罗卜藏丹清,“若是朕这个时候就处置了年羹尧,难免落下卸磨杀驴的口舌,寒了那些武将的心。”
“加之自明以来,倭寇之乱就从未平息,大清如今算得上是天下太平,若有倭寇来犯,年羹尧还能派上些用场。”
张廷玉拱手:“皇上圣明!”
“不过是偶有所感罢了。”皇上意味深长说道。
宁宣将毛笔放在御桌上,“皇阿玛,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宣儿怎么听不懂?你答应宣儿的呢?”
“让苏公公带宣儿去吧,皇阿玛还有事脱不开身。”皇上说道。
宁宣去挑东西了,皇上更冷峻了,“张廷玉,你尽快将这上面相关的人的名单整理出来,朕要逐一责罚。”
“是。”张廷玉说道。
挑完东西的宁宣就要回景仁宫,谁知年羹尧早已在那等候多时。
“年将军?”宁宣疑惑道。
年羹尧蹲下,“公主莫要再叫将军了,奴才已经不是将军了。”
“那你在这里干嘛呀?”宁宣问道。
年羹尧在宁宣手中放了两颗不知何时取下的两颗玛瑙珠子。
“这个送给公主,公主答应奴才一件事好吗?”
宁宣:“宣儿收下了,你说。”
年羹尧低下了头,“今日公主所看到所听到的,都不要告诉华妃娘娘一点,华妃娘娘知道了会难过,公主不想华妃娘娘难过的对吗?”
“宣儿不想华娘娘难过,答应你,你信宣儿。”宁宣捏紧了两颗玛瑙珠子。
年羹尧第一次对宁宣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奴才信公主,多谢公主。”
望着年羹尧离去的背影,虽多了几分萧瑟之感,却还是挺直了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