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印落下天崩地裂。
漫天黄沙卷起,遮天蔽日。
无论是踢飞出去的霍长河,还是远处施展剑阵的皇甫敖,又或者是感应到危险第一时间祭出防御法宝的妫祯。
遭到气机锁定的彼此都没有逃出这一拳的范畴,硬生生承受下了这一记宛如灭世的恐怖攻击。
当一切尘埃落定。
黄沙下出现了一个方圆百里的拳形巨坑。
周宣高高在上俯瞰着地面,目光很容易便看到了狼狈不堪奄奄一息的三个人。
由于这是无差别攻击的缘故,宁王藏身的九层金塔同样处在这一拳的攻击范围。
虽然金塔没有任何损伤,可表面的光泽却比原来暗淡了不少。
“半步人仙……而且是只差临门一脚便踏入人仙的武者……”
皇甫敖虚弱的阴神满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头顶的周宣。
身为修士,他的体魄不如霍长河,又没有妫祯的防御法宝。
所以他受的伤最重,不仅肉身毁去,阴神都遭到了重创。
若是早知道周宣有这等实力,皇甫敖根本不会同意刺杀宁王的计划,更别说亲自前来了。
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
现在的他别说反抗了,就连逃都逃不了了。
“雍王误我啊!”
皇甫敖面色痛苦地长叹口气。
“呵,输得不冤。”
霍长河受到的伤是最轻的,毕竟在拳印落下的那一刻,他已经让周宣一脚踢飞出了数十里外,远离了攻击的中心。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受伤,尤其那一脚踢得他腑脏破碎,黑刀断裂,随后抵挡拳印的过程中还加重了伤势。
可武者的体魄终归要强悍不少,如今还尚有一丝喘息的力气。
在深刻认知到周宣的实力后。
霍长河倒没有多余的想法,大意就是大意,栽了就是栽了。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什么好说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凭什么妫准会有半步人仙来保护!为什么他的运气永远都比我要好!”
妫祯是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在防御法宝的护佑下,拳印没有给他造成伤害,只是法宝不可避免受到了损伤。
问题在于头发披散宛如疯魔的他比受伤了还要可怕。
“妫祯,不是我的运气好,也不是你的运气差,只是我们选择的道路不同罢了。”
金塔泛起黄光,旋即响起了宁王的声音。
“够了!不要再给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以为我会信吗?什么道路不同,你就是比我的运气好!”
妫祯状似癫狂地咆哮道。
“该死的雍王!如果他派来杀你的人同样是半步仙人与半雷劫修士!而不是这两个废物,你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你看,这就是你一直失败的原因,总是把自己的过错归结于其他人的身上。”
塔里再次传来了宁王充满遗憾的叹息声。
“周宣阁下,还请速速解决他们吧。”
即便不用宁王吩咐,周宣都不可能饶了他们。
“霍统帅,我替你拖住他,你赶紧逃,就算最后没能逃脱,也要把这里的事情转告给雍王殿下!”
意识到离死不远后,皇甫敖忽然发出凄厉的大喊,紧接着整个人都幻化成了一柄剑刺向了高空中的周宣。
至于妫祯,他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死活。
【打神鞭】
面对阴神化身为剑直刺而来的周宣,他神色冷漠地伸出一只手臂,钢铁般坚实的臂膀顿时宛如一道钢鞭迎向了这柄阴神之剑。
这是他另一式独创的武技!
砰!
当手臂与长剑相撞的刹那,皇甫敖的剑身一下子打回了原形,而化作钢鞭的手臂丝毫没有停顿,直接将他显出原形的阴神打得灰飞烟灭。
“哼!”
周宣没有理会皇甫敖的死,身形一动消失在了空中。
因为霍长河跑了。
当现场徒留下妫祯与藏身塔内的宁王,似乎是知道周围已经没有危险后,宁王竟然直接从塔下走了出来。
“妫准,你竟敢出来?”
妫祯看到他后顿时又惊又喜又怒。
“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宁王摇摇头,翻手祭出了两样法宝掷向了光罩庇护下的妫祯。
当一件锁形法宝碰触到光罩的时候,光罩瞬间消失,而妫祯手里握着的一面土黄色小旗子都失去了光泽。
而另一件法宝是一件绳索,随着妫祯的防御法宝失去效果,绳索立刻将他牢牢捆缚在地,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禁宝锁,缚神索,这不是三哥的法宝吗?他们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妫祯猛地瞪大眼睛,目光死死盯视着宁王。
因为他口中的三哥正是不久前遭人刺杀的谢王。
“因为派人刺杀三哥的人就是我啊。”宁王忽然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你,居然是你杀了三哥?!”
妫祯顾不得自己的处境大受震惊道。
他会震惊的原因很简单。
谢王与宁王自幼关系极佳,即便长大后依然保持着亲密的关系。
可是万万没想到,宁王会对自己最好的兄长下了手。
“皇权斗争下是没有亲情的,老七,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宁王眼神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妫祯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非常嫉恨我,偏偏我始终都对你关怀如故,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妫祯下意识道。
“因为我需要用你来衬托我的贤明啊,我愚蠢的弟弟。”
宁王嘴角勾勒出若有若无的嘲讽之色。
“妫准,你……”
妫祯像是第一次认识宁王一样,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对了,忘了说,替我布置法阵的人并没有背叛我,而是我故意让他接近你的。”
说着,宁王又祭出了一柄飞剑法宝。
紫色的飞剑眨眼便刺穿了妫祯的眉心,连带着他的神魂都一同搅碎。
“没有实力,又没有脑子,偏偏还喜欢自以为是妒贤嫉能,父皇和母后不喜欢你不是没有理由的。”
看着地上气息全无的妫祯,宁王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旋即他便将九层金塔,禁宝锁缚神索和紫色飞剑都收入了储物戒里。
做完这一切。
宁王恰好看到远处缓缓走来的周宣,心想着这回鱼龙帮果然没有看错人。
“霍长河死了?”
“死了,但临死前,他应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那个雍王。”
面对宁王的询问,周宣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杀死霍长河并不难,稍微花了点功夫他便追上了对方。
可惜却没能阻止他通风报信。
“这是他用来联络的玉符。”
周宣有搜尸的习惯,既然人已经死了,对方的储物戒他自然是笑纳了。
他查看了一下,储物戒里东西不少,灵石倒是不多,才几百枚左右,还有两件灵器有些价值,其他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霍长河的通讯玉符?”
宁王颇为意外的接过通讯玉符,霍长河临死前竟然没有毁掉它?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将玉符贴在了自己的眉心,动用心神意念与另一边玉符的主人展开了联络。
“四弟,这回是你赢了。”
玉符那边响起了一个淡漠低沉的声音。
“侥幸而已,二哥。”
宁王笑道。
“下次你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说完,对面再无动静,疑似玉符已经毁去。
“我们回去吧。”
宁王同样捏碎了手里的玉符,随手从储物戒里变出了一个小型飞槎。
周宣二话不说,直接跟着对方登上了仅供三五人乘坐的飞槎。
很快。
飞槎缓缓升起,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去。
翌日一早。
两人便顺利抵达了京城郊外的皇庄,而皇庄里的人似乎早已得到了消息。
当宁王一下来,立刻便看到老仆胡怀恩迎了上来。
“殿下,以后您千万别再以身犯险了。”
胡怀恩没有瞒着周宣的意思,在凑近宁王边上后便轻声说道。
“若是不犯险的话,本王又如何能剪除二哥的羽翼,否则未来即便本王能登上皇位,二哥原来的手下必然掀起叛乱,甚至可能以清君侧的名义推翻了本王。”
宁王一脸深沉道。
“我明白了。”胡怀恩一边跟在宁王身后一边说道:“画眉舫那边商议好了?”
“一切已安排妥当。”
宁王回到自己的豪华飞槎,准备起架回城。
“既然如此,那老奴先退下了。”
说着,胡怀恩给了周宣一个眼神,示意他跟随自己来。
“我不用和宁王一同回去吗?”
看着远去的豪华飞槎,留下来的周宣有些疑惑道。
“不必,王爷那边自有人看顾,而接下来阁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胡怀恩沉声道。
“什么事?”
“小公爷有下落了,我希望阁下能去劝说他一二。”胡怀恩叹了口气。
“苏义山?他现在在哪?”
“白龙大道安乐坊水井巷东来酒肆。”
“好,我这就过去。”
周宣非常干脆地答应下来,转瞬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距离二品人仙只差临门一脚么?你的实力真是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胡怀恩心里默念,最后转身走进了皇庄之中。
因为他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解决。
……
“是这里了。”
在仔细打听了一番后,周宣很快便来到了胡怀恩所说的地址。
东来酒肆。
一家位于市井中的普通酒肆。
酒肆看起来很破旧,周围来往的行人都面有菜色,神情麻木。
因为水井巷是安乐坊最贫穷的地方,这里居住的都是普通百姓。
酒肆的生意很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
反倒是酒肆柜台后的老板正躺在一张摇椅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手里的书。
老板不是其他人,正是周宣此行的目标苏义山。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
周宣来到柜台前道。
“其实你不用来找我的,因为交易已经完成了。”
苏义山头也不抬道。
“但有人委托了我一件事情,希望你能遇见危险的时候救你一把。”周宣随意道。
“哦?想来是我那便宜姑姑又在多管闲事了。”
苏义山合上手里的书本没好气道。
“她付了我三千灵石,看在灵石的面子上,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周宣淡淡道。
“你还真是掉进灵石里了,是不是只要有人开得起价码,你什么任务都会接?”
苏义山从摇椅上站起身来,随手从身后的酒柜拿了一壶酒递给他。
“前提是你出得起雇佣我的价码。”
周宣拿过酒直接饮了一口,酒是普通的劣酒,谈不上好喝。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事情?”
苏义山懒洋洋道。
“还有人让我过来劝说你放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周宣丝毫没有迟疑道。
“……”苏义山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目光森然地盯视着周宣:“你在为他服务?”
他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五千灵石,这是他们付给我的价钱。”
周宣神色淡定地伸出了五根手指:“你之前不是问我,只要有人开得起价码,我什么任务都会接吗?所以我为何要拒绝这个任务?”
“我出一万!你,现在,立刻,放弃这个任务。”
苏义山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拿出来吧,只要你现在拿得出一万灵石,我立刻便放弃这个任务。”
周宣直接向他伸手讨要。
“……我手头上还没有这么多灵石,我需要点时间。”苏义山沉默半晌,脸色阴晴不定道。
“没有,那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什么时候见到灵石,我什么时候就会放弃这个任务。”
周宣耸了耸肩,坚决不给对方空手套白狼的可能。
再说了。
一万灵石。
不认自己王爷世子与阮家的身份,他上哪里去凑齐这么多的灵石?
就算是他的师父赵青牛都不可能凑出这么大一笔灵石出来。
“我原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苏义山深吸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周宣。
“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有朋友吗?”
周宣摇摇头,他有很清醒的自我认知。
一直以来,无论做事做人,他的目的性太强,功利心太重。
而他这样的人往往是不会有真正的朋友。
但他不在乎,因为他只想活着,最好是不受任何拘束与威胁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回去告诉他,我是不会放弃的。”
谈判破裂,苏义山都不再客气,言语间都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