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到林如海让她回京的话,心中既惊且疑,连忙问:“爹爹,那些要害你的人不是已经都抓起来了吗?怎么还不放心?”
林如海沉默了片刻,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黛玉说实话,便道:“昨天夜里这一闹,虽说抓到一些人,但那只是表面上的势力,背后的勾连到底有多广,爹爹也没有把握。况且,昨天夜里又冒出来一伙人,以前从没出现过,这伙人也很危险。”
黛玉闻言越发心惊,她又如何能放心让林如海一个人面对这些危险呢,真想着能不能请求留下来帮爹爹,便见林升脸色十分难看地走了进来。见林如海正与黛玉说话,一时间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如海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林升一边引着林如海向外走,一边道:“老爷,京城来人了,说有要事见您,现正在门前等着呢。”
京城来人?林如海意外地皱起了眉头。他呈送给皇上的密报才刚刚送出去,这个时候京城来的会是什么人?
林如海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冬青,冬青忙道:“我们爷最近没给京里上过折子。”
林如海心中更加疑惑了,他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示意她别紧张,一边吩咐林升道:“那就请来人去外书房候着吧。我稍后过去。”
待林如海匆匆回房间整理了一下仪容,又喝了一碗参汤提神,带着冬青到了外书房时,只见厅堂里坐着一个面容清秀、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
这年轻男子见到林如海进来,忙起身恭谨地行了礼,又自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林如海道:“下官慕容陵给林大人见礼。”
林如海还了礼,接过信件拆开,迅速地扫了一眼,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巡按御史?”他喃喃地念了一句,便郑重地整了整衣袍,重新向青衫男子见礼道:“林如海见过巡按御史慕容大人。”
“哎呀,林大人不用客气。”慕容陵谦和地笑着,“下官虽名为‘代天巡狩’,但在林大人面前岂敢自专。下官的老师王公庆海,与林大人是同榜的进士,认真论起来,下官在林大人面前也该执弟子礼的。”
“你是王庆海的学生?”林如海倒是有些吃惊。这个王庆海,是山东人,与林如海是一届考中的进士。不过他为人淡泊,在京城任了几年散官,便辞官回老家读书写诗、教书育人去了。
这些年,王庆海在文坛颇有清名,他创办的青岩书院,更成了众多学子踏出仕途的起点和平台。
慕容陵恭敬应道:“正是。下官五年前入仕。当时进京赶考时,恩师还曾经提起过林大人呢。说您才华横溢、品性正直,若我等同学有一日步入官场,要向林大人学习呢。”
林如海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摆手道:“哪有慕容大人说得那么夸张?老夫实在惭愧。既然慕容大人来扬州巡视,不知我们盐运衙门能为慕容大人做些什么?可有什么要紧的公事?”
慕容陵脸上依然挂着笑道:“林大人既然问起,下官只好向林大人说一声抱歉。下官这次来扬州,还就真是为了盐运衙门之前的案子来的。虽然下官相信林大人的人品和操守,但有些事不得不查,还请林大人体谅。”
林如海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可冬青却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什么意思?来查林如海的?他们殿前司不就是奉了皇命来扬州暗查林如海和盐运衙门的吗,怎么又冒出个巡按御史?且看那小子一直笑嘻嘻、却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摆明了没安好心啊。
果然不出冬青的所料,只见慕容陵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林如海面前。林如海看了一眼,顿时瞳孔紧缩。“如朕亲临”,这个小小的七品官手中,竟然也有皇命金牌?
冬青还在心中各种思量吐槽,那边厢林如海已经重重地跪了下去,一边高声道:“臣林如海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陵小心地将金牌收入怀中,温声道:“林大人快起来吧。”
待林如海站起身后,慕容陵才道:“下官来的路上,看到盐运衙门的盐丁们正在不远处洗地。好奇过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昨天夜里竟然有好几伙亡命之徒来刺杀林大人。下官以为,调查就从这里开始吧。希望能早点弄清楚事实,还好人清白,抓坏人归案。
所以……”慕容陵拉长了声音,诚恳地望着林如海道:“还请林大人把之前抓到的那些走私贩盐的、拦路杀人的、包括强抢和拐卖妇孺的歹徒,有一个是一个,都移交给下官吧。下官一定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若林大人一个公道。”
林如海心道,果然,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冬青听了慕容陵的话,沉不住气了,忙扬声道:“慕容大人,我们殿前司也正在办理扬州盐运衙门一案。你刚才说的那些人证物证,可都是我们殿前司搜集的,怎么能说移交就移交?再者,慕容大人只身前来,你就是三头六臂,也处理不了这么多公事吧?”
慕容陵见冬青一副不愿配合的样子,倒也不意外。本来殿前司就归属皇帝直辖,与朝廷其它部门没什么关系和交情。
但慕容陵也不恼,依然淡笑着道:“这位小将军是殿前司的?本官这里还有一封书信,是要交给你们殿前司的方统领的,他现在人在何处?”
冬青狐疑地看着慕容陵,这个人也知道他们爷来了扬州?他们这一次出门办差可是保密的呀。
慕容陵见冬青不说话,干脆把书信递到他眼前道:“这是你们殿前司都指挥使刘大人的信,要求你们殿前司的人手临时归本官调遣,协助本宫查案。”
冬青看清了信上的落款,但心中极不情愿,从来没有一个文官来辖制殿前司的先例,他很不解刘大人为何会下这样的命令。
冬青想办法推脱道:“方统领身负重伤,目前还不能理事,殿前司无人统领,暂时恐怕没办法跟你对接。”
慕容陵露出吃惊的表情问:“方统领他没事吧?”
待冬青简要说了方溯的伤势,慕容陵又道:“如此也好办。我离京前,刘大人也想到扬州这边可能会比较棘手,已经交待本官,若方统领出了什么意外,便由本官暂时代领殿前司人手继续查案。你看,这是刘大人的手令。“
慕容陵又掏出一封书信来,这次他直接打开信递给了冬青,冬青一看,竟然真是一份临时的委任状,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大印明晃晃地盖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