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遭到了刺杀？
周宣神情一怔，总觉得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最离谱的是刺杀还成功了。
要知道就凭老皇帝身边的保护力量，哪怕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刺杀成功。
更何况刺杀皇帝的代价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天底下竟然有人能成功行刺皇帝？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女人。”
“女人？”
周宣更疑惑了。
“更准确的说是陛下最爱的妃子，郦妃。”神侯解释道。
“那这郦妃又是何方神圣？”周宣连忙追问。
“郦妃不是什么神圣，她出身于地方上的一个普通大族，乃是陛下当年选秀入宫的秀女，后来侥幸得以让陛下看中，慢慢成为了陛下最爱的妃子。”
神侯开始娓娓道来，述说起郦妃的身份来历。
“郦妃天资聪颖，容貌倾城，性情温婉，只是在修炼一途资质不足，多年下来也不过是五品武者的境界，偏偏她却成功让身为半步人仙的陛下深受重创，命不久矣。”
“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
周宣听后人都有点懵。
一个五品武者成功刺杀半步人仙？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
身为武者的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五品武者别说刺杀了，就算任由对方攻击都无法伤及半步人仙一丝一毫。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内幕。
“确实，可惜陛下却没有透露刺杀的相关细节，直至今日，即便是我也不知道郦妃是如何成功刺杀陛下的。”
对此神侯同样费解。
“后续有查出郦妃刺杀的动机是什么吗？”
周宣想了想，旋即抛出了另一个疑惑。
“没有。”神侯摇头道：“刺杀发生后，陛下曾命我全权追查此事，可无论是郦妃出身的母族，还是入宫后的行为表现，我都没有查出郦妃刺杀陛下的具体动机。”
“奇怪？按道理说，皇帝应该是最清楚她的刺杀动机。”
周宣感到了困惑。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郦妃会刺杀皇帝肯定是有缘由的，而皇帝肯定是干了什么事情，才会致使郦妃行刺杀之举。
“不是的，其实陛下并不清楚她的刺杀动机，所以才会让我追查此事。”神侯摇头道。“事到如今，这已经成为了困扰所有人的悬案。”
“会不会与天门有关呢？”
周宣突然有了一个猜想，而且这不是他的无端猜想。
因为宁王便有过类似的遭遇。
苏义山的母亲就曾动过干掉宁王的想法，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行动便让宁王先下手为强了。
如果没有的话，很可能宁王会落得和老皇帝一样的结果。
“我和陛下都有过这方面的怀疑，问题是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与证据能证明郦妃是天门中人，何况刺杀陛下对于天门非但没有好处，反而还会给天门招来祸患，所以天门没道理会刺杀陛下。”
神侯冷静理智地进行了剖析。
诚然。
天门的势力非常雄厚强大，可这不意味着天门拥有与大虞叫板的能力。
就算大虞已经衰落不已，奈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大虞真要对付天门，绝对能让天门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还可能陷入分崩离析的地步。
天门疯了才会把大虞往死里得罪。
从天门支持雍王上位的选择基本就能明白对方的盘算。
和平演变。
这才是最明智的方式。
如此一来，大虞与天门合流，世上都再也没有能阻止天门的人。
“如果不是天门，又会是谁呢？”
秉持着谁会得利的想法，周宣都不由开始臆测起来。
思来想去。
他竟然发现，唯一能得利的竟然是皇帝的儿子们。
因为皇帝死了，这些王爷们才有上位的机会。
“我们到了。”
不知不觉间。
彼此已经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前。
殿前有大量的守卫看守，在看到周宣与神侯后，立刻有一个疑似统领的人走上前恭敬道：“神侯大人，敢问您这番前来有何要事？”
“去通报陛下，就说他要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
神侯一脸淡漠地回答道。
“遵命！还请神侯稍等片刻。”
说完，统领连忙转身走入宫殿里，没过多久他就走了出来。
“神侯大人，陛下口谕，有请二位入殿。”
得到许可后，神侯便带着周宣大步走进了殿内。
殿内看着有些空旷，摆设单调，最显眼的莫过于前方一张笼罩在纱幔下的龙床。
龙床周围都是专门服侍皇帝的美貌宫女，一个男人都看不到。
“你们先退下吧。”
忽然，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从龙床里响起。
下一刻。
殿内的宫女们纷纷沉默地告退离开，最后整个大殿里都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坐吧。”
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宣闻言，当即和神侯一同坐在了床前左右摆放的两张椅子，应该是早已准备好的。
“周宣，你知道朕为何要见你吗？”
等到两位落座不久，皇帝才缓缓说道。
“不知。”
周宣非常干脆，也没有表现出半点拘谨。
若他还是三品武圣，面对老皇帝的心态肯定不会像现在一样平稳。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身为渡过五次雷劫的二品人仙。
他完全有资格与底气可以不甩皇帝的。
但他也没有太过放肆，毕竟基本的礼貌他还是有的。
“……现在，你知道了吧？”
一只消瘦干枯的手探出纱幔拉开，随后浮现出了老皇帝的脸。
“你是……老伍？”
当周宣看清老皇帝的模样后，整个人猛然站起，一脸不可置信地道。
是的。
老皇帝竟然长得与死去的老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满头白发的老皇帝比老伍要苍老许多，如果回到中年时期，他和老伍绝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是老伍，也不是老伍。”
老皇帝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看得出他的身体真的很虚弱，宛如风中残烛一样随时都可能死去。
“这是什么意思？”
周宣不明所以道。
“神侯，你给他解释吧。”
老皇帝放下手，重新躺了回去。
“皇室有一门化身分神的法门，顾名思义，修行这门术法后，施术者便能化身万千不同之人，若是施术者没有干涉，每个化身都能拥有独立的意识，直至死去，意识消散，化身便会携带大量的记忆回归本体……”
神侯闻言立刻展开了说明。
“而你口中的老伍便是陛下曾经的一个化身。”
“一个化身……”
周宣仍旧觉得难以相信。
“这门术法是开国太祖为了监察天下所创，所以历代先帝都会修习这门术法，只是这门术法太过消耗心神与寿元，往后的先帝们也愈来愈少使用，即便使用，化身的人数都不会太多，毕竟这门术法的缺陷太多了。”
神侯继续自顾自道。
“真是想不到啊，原来我遇上的老伍会是陛下你的化身……”
周宣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轻声感叹了起来。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朕召见你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龙床里的老皇帝忽然再次开口。
“什么答案？”
“你到底是什么人？”老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周宣寒毛耸立：“朕记忆里的他已经死了，然而你又从他的身上诡异地活了过来。”
“……”
一时间周宣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来自虚空域外吧？”
老皇帝可没有放过周宣的意思。
“既然你心里已经答案了，又何必再问呢？”
周宣默然片刻道。
“朕无非是想亲自确认罢了。”老皇帝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只能说我确实来自另一个世界。”
周宣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说出来。
对方都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下去。
“异域的来客么？”老皇帝喃喃道：“但寻常人是无法打破世界的壁垒来到这个世界的。”
“可我前世确实是一个普通人。”
周宣下意识蹙起了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朕或许有些明白了。”
老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小。
“明白了什么？”周宣忍不住追问道。
“朕累了，带他离开吧。”
谁知老皇帝并没有回答，甚至还下达了逐客令。
“我们走吧。”
神侯顿时起身，示意周宣和他离开。
“莫名其妙。”
周宣发了句牢骚，满头雾水地跟着神侯走出了宫殿。
“你知道皇帝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吗？”
在让神侯亲自送出皇宫后，临走之前，周宣还是没忍住询问起对方的想法。
“这世上唯有至尊方能打破世界的壁垒，而曾经身为普通人能来到这个世界，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神侯一脸平静地看着周宣道：“或许，你是某位至尊的化身，就像陛下化身的老伍一样。”
“我是至尊的化身？”
周宣直接愣住了。
“你觉得一个普通人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到你现在的境界吗？”
神侯眼神里都闪过一抹耐人寻味之色。
“送给你一句话，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
神侯便消失在了周宣的面前。
“……”
唯独周宣听后在原地杵了许久，同时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周身每个角落。
因为——
他明白了神侯想要表达的意思。
自己能用今天无非是依靠能吸取灵石能量的金手指。
可这又引申出一个他从来深思过的问题。
他的金手指是从哪里来的？
而神侯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是有人馈赠给他的礼物。
但得到这份礼物后是有代价的，未来迟早有天，他都会承受这个代价。
这不禁让周宣细思极恐。
如果他真的是某位至尊的化身，那么他今时今日的一切都会成为那位至尊的嫁衣。
换而言之。
他没有未来。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周宣看着自己的双手一直在嘀咕，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他不愿相信这个事情，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
这很大可能是真的。
就这样。
他魂不守舍地游荡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脑子里都是浑浑噩噩的。
直到耳边连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后，周宣才堪堪回过神。
“是你？”
叫住周宣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许久不见的苏义山。
“我后悔不该让你来京城的。”
苏义山面无表情地走在他的身旁道。
“我也后悔不该来京城的。”
周宣抬头望着天空火热的太阳，嘴角都勾起了一抹苦涩。
如果没有来京城。
或许他不会成为二品人仙，但也不会经历这些糟心的事情，更不会得知自己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为时已晚了，哪怕后悔也无济于事。
“可以和我去一个地方吗？”
苏义山突然道。
“什么地方？”
“我母亲的墓地。”
“可以。”
如果是平时的话，周宣根本不会答应，可如今不知该何去何从的他却无所谓去哪里。
很快。
在苏义山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城郊外一处环境清雅的竹林。
竹林没有看到墓碑，只看到了一个小土包。
“这便是我母亲安葬的地方了。”
苏义山扑通一下跪在了小土包前，安安静静磕了几个头后说道。
“你带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
周宣四处打量着附近的竹林，在他的感知下，并未发现竹林有什么古怪异常之处。
“自然是为了最后的一搏。”
苏义山神色平静道。
“嗯？”周宣瞥了眼苏义山。
“在你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在围杀他了。”
苏义山不紧不慢道。
“原来你是想要调虎离山啊，觉得没有我的保护，宁王就一定会死在你们派出的人手里？”
周宣立刻醒悟过来。
他口中的我们，自然包括了天门。
仔细想想，雍王一死，再也没有人是宁王争夺皇位的对手。
但如果宁王也死了呢？
如此一来，彼此又重新回到了起跑线。
“他一定会死的。”
苏义山言语中充满了强烈的信心。
“一位二品人仙，一位渡劫修士，哪怕他手里的法宝再多都难以抵御，再者，大司命那边也和你一样，有人拖住了他，所以，谁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