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是魔族的主场,语言不通难免不便利,在准备去魔域的时间里,苏酌学会了魔族的语言,也看了更多魔域本土的记载,对那个地方的了解愈发清晰。
界域城中设立了魔域禁区的阵法,在阵法开启日期将近之时,苏酌带着信物过了许多道关卡,终于到了魔族属城的深处。
第一城。
苏酌站在山巅,穿着黑色的斗篷,从身形到修为都让人难以分辨,像是一道模糊的黑影。
她面前的群山间有一道巨大的阵法,阵纹深刻,黑红相交,每一道纹路都宽阔得像是一个山谷,中间流淌着黑雾。
其中生出了像灌木与苔藓一样的魔草,在深渊中无风自动。
大师兄没有闲聊的习惯,苏酌只能偷听别人说话。
“……你为何而来?”有人闲谈问道。
身形庞大的妖族沉声答道:“我,夺舍一位仙裔,不料那人,恰好是仙人看顾的嫡系,血脉尚未利用上,便被通缉了。从那以后,无处可去。”
“哈哈……老夫的通缉等级恐怕比你高数倍,到了‘天’级。”
“哦?前辈,犯下了何事?”妖族顿时变得谨慎了。
“也就献祭了几座小城。”
“那我,不如前辈畜生。”妖族感慨道。
“呵呵。”
“……”
“……本座就是想成魔啊!修炼至今却被那些作威作福的废物当狗使唤,修行有何用?”
“你一身修为似乎是灌顶得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哂笑道,“也是个忘恩负义的崽种。”
“蝼蚁之躯,谈何恩义!”
“……”
说着说着,有人打起来了,苏酌看得顿时更加投入。
灵力照亮了灰暗的天际,鲜血湮灭于灵流间,残魂逸散逃脱。
嗡!
获胜者仰天大笑,袍袖狂舞,忽然地面上升起幽幽的不祥气息,瞬间缠上了几位沉默的人。
嗤!
一道剑气闪过,刚嚣张起来的修士脑袋落地,整个身躯溃散成无数个身量不一小人胡乱奔逃,被不知从哪而来的灰暗气息绞碎吞噬。
更多人还是无动于衷,静静看着闹剧发生。
能在这里张扬的都是强者,实力不济的修士早已远远避开人,远离纷争,以免还未入阵就丢了性命。
“师兄,那人的主人格哪去了?”苏酌好奇向秦以律传音。
“不在这。”
“他是心魔,那些小人是心魔的心魔?”
“还有心魔的心魔的心魔。”秦以律这句话说得很长。
“心魔的心魔还有心魔?”苏酌觉得难评。
“是有意而为,有心压制便养不出来那么多。”秦以律评价道。
大阵开启的时间由魔域决定,并没有规律,看环境就知道在这等待太久不是个好差事,在场许多修士都是别无选择才前来,也没有挑选时间的余地。
尽管斗篷与法衣能隔绝魔气的影响,苏酌仍是能感受到外界压抑的气息,不只是魔气,更是有许多未知的气机影响。
魔域确实不是适合灵界修士停留的地方。
好在苏酌此行已经得到过确切的消息,等待没几个时辰,华丽的黑色飞舟出现在天色阴沉的空中。
一位人形的魔族生灵踏上艗首,俯视着众人。
魔族以银色为尊,这年轻人显然是一位地位不低的天魔,穿着形制繁复的黑袍,衣袍滚边绣着精致而神秘的银色纹路,让人凝神也看不清晰。
黑色的卷轴忽然出现在每一位即将入阵的修士手中,那卷轴的似乎是皮质,触感干燥细腻,长轴似是黑玉。
他缓缓开口,喑哑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
“开阵后,一个月内返回。”
“在圣地内看见穿红袍的生灵,切记回避。”
“愿魔神庇佑各位,平安归来。”
群山间的阵法泛起幽光,阵纹沟壑中丛生的魔草在幽光中消解,变成星星点点点的魔气。
修士踌躇片刻,有了第一个人动身,众多修士纷纷向阵法跃去。
苏酌看向大师兄,却见一道清光闪过,他拔出了剑。
他的面前,刚才站在飞舟上的天魔凭空出现,面容阴鸷注视着他。
……没想到找茬的来得这么快。
苏酌的手指碰在了剑柄上,鉴于师兄没动手,暂时按兵不动。
“你,执意忤逆?”天魔阴沉沉地开口。
秦以律不答,只道:“让路。”
天魔:“条件由你抉择,宝物亦可,功法亦可。”
秦以律:“不必。”
天魔笑了:“言尽于此。”
他退开两步,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中并无笑意,全然是险恶的讥诮。
只是在界域城开启一座禁区入口,本不至于让三大宗天魔前来。
他是奉族中之命前来,为了面前这个不识相的人族。
话说完了,天魔也让路了。
秦以律和苏酌正想入阵,脚步却又停顿。
苏酌差点动手,好险没出剑,望着面前忽然拦路的黑袍人,一时无话可说。
“好巧。”对方压着声音说道。
苏酌嘴角抽搐:“老六,你是真老六啊。”
怎么不等到大家都出来了再认人呢?
宫河挑这个时机当然是为了不被赶走。
而从秦以律的沉默来看,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如果倪传云在,十有八九要先揍师弟一顿再说。
“走了。”秦以律说道。
宫河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师兄不爱动口也不怎么对师弟动手。
三人进到阵里,传送落处相距并不远,而其他修士都在落地的同时远远散开,向着无尽黑暗的远方掠去。
魔族也有修士在此时进入禁区,然而并不在同一个入口,以免爆发冲突。
展开卷轴,地图上标注了禁地中的部分地形与几个已知的出口,修士离开时要自行前往,才能传送离开。
而他们要探索的地方是地图以外。
此地潮湿昏暗,景物在雾气下变得朦胧,化神境视物不需要光线,苏酌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依旧很难好起来。
赶路的时候并无危险,但略显枯燥。
苏酌问宫河:“六师兄,你不是在闭关吗?”
宫河委婉道:“我的分身还在闭关。”
“为何不和师父说?”苏酌觉得师父未必不会同意,六师兄似乎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
“师父未必不让我来,不过有可能不让我来,而我无论如何不得不来,所以便不用问了。”宫河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暗地里,宫河向苏酌传音:“因为我觉得大师兄二师兄都不会同意。”
大师兄一向对带孩子过敏,哪怕师弟长大了还是一样,二师兄是觉得师弟老老实实修炼对大家都好,没必要为难大师兄。
苏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