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都城。
怡红楼的二楼梅阁。
一向方正不阿的徐野冰雕石刻的脸上竟难得出现紧张的神情,实乃罕见。
皆因他对面坐着的女子,淡而不疏的柳眉,朱唇一点,肤白胜雪,周身淡雅的气质,是位清丽的佳人。
女子潋滟的眼眸见徐野一直盯着手中的酒杯,便开口问道:“徐公子,莫不是这儿的酒不合您口味?”
女子的声音清丽婉转,恰如空谷幽兰,疏离又不失礼貌。
徐野闻言,快速放下手中的酒杯,“不……”他抬头,视线对上了她的剪水眸子,口中的话忘在喉中。
“那您是有心事?”
徐野顿了一下,随后,他认真看着她的双眼说道:“婉莹,我要给你赎身。”
“徐公子,您又说错了,奴家如今叫惜柳,莫要再开如此玩笑了。”惜柳淡淡说道。
“婉莹,我说的是真的,不要呆在这里了,跟我走吧。”徐野站起身,来到她的跟前,抓住了她的手说道。
惜柳肃了脸色,“放手!徐公子,你以为戴罪之身的罪臣之女能轻易被人赎走吗?”
徐野身子僵了僵,缓缓放开了她的手,他的确冲动了。
“可我不能让你一辈子都待在这……”
惜柳面色冷了下去,打断了他的话,“徐野,无法做到的事,就不要轻易给人希望。”
见惜柳冷漠疏离的样子,徐野急红了眼,他想抓住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有办法带她逃离这里,但在即将碰到她的手时
,又像触电一般猛地松开,无处安放的手最终抓紧他膝上的衣袍,华贵的料子皱成一团。
“婉莹,相信我,我很快就能带你离开这里了,我还会帮你们文家洗脱罪名,让你脱离贱籍……”
“徐公子,莫要开玩笑了,奴家身子有些不适,先退下了。”惜柳欠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徐野随之起身,想要开口挽留,但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乌黑如墨的长发,还有挺直的背脊,她的衣衫轻薄,隐约可看到她蝴蝶骨印出的形状,她又瘦了些……
徐野神色晦暗不明,他握紧衣袖下的拳头,婉莹,很快了,他要做的事很快就成功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
姜国与舜国的交战。
杀戮!
每个人都在挥刀撕杀,一批又一批的士兵汹涌而上,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杀死敌军。
鲜血宛如喷泉狂泄而出,风,带起一阵阵腥味,那是血的味道,在场的人对这个味道都不陌生。
除了兵器相接的声音,还有兵器划破皮肤,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手断了,脚断了,人死了,头破血流,染成一片血海,骨头都白惨惨的跑出来了还在撞个不停,现场一片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所有的人都似是行尸走肉,不知痛,不觉痛,如同行尸一样麻木,只知道往敌人而去,杀,杀,杀!
连续数天的激战,染红了半片海域。
海面上,硝烟弥漫,尸体横浮,残破的战船……一
切都有痕迹窥探得出战争的轮廓。
……
姜国的战舰上。
“报!”急促的声音匆匆而来。
宋潇麟带着一众武将正在制订作战计划,听着外面的急报声,都站起来。
“进来。”
“启禀皇上,鲁国撤兵了。”
听着急报,邬涌仁沉思,而后慌张地抬头道:“皇上,不好了,岚国四十万大军看似挥境鲁国,实际是直奔我国与鲁国相连的边界。”
“什么?!”在场武将都惊得跳了起来。
宋潇麟没有作声,只是紧盯着行军图上的位置,那里是姜国与鲁国的边界,表面平静,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原来魏南晚之所以敢亲自与他交战,并非是想拼个你死我活,而是要他腹背受敌!
宋潇麟双眼黝黑不见底,他料到了鲁国和奚国,也不是没算过岚国,但是他心里一直不会真的相信陆清渊为被魏南晚所用。
陆清渊疯了吗?
“皇上,我们不宜再与魏南晚恋战,必须要尽速撤兵,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邬涌仁急得满头大汗。
宋潇麟一言不发的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头沉思不语……
“皇上……”
邬涌仁还想说什么,被宋潇麟打断。
邬涌仁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再出声,只能暗自焦急。
宋潇麟在心里把各国的行兵位置和牵扯理顺,心里脉络渐渐清晰。
魏南晚下了陆清渊这招棋,可谓是压箱底的一个最后绝招了,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招。
他没想到,陆清渊
竟然有如此价值。
他几乎扭转了整个局势!
岚国一出兵,打的是他姜国,而他的主力军已经渡海与舜国交战,魏南晚亲自出马缠住了他,决不会让他轻易撤兵。
只要陆清渊的大军一到,朝他姜国开战,傅赫钲就可以完全不需要向奚国借兵就敢朝他姜国进攻。
饶是姜国国力强悍,但大部份兵力都被魏南晚拖住了,仅凭驻守在边关的那些兵力想要同时抵御岚国和鲁国攻击,后果如何,不难想象。
陆清渊是引子,真正的枪则是傅赫钲!
好一个峰回又路转。
邬涌仁等人心惊肉跳,皇上这……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怒急攻心?
“皇……皇上?”
宋潇麟突然沉声问道:“传朱将军。”
很快,朱亚建走进战舰,朝宋潇麟恭敬行礼:“末将参见皇上。”
“朱将军,与舜国打了五天四夜,如今还有多少兵力?”
朱亚建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会后,低声道:“回皇上,约莫三十五万。”
“什么?!”船厅内一众大臣倒抽一口气,都面露惊慌之色。
宋潇麟喉咙涌上腥甜,生生被气到吐血,他五十万雄军渡海而来,没有攻占舜国任何一个口岸,却损兵折将了三成,京都岌岌可危,这让他如何不心痛棘手!
他兴兵诛魔,却没想到被魔反将一军,被魔诛了。
一想到自己以及这天下各国被魏南晚算计得如此深,人人成为她手中执着的棋子,他就……
噗!
一
口鲜血喷洒而出,溅在了他手中的行军图上,晕染开来的血点,点点都在嘲讽他的妄自尊大。
“皇上……”邬涌仁惊呼。
一众人焦急奔上前。
宋潇麟摆手,制止他们的靠近,盯着手里的行军图,这一次,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野心。
比起失了颜面,比起征战舜国,有什么比征战他姜国更来得便捷,更来得有用?
他对鲁国虎视眈眈多年,鲁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论心谋,论策略,论手段,论城府,这一次他输给了魏南晚。
他只知道强兵,魏南晚却在布署,却在算计。
他的来势汹汹如何抵得住魏南晚的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