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一席话下来,周宣整个人都懵了。
就像自己过得好好的,突然有人告诉你得了癌症只有不到三年的寿命可活一样。
这是谁都难以接受的事情。
怪不得胡怀恩会事先提醒他想要清醒的活着还是糊涂的活着。
清醒意味着绝望与焦虑,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
绝望的是你知道战胜敌人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更关键的是你还要面对无数投靠了敌人的“同胞”。
再加上距离敌人入侵只有不到三年的时间,所以你无法不焦虑。
因为——
如同胡怀恩所言,一旦战争失败,所有人都会死。
周宣肯定不想死,尤其他还这么年轻,实力又这么强大,更有金手指傍身。
假以时日,他肯定拥有横扫当世的实力。
奈何,时不我待,敌人不会给他继续发育的充足时间。
“现在,你知道我们鱼龙帮为何会不惜求助于清风阁了吧?甚至为了争取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们已经不吝告知您所有一切。”
胡怀恩言语中带着难言的可悲。
“请让我单独静静。”
周宣沉默良久道。
“好的,那老夫先告退了。”
胡怀恩知道今天说的事情无疑会给人造成巨大的冲击,对方一时间难以承受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也不再多言,拱手行礼后便离开了院子。
“宣哥……”
胡怀恩走后。
周宣仰头望天,这样的姿势一直从白天保持到了深夜。
在此期间,跟随在他身旁的姜银铃都不敢打扰他,何况她同样听到了胡怀恩那些话,脑海早已乱成了一团,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事情。
直至周宣发出了一声叹息后,她才惴惴不安地开了口。
“银铃,你有什么想法。”
周宣突然问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
姜银铃轻咬着嘴唇,脸上满是苦涩。
她能有什么想法,就算有想法,她的想法有用吗?
她现在最希望的是胡怀恩说的一切都是假的,这样她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与痛苦了。
“听了他说的东西,我只感觉自己以前遇到的事情都是小打小闹,等真正遇到这等大事,我竟发现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身心都要提不起劲来。”
周宣头一次露出沮丧失落的模样。
究其原因,如今的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似乎只能接受命运的审判。
“宣哥,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是在欺骗我们呢?或许事情并没有他说的这么糟糕。”
姜银铃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周宣。
“我知道在尚未了解事情的全貌前不能听信他人的一面之词,偏偏我无法不相信。”
周宣坐在石桌前,伸手扶着额头道:“因为我在明玉谷的方尖玉碑中见证了他说的战争。”
“……所以,他说的都是真的?”
姜银铃神色挣扎道。
“关于战争,关于虚空的敌人,我可以确定是真的,但其他的就不敢保证了。”
周宣的手指伸出头发中下意识攥紧。
“宣哥,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姜银铃已经开始不知所措了。
这是焦虑的体现之一。
“我也不知道。”
周宣苦笑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虽然他想过在虚空入侵前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可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他又能提升到哪里去?
在望天的时候,他心里何曾没有默默算过一笔账。
自己如今是三品巅峰武圣,距离二品人仙还差最少一万五千的灵石。
等到步入二品人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因为每提升一个小境界,他所需的灵石都会不断翻倍,最后想要晋升到一品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是一个足以令人绝望的数字。
何况就算是一品又如何?
不成帝君,终究要败于虚空。
成就帝君,哪怕能侥幸活下来,恐怕也要步入其他帝君的后尘。
这便是他感到无力的地方。
没有未来,没有希望。
难不成为了活命,抱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念头,像是天门一样投靠虚空吗?
可惜——
周宣虽然怕死,可他更清楚。
永远不要指望敌人的仁慈。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很久以前,先人们便已经用无数例子提醒了后人。
“难道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姜银铃几乎绝望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相较于绝望与焦虑,周宣感到的更多还是迷茫。
一种未来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
尽管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呼唤。
你要支棱起来啊!不能就这样轻易认输倒下!
可当他引以为傲的实力变得一无是处的时候,他又哪里有底气支棱起来。
从这天起。
周宣也变得愈来愈沉默。
……
“阁下,王爷有事出门,需要您一同前往。”
胡怀恩距离上次前来已经是五天前了,而他这次过来是有正事相告。
“我知道了。”
周宣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在吩咐姜银铃留下后,他便随着胡怀恩去见了宁王。
通常王爷出行的排场都非常大。
可眼下正值特殊时期,讲究一切从简,避免引人注目。
出于安全上的顾虑。
周宣不可避免地需要和宁王乘坐同一辆载具。
身为王爷,宁王的载具自然不是凡品,而是一件豪华的飞槎。
在得知载具名字的时候,周宣立刻想到了画眉舫的许婆婆。
毕竟当初他就是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世上还有飞槎这种方便的东西。
飞槎的外形与游艇非常相像,长约五丈,宽约两丈。
内部装饰豪华,并且还分隔开了不同功用的房间。
据说飞槎上还布置有防御法阵,寻常的武圣都难以对其造成伤害。
“你知道我们今天要去哪里吗?”
登上飞槎后。
侍从将周宣带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厅房里。
而宁王早已在厅房等候多时,并且挥退了周围服侍的仆从们。
“不知道。”
周宣摇头道。
“名义上我们准备前往城外的皇庄,但半途我们会秘密离开飞槎前往红袖楼。”
身穿普通常服的宁王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着杯中的灵酒。
“红袖楼?”
周宣愣了一下,居然是这个地方?
他可不会忘记,前段时间他还将莺莺小姐与许婆婆送到了红袖楼。
不过宁王为何要秘密前往红袖楼?难不成他对勾栏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还是有什么老相好?
“你知道?”
宁王看似不经意问了句。
“知道。”
周宣点了点头如实道。
“知道就好办了,这回我和红袖楼背后的画眉舫有要事相商,在此期间,你除了需要保护我的安全外,同时还需要小心隔墙有耳。”
宁王直接道明了此行的目的。
“我会的。”
周宣宛如应声虫一样。
随后宁王便不再多言,自顾自地饮起酒来,时不时还会翻阅下放在桌上的一本古籍。
古籍的书页非金非石非木,色泽泛黑,宛如焦化了一样。
但上面的银白色字体却非常清晰,可惜周宣不识字,所以也不知道上面写的内容。
“跟我来,我们该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王从主位起身,手里忽然多了一张面具盖在脸上,整个人瞬间形象大变,那张威武的容颜都变得平平无奇,浑身的气息也都完全收敛。
他走到一扇门前打开,里面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而房间的地面上则刻画着一个纹路奇特的法阵。
当宁王示意周宣与他共同站在法阵后。
只见他随手打了个响指,地面法阵的纹路亮起,紧接着两个人便消失在了房间。
下一刻。
两人出现在了一间普通的民宅里。
“这边走。”
宁王招呼了周宣一声,轻车熟路地离开民宅,沿着一条偏僻巷子兜兜转转。
很快就来到了红袖楼的后门,看得出来他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咚咚咚——
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后门打开,旋即便看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可爱女童朝着两人恭敬行了个礼。
“殿下贵安,主人暂时有事无法脱身,所以才让奴来迎接您。”
“无碍,先带我去老地方吧。”
宁王丝毫不在意道。
“好的,殿下,还有这位阁下,请随奴来吧。”
说完,女童便领着两人从后门一路来到一处庭院的假山。
在假山前,女童掐了个法决,旋即假山中央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门。
穿过这道门后是一条昏暗的通道,不过没走多久便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鸟语花香绿竹丛生的瑰丽园林。
园林内建有一座木屋,而女童便将他们带到了木屋里。
“还请两位在此稍等,奴先告辞了。”
女童完成自己的任务后,说完这句便化作一道青烟消失在了眼前。
“这里没有其他人吧?”
女童离开后,宁王便随意张望了周围一眼。
“没有。”
周宣感知了一下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尽管这座小洞天非常隐秘,但一些修士却有办法暗中潜入进来,曾经本王便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宁王似在提醒又似在警告:“所以等会在我们谈话期间,还请随时保持注意周围的动静。”
“好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去外面排查了。”
周宣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木屋。
他看得出来。
宁王对他非常有距离感,半点拉拢他的意思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杀了白啸天的关系,又或者是觉得自己与苏义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不过周宣压根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的任务只是保护他的安全,又不是要与对方结交。
还不如将心思都放在眼前所谓的小洞天上。
说是小洞天,在周宣看来就像是有人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
他能清楚感知到这片空间与外界存在着一层阻隔。
这让周宣不禁想起了食星龙鱼的特殊能力。
“是你?”
不久,周宣发现有人来到了这片小洞天。
只是当对方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对方眼里明显闪过了一抹诧异之色。
“是我。”
周宣记得眼前的人。
冷如烟,当初送莺莺小姐她们来到红袖楼的时候,就是她替莺莺小姐支付了交易的灵石。
为此她还有点不高兴呢。
“没想到你会成为宁王的供奉,不愧是清风阁的人,哪里出得起大价钱,哪里就有你们的身影。”
冷如烟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言语中都还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之道,就像你会成为妓女一样。”
周宣面无表情地怼了回去。
“不要把我和以色娱人的女人混为一谈。”
冷如烟脸色一沉,眼眸里都透着阴狠的杀意。
“但任何的借口与理由改变不了你是妓女的事实,因为这里是红袖楼,红袖楼是勾栏,都是勾栏的女人为何不能混为一谈。”
周宣从来不会惯着这种女人。
“如烟!”
就在冷如烟想要发作的时候,宁王的声音适时响起。
“哼!”
冷如烟冷哼一身,深吸口气后便不再理会周宣,径直走向了木屋。
“抱歉,主人最近的心情不太好,所以脾气大了点。”
冷如烟进屋后,她手下的七八岁女童忽然出现在周宣面前,态度恭敬诚恳地向他致歉道。
“心情不好关老子屁事,老子也心情不好,但老子却不会随便乱发脾气。”
周宣毫不客气道。
“抱歉,因为主人有个很重要的朋友死了,所以……”女童继续给冷如烟辩解。
“算了,老子懒得计较了。”
周宣听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朋友是莺莺小姐吗?”
“不是,是许婆婆。”女童摇头道。
“许婆婆?她怎么死了?”周宣愕然道。
“不知道,主人没有和我说。”女童老实道。
“行吧,到时候我亲自问问她吧。”
好歹交易一场,也算有点交情,周宣确实有点好奇许婆婆的死因。
说到许婆婆,他不自觉便想到了莺莺小姐的奇怪症状。
“对了,莺莺小姐没事吧?”
“没有,主人已经暂时解决了莺莺小姐身上的问题。”女童道。
“暂时?”周宣敏锐抓住了其中的字眼。
“主人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