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等那王老板出来，我给他六万问他这幅字卖不卖？”
沈愈先是怔了怔，心道我这老哥是真实在啊，买古玩太舍得下本钱了！
朝卧室方向看了一眼，门依旧关着，沈愈低声道：“于哥，做人不用这么实在的，万一上面的落款只是古代一个普通文人的雅号呢？你给六万不就等于顶着市场价买吗？咱是来掏老宅子的，给他的价格必然要低于市场价。”
于茂林恍然大悟，“小沈你的意思是我先给他个一万两万的？”
沈愈摇头，“一两万也多，待会啊，咱先看他拿出来的是什么古董，然后根据他出的价格，咱就能知道此人要价是市价还是黑心价，有了对方的底线，我们再出价把握就高了。”
“好！都听你的！”
沈愈笑道：“走，于哥咱喝茶去，墙上已经挂了笔法如此惊艳的书帖，很期待这王老板能给咱们拿出什么好物件来啊！”
回到座位，二人皆是一惊。
四碟干果已经被李铁头吃了大半，水果也吃了半盘香蕉外加两个苹果。
“铁头，这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咱现在是在别人家做客，你能不能收敛下你的胃？”
话是沈愈说的。
有些恨铁不成钢。
于茂林则是笑呵呵的竖起了大拇指道：“铁头兄弟果然好胃口！”
李铁头满不在乎，“咱走了这么长的路，还不能吃点喝点了？”
沈愈直接无语，自己这发小虽然外表看起来是活李逵一个，但心地很是善良，就是这多吃多占的脾气改不了，所以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女朋友。
但是当着于茂林，沈愈也不能用太重的语气说他。
只能给李铁头倒了一杯水，“喝茶润润嗓子。”
三人坐着又说了一会话，卧室紧闭的房门才缓缓被拉开。
王余钱出来后，看到满桌子的花生栗子壳到是很高兴。
“几位老板，干果味道还不错吧？都是我自己亲手炒制的。”
沈愈与于茂林对视一眼，都苦笑了一下，
说话间，王余钱把一个长约四尺，高约两尺有半的红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地上。
李铁头见状，“老哥，你不是吧？你去了大半天就搬来这么一个木箱子？”
王余钱笑着摇了摇头，“这箱子是个老物件，但是箱子不卖，我要卖的物件都在里面装着呢。”
扫视三人几眼，王余钱对沈愈露出八颗牙齿，“沈专家，不知道您对古人的佚名画感不感兴趣？”
沈愈没想到对方会出售字画，旋即点点头，“佚名画能从古流传到今，必然是尤其独特的魅力，换句话说，必然有其该有的收藏价值，不然没人收藏，别说一两千年的，就是几百年的绢纸也早就变成飞灰，所以我对古人的佚名画自然非常的感兴趣！”
“这位老板您贵姓？”
王余钱问完沈愈又看向了于茂林。
于茂林笑呵呵的道：“免贵姓于。”
王余钱拍了于茂林一记马屁，“刚才我看您对墙上的几副字画书帖很感兴趣，那上面大部分都是佚名的，所以我猜您当是一位看重画工笔法多余名气的藏家。”
“哪里哪里，我也是似懂非懂罢了，要说字画书帖鉴定的行家还得是小沈。”
于茂林嘴上说的客气，心里却是得意的很，毕竟是谁都想听些好话。
王余钱打蛇随棍上，“您也知道，古玩如果仅仅在小市场里兜兜转转，那价格肯定上不去，现在字画市场如此火爆，必须是您以及沈专家这种懂行且有资本的藏家参与进来才形成的。
“不是我赞一个贬一个，不懂行的人甚至连印刷品与真实的字画都分不清，给他们一副水墨画，他真看不出哪里好与哪里不好来。
“所以必须得是您们这样懂行的买家来了，我才把真正的好物件拿出来。”
于茂林自然笑呵呵的点头称是。
那边，越吃干果越渴的李铁头实在受不了王余钱的啰嗦，“我的乖乖，我说老王你赶紧的吧，唾沫星子都能给我们洗脸了，这一件古董还没见到呢。”
王余钱不再啰嗦，他先是用干净的抹布将正堂中间位置那张包浆醇厚的红酸枝方桌仔仔细细擦了两遍，而后才郑重其事的在箱子里取了一张巨幅手卷出来。
已经不是小心翼翼，而是屏住呼吸，一点点的将画缓缓在桌上展开。
画为绢本。
为设色人物画。
看上去残破的很。
勉强还能展开。
只看了一眼，沈愈就感觉心神不稳了。
无它，这是一幅古代释道画。
画中人物如果沈愈自认没有看错的话，当是一副《托塔天王图》。
为什么沈愈会如此激动，是因为释道画多是宋代以前的画。
也就是说，此画很大可能是一幅唐画或者隋画。
唐代李思训以前，画坛并不是以山水为主。
而是以释道画为主。
从两晋再到隋唐这段时间，释道画属于独占画坛鳌头。
释道画就是以古代以佛道神仙为主的人物画。
最初并不是画在纸绢之上，而是绘制在道观、佛寺、宫廷大内，甚至是深山洞窟与墓室的壁画。
后来绘画大家层出不穷，于是才有了纸绢释道画。
以道教来说，三清四御，东华帝君，紫薇大帝，太乙天尊，托塔天王，九曜星君，星宿天官，包括钟馗地府神仙都是首选的绘画题材。
另外还有道教著名人物，比如彭祖，左慈，许逊，葛洪，药王孙思邈等真人像，或者西山十二真君等等。
晋唐画坛宗师：顾恺之、陆探微、张僧繇、展子虔、阎立德，阎立本，张孝师，范长寿，何长寿，尉迟乙僧、吴道子，杨庭广都是主攻释道画。
假设画圣吴道子有真迹传世，那必然是释道画。
谁要是拿出一幅花鸟大写意，或者寒山晚渡图，云山行旅图，松下对弈图等山水人物画出来，说这是吴道子的真迹，那可以把画直接甩他脸上。
因为必然是赝品。
重新细细观画。
此画可说穷尽丹青之妙。
画中天王，身着明光铠，头戴乌金冠，左手持戟剑、右手托宝塔，衣冠飘逸，栩栩如生。
身旁更有青龙出没。
鳞爪飞动，千状万相。
这画沈愈越看越觉震撼。
很多画，其实画的都不错，但山水画的人物多是寸马豆人，用放大镜看也确实是五官都很传神。
但这么一幅好似真人般的画像呈现在面前，只感觉托塔天王会在画中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