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书情知自己不是虚构,没有被封号的危险。
而且他处心积虑,在节目里疯狂打窝,也是存了私心的。
他尽管没有剽窃前世经典作品署名权的打算,但身为重生者,顾知书的骨子里还是商人习性。
没理由放着重生者的巨大优势不去利用,将到手的宝山拱手让人。
作品是一定要放出来的,但顺序很重要。
尤其是第一本拿出来的作品,更是重中之重,顾知书必须要弄清楚自己首先要获得什么,然后才做决定。
早在安卉联系他之前,他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个问题,并且提前做了准备。
如今,
正是顺水推舟的时候。
“是的,那些作品,都是真实存在的。”顾知书点头道。
安卉眼中忽然像是有神采闪烁,清冷的脸庞也一下子变得有人情味起来。
“我,能先一睹为快吗?”
“当然。”
顾知书从背包里,取出一沓打印纸。
安卉接过一看,眉头上挑,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意外。
她怎么都没想到,顾知书递给她的作品,竟然是一本在《深夜巷话》里面,从未被提及的书籍。
名字是——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什么鬼?
再看副标题——
“一本为所有人而又不为任何人的书”?
安卉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过这种故弄玄虚的标题了。
她用耐人寻味的目光看了顾知书一眼。
对任何一本书籍来说,起这种似是而非的标题都是利害参半的。
好处是能很大程度上吸引读者的注意力,引发好奇心。
比如,读者会去猜测,什么书是写给所有人看,但又不是为了任何人写的书。
好奇心作祟下可能会从茫茫书海之中,将这本书捡起来,翻看两眼。
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在拉高读者期望值后,一旦内容上稍有瑕疵,就会引发反噬。
就这?
什么玩意也敢起这种标题!
如今电子书大行其道,公众号和博客的出现导致阅读碎片化现象越来越严重,加上铺天盖地的排行榜和专业书评可以随意查看。
已经越来越少作者敢在书名和标题上,玩太多花样了。
而顾知书则可谓是胆大包天,第一本对外出版发售的实体书,就敢起这种莫名其妙的书名和故弄玄虚的副题。
他真不怕被反噬,从而引来骂声一片?
安卉沉住气再往右下角看去,只是一眼她的眸光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着。
是他?!
原来他的全名,是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吗?
安卉感觉心中忽然有一股莫名的颤栗感升腾而起,让她浑身都酥酥麻麻的。
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轻微的淡红色泽。
她怎么都没想到,昨晚刚从灵魂上和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产生了强烈共鸣,今天就能一睹他的着作。
本来她还打算在谈妥前面顾知书提及过的书名后,主动开口约稿尼采的书呢。
如今却是正好,省去了她许多的功夫。
安卉迫不及待地翻到了第二页,
由于顾知书是打印出来的稿件,因此行文十分整洁,阅读起来没有丝毫障碍。
而让安卉万万没想到的是,顾知书在这份稿件之中,上来并非正文,而是一段关于尼采生平的简要概括。
真不知道是该说这男人入戏太深还是善解人意,总之算是做戏做全套了。
不过,正合我意!
安卉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冰美式,提振了精神,开始认真地阅读起来。
【一忧郁的小诗人
1844年10月15日,尼采诞生于德国东部一个僻静的小村庄勒肯……】
咖啡馆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动,时间也随着舒缓的钢琴曲,在不知觉中流逝。
安卉一开始的神态是放松之中带着一丝挑剔的。
她也不相信在网上根本查不到的人物,能被顾知书详细地介绍出生平履历。
这是比虚构一部不存在的“着作”更艰难的事情。
她其实倾向于网上的另一种猜测,那就是包括《鹊桥仙》、《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等诗歌作品,其实都是顾知书的原创。
之所以假借一个不存在的历史人物之口,是为了更好地传播推广,是一种另类的营销手段。
反正,无论你怎么解释,人们都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事物。
当所有人都只看到你顾知书在口若悬河,而尼采、普希金、秦观等查无此人时,自然而然会将署名权安在你顾知书的头上。
从而实现名利双收。
比起自己来为这些作品声嘶力竭地呐喊,这种被动享受读者们“黄袍加身”的行为,反而更具戏剧性和影响力。
当然,安卉也没有“揭穿”顾知书的打算。
反而她有配合对方演出的充足理由,毕竟,出版社也是要考虑新书宣发效果的,不是吗?
除此之外,她也乐意在心中保留一个“尼采”的形象。
假如尼采的脸变成是顾知书的话,她会有幻灭感的。
自欺欺人的感觉,有时候真是相当不错!
但读着读着,安卉的心态就发生了变化。
似乎,事情的进展,和她来之前的构想,有那么“一点点”的出入啊。
顾知书在前言之中,为尼采写上的生平概括,是不是也太详细了点呢?
他写了尼采的童年,4岁丧父,造成了他孤僻不合群的性格,喜欢在郊外踽踽独行。
十岁开始写诗,一年之中写了50多首,晚祷的钟声、父坟、生命的无常、幸福的虚幻,这些都是十几岁少年创作的主题。
他写了尼采对音乐的爱好、对古典文学的精通、对爱情的羞怯、对挚友的攻击和批判等等。
尤其是前言之中,还提及了尼采的另外两本书——
《悲剧的诞生》以及《权力意志》。
最后,更是重点描写了逝世前尼采因精神病而疯狂悲惨的晚年:
他走出寓所,看见一个马车夫在鞭打马匹,于是他冲上前去,护住了那匹马。
随后他就昏倒在地,醒过来时已经疯了。
途经水上城市时,他站在桥上诵读了自己的优美绝唱——
我的心弦被无形地拨动了,
悄悄弹奏一支船歌,
战栗在绚丽的欢乐前。
你们可有谁听见?
——
没有人听见他的心声。
他从小到大得到的爱和理解都太少了。
孤独使他发疯,他也终于在疯狂中摆脱了孤独。】
通过这几段概括性的生平描写,尼采在安卉的心目中,顿时变得立体且有血有肉起来。
她决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个“虚构”的人物,写出这么一大段从幼年到暮年近乎是“啰嗦”的生平履历。
她更是找不到顾知书会这样做的半点合理解释。
除非……
在他的心目中,是真切有存在过尼采这么一位人物。
而他想要把尼采的思想,通过这部作品,传递给所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