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司棋和冬青都已经明白迎春是要干什么了。冬青连忙点头道:“迎大姑娘这个办法好。咱们马上就挨家铺子打听去。”
迎春道:“要打听到有用的信息,关键要看铺子。若那铺子里特别忙的就别去。一来人家忙得没时间搭理你,二来人家忙起来也没精神头儿注意外面街上的动静。”
冬青和司棋连连点头。迎春补充道:“还要给点甜头。那些果子蜜饯什么的尽管送,不用给我省。”
冬青和司棋接着点头,但看脸上的表情,还是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样子。
迎春只好耐心解释道:“这地方做生意的都是市井小民,多的是精明算计,又不爱惹事出头。你们两手空空去问,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见得说实话。若是给点小甜头,那就又不同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若无意外都会多说几句的。”
这番话说得冬青和司棋等人又是连连点头。冬青悄悄打量着迎春,心道:迎大姑娘年纪不大,又生于京城世家,没想到与人打交道竟这样老练,她是跟谁学的呢?
不过,没等他想明白呢,迎春已经叫着他的名字说:“冬青,你派两个人跟着我,我和司棋继续往西找去。看样子,玉儿她们应该是往西边走了。但是王嬷嬷的孙子却不确定,也许是这家店里的伙计没看到,也许就是去了东边。
你就带着其它几个人往东边去吧。记住,一定要客客气气地打听,可别拿你们官府那套压人。”
冬青此时对迎春的指派是心服口服,连忙点了头。迎春想了想又嘱咐道:“那孩子也可能被人抱在怀里,你打听的时候多问几句。反正这条街,就是条东西向的街。孩子也不可能平地飞了,总有街两边铺子里的人、或者是街边的闲人能看到的。”
冬青连连点头,匆忙带着人往反方向去了。
迎春便带着司棋和两个暗卫往西去。因为心里着急,几个人几乎要小跑起来,沿街隔三岔五地进铺子问下去,倒是都说见着黛玉一行往西去了,王嬷嬷的孙子,则都没见着。
迎春心里亦喜亦忧,喜的是自己这一边的查找比较顺利,忧的是冬青带去东边的那一队人不知有没有问到孩子的消息。
不过,王嬷嬷的孙子,毕竟跟迎春关系远了几层,迎春想着只要找到黛玉,好好地把她先带回林府去就成了。王嬷嬷的小孙子,自有大把的人帮着找呢。
可惜,迎春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这条店铺林立的商业街并不短,可是迎春一直追到西边街巷的尽头,也没有发现黛玉一行的身影。望着眼前明显僻静了很多的一条丁字路口,迎春犯难了。
身后隔着两家铺子里,一个卖豆腐的女掌柜探出头来。刚刚迎春跟她打听黛玉来着,还给她家的宝贝儿子抓了两大把盐渍梅子,眼下孩子吃得正香。见迎春站在丁字路口为难,女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向着迎春招手道:“这位小姐,麻烦过来一下,我有话说。”
迎春忙走过去,向着掌柜微微点了点头,客气地问:“这位大嫂可是又想起了什么线索?”
女掌柜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说:“这位小姐要找的人,刚刚从我铺子前面过去,也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可惜我孩子闹,一回身的功夫,没看清她们进了哪条巷子。不过……”
女掌柜拉长声音,又迟疑了一下才道:“前面这条丁字巷,左边那条路绕过去,能走到外面另一条大街上,右边那条是死胡同,走到底,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
迎春连声道谢,心里却有点奇怪。丁字路口,一条路通一条路不通也是很常见的事情,怎么这女掌柜还犹豫了半天才肯说?她想表达什么?难道这两条路里,有一条有蹊跷?
一条路通到大街上,另一条路走到底是一处大户人家的后院……迎春脑子里反复闪过女掌柜的话,猛地心中一动,拉着司棋道:“走,咱们进那个死胡同里看看。”
司棋初时还有些奇怪,死胡同里有什么好看?黛玉她们若是发现没路可走,掉头走回来就完了,为什么不是赶紧往连着另一条大街的巷子里追?
可是,司棋不知道,再过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就该打心眼儿里佩服迎春的决断了。
且说迎春带人进了巷子,一路快走。那巷子很窄,只容三四个人并肩的样子,却很幽深,她们堪堪走进去有六七百步的样子,便听见巷子深处传来凄厉而短促的一声惊呼。
不好!迎春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冬青带过来的两个暗卫就已经循声飞奔而去。
迎春飞快地从小药箱里掏出一瓶杀虫剂,往司棋手里一塞,嘱咐道:“若有坏人,照着他脸上喷。”便也奋力向前跑去。
好在迎春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就一向注意锻炼身体,一早一晚都悄悄做瑜伽,到扬州后更是早起跑步,所以这时候跑起来也不觉得吃力。一边跑,她一边把装满吐真剂的针管握在了手里。
迎春并没有跑多久,拐了两个弯,便见巷子深处隐隐现出一扇黑色的院门。门上没有任何的匾额标记,门两侧苔痕斑驳,腐叶森森,在冬日午后苍白的日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寂寥。
不过,那门前破损的台阶上,却溅有几滩殷红。迎春甚至不用看,单是闻就闻出来那是新鲜的血迹。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殿前司的暗卫早已奔至门边,侧耳听了听,惨呼声不见了,又大力推门,发现里面反锁着。一个暗卫提气腾身而起,轻飘飘地飞上墙头,紧接着翻入墙内,第一时间从里面打开了门。迎春此时也刚巧到,顾不上说什么,马上跟在暗卫身后就冲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一副破败景象,三四间小厢房和残存的花篱,显示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居住过了。奇怪的是,从院子中间穿过的一条甬道上却十分“干净”,没有落叶青苔,也没有浮灰残土,倒像是经常有人从此走过似的。
迎春抬手又掏出一瓶杀虫剂举在身前,另一只手握紧吐真剂的针管,向两个暗卫道:“搜搜那几间厢房。”她自己则沿着甬道向前跑去。
甬道穿过了整个院子,道路尽头竟又现出一扇角门来。迎春咬咬牙,正要抬手去拉门栓,就听得一阵风声从耳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