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之宫,议事大厅。
不同于其他国度常见的大殿式布局,议事大厅内部整体是一座二层建筑,上下之间的天花板被打通,五幅巨大的画像悬挂,二层围着一圈阳台模样的木制平台,归属于上级大臣、大贵族以及重要的王室成员。
江源走进一间平台里,身后跟着两位炼金剑士,因为长裤被屑弥割破,他走的时候从书房衣架上随手拿了一身正装,银白色的男士礼服还算舒适,他对着装没有必要的需求,平时常穿黑色最初也只是方便配合言灵,后来懒得选择。
上衣表面在肩膀处有镀金的装饰性护肩,胸前的链条比起实用,更倾向于增强层次感,阿斯拉王族普遍金发,这具意识投影体相当契合身份,没有忽略这一点,而在窗外的旭日的阳光下,发丝颜色变浅,趋近于白金色。
更胜于超凡魅力的姿容展现在皇庭上,由于困倦和从大厅侧顶流淌而下的热烈阳光,那份冷漠被极大的缓和,江源察觉到密密麻麻的视线投来,开口道:
“太晒,下次麻烦给我换个位置。”
闻言,记录官写下了这历史,但这在后世遭到了美化和篡改。
[王壮而反都,视烈日,厌曰:此光辉不及我,其当避之。]
阿斯拉王哭笑不得,王都还真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当众主动跟他提要求。
“自无不可,不过代价很高,倘若你愿意交出那两万踏破矮人部队的图米提特军,下次我可以让你坐到我身边来。”阿斯拉王说,这即是玩笑,也是试探。
江源怔了微不可查的一瞬,好事来的太过突然,让他有点不适应。
派送暗谍进入各大家族内层的过程非常费劲,而大军一旦被收编,为了保证指挥力度,肯定是要打乱重组,如此一来,王领部队大半都要被沙子筛透,左右无非几万金币。
“臣愿听王兄安排,这两万人随即奉上。”江源真诚地说。
那位随侍数十年的无根者俯身耳语几句,阿斯拉王表情浮现一丝惊愕,冷静下来后笑道:
“怎么,你还看上了这张椅子不成。”
“王兄说笑了。”江源扫了一眼那位无根者,传闻中,对方是王室暗谍部队的首领,天生读心的咒子,之所以不是神子,是因为心声环绕,几乎能置人于死地,倘若走一趟人烟密集的街道,精神错乱只是眨眼间的事。
读心有代价和次数限制,但钳制诺佛斯平原的王血侯爵无疑值得使用能力。
“伱也知道是说笑。”阿斯拉王冷哼,“开始吧,还是诸位觉得自己比那些嫔妃还漂亮,我可没时间欣赏各位的容颜……沙利叶和爱丽儿除外。”
国王收缴贵族军队,鉴于某人是王血,这件事的落实在两可之间,有利有弊,后果是招致贵族群体的不满,具体看国王个人的考量。
一层,贵族和大臣们陆续汇报夏秋两季的状况,以赋税为主,其次还有职务变动和律法执行等多个方面。
国王有最高任免权,但低级职务由各自上级具体安排,到了秋末皇庭会议时统一上奏,期间实际上均为代行,只是当今陛下从来不管,因此才显得大权下放。
汇报过半,一位伯爵出列,他看上去极其憔悴,发丝灰白,尽管维持着礼仪和体面,目光却狰狞地盯着二层的大流士。
“陛下,臣有冤情要奏。”
“讲吧。”阿斯拉王拿起一枚产自北地的浆果,放在鼻子前轻嗅。
“臣女今年十九岁,只因体态娇小,就被大流士私自关押,失踪长达一年,前阵子有幸逃离魔窟,至今不敢离开房间,臣向审律台提起诉讼,结果却被证据不足为由故意无视,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你是说她自己逃出了关押之处。”
阿斯拉王皱眉,倘若真是如此,那犯案者可真是废物。
“还有几名同行的女孩。”
“剑圣?”
“只是可怜的普通姑娘。”
“大流士,解释一下。”
一位光头男子从平台上前走一步,来到木栏边行礼说道:
“陛下,那阵子是先王长子拉斯殿下住在庄园里,他的行为即便是臣也觉得过分。”
大流士所言非虚,但他知道,这件事不足以让陛下命令无根者动用能力,对方的祸心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程度。
“所以呢。”
“拉斯殿下已经认罪。”
伯爵目露惊疑,他从独女那里值得到了犯案者戴着面具的线索,的确无法肯定是谁,可大流士劣迹斑斑,绝对逃不了干系。
“臣请彻查,莉莉也是您王血卫的女儿啊!”
“消息刚出时,我不是已经让近卫军彻查了么,难道还要我派出禁军?”阿斯拉王不耐烦道:“既已认罪,那便斩首,给我的王血卫一个交代,先代之血,这份诚意不可谓不重,别贪得无厌。”
他当然知道里面有蹊跷,大流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国王眼里,没有奸臣这个说法,军事支柱、钱袋子、玩乐项目的提供者,更关键的是,有这么一个家伙在,绝大部分人都会将仇恨寄托在对方身上,自己只是被愚弄了而已,烈火燎原时,也有人可以用来谢罪。
江源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阿斯拉王处在一个奇妙的状态,其人从斗争中摘得王位,自然有着可取之处,至少在政侧方面是如此,但却绝对称不上贤明,有点量子态的意思,逆风时是出色的王者,顺风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大流士吩咐禁军拖着伯爵下去,又说道:
“陛下,王族有着传承铁律。”
只有王血能杀死王血,其余施加屠戮者,无论是谁,都将被整个王族视为敌人。
“沙利叶,你可愿代劳。”阿斯拉王敲了几下额头问道。
“不愿意。”江源平静地回答。
阿斯拉王:“……”
你可真是莫名的硬气呢。
大流士:“……”
你还真敢拒绝啊!?
第一王子:“……”
事情怎么在这个关口堵住了。
“审判王血,本是家事,如果陛下不愿沾染血腥,也该由继任者接手,臣终究已是外人,除了支持陛下外,不应干涉过多。”
漫长的沉默,阿斯拉王斟酌后说道:“那就让格拉维尔来吧。”
沙利叶动手自然最好,以便彻底斩断和其他王族的情谊,可这番说辞也有道理,审判者的地位和象征意义不言而喻。
时隔多年,大流士再一次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平复呼吸,暗中庆幸自己有又一次听从了人之神的建议,否则功亏一篑,冤杀王血对后续有着极大影响。
“陛下,第一王子手腕在打猎时遭受剑伤,恐怕无能为力啊。”
第一王子闻言皱着眉头露出手腕,如果这是大流士提前预算到的局面,那看来他还得重新审视一番对方的谋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