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医们的话,黛玉一时间心神震荡、痛不欲生。
正在这时,她听到迎春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各位老太医,我刚刚也诊过脉了。姑父的身体确实损耗太过。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做晚辈的也不能放弃。
不知各位老太医可否把之前的脉案和处方给我瞧瞧?我们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听到迎春也这样说,黛玉再也忍不住,呜咽一声,到底还是哭出声来。
几位太医互相看了看,觉得迎春的要求并不过分。他们之前就听说,林如海唯一的女儿从京里赶回来了,这大概就是要来给父亲送终了。
刚刚帷帐后那压抑的哭声,大概就是那个女孩儿在哭吧?事已至此,这脉案和方子给她们看看也无所谓,也好教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那个四十岁上下的太医上前一步道:“林大人的脉案和药方一直都是我整理的,一会儿我就让人送来。”
“那就谢谢邓太医了。”林如海轻咳了几声道。他现在心里乱得很,特别是听到黛玉哀哀的低泣,胸中似燃起一把火,极愤懑的情绪在心头翻涌,嗓子也觉得阵阵腥甜。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道:“有劳各位,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几位太医见状,交换了一下眼神,便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黛玉急急从帷帐后冲了出来,一下子扑进林如海的怀中,悲泣道:“父亲,你不能有事啊。”
林如海见黛玉哭得泪人儿一般,一颗心仿佛被摔成了七八瓣,沉重地喘着气,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迎春看着这哭作一团的父女俩,悄悄背过身向袖子里掏了掏,一下子拎出一个药箱子。她走到黛玉身边道:“林妹妹,先不要哭,先让我给林姑父抽点血,做个检查。”
抽血?林如海和黛玉都愣了愣。黛玉止住哭声,疑惑道:“二姐姐,你是要给爹爹治病吗?”
迎春点点头道:“我要先看看致病的原因到底在哪里,然后再研究用什么方法来治疗。”说着,她已经手脚麻利地轻轻挽起林如海的衣袖,给他采了静脉血。
林如海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迎春拿着一只奇怪的针管,把他的血抽出来是要做什么?
迎春此时的心情却格外兴奋激动。就在刚刚,她悄悄清点小药箱的时候,发现小药箱里居然多了一些检测器材和药剂。难道说,药箱又给她开发功能、提升权限了?
迎春试探着,把采好的血放进了小药箱。紧接着,小药箱便闪过一道暗红色的光。
迎春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慢慢打开了小药箱。哈!报告!一张标准打印纸打印的血液报告就好好地躺在箱子里。
如果不是林如海父女还在一旁,迎春简直想向着药箱大呼三声“乌拉”!
看起来,这个药箱还连通着某个未知的空间,迎春在需要做化验检测的时候,只需要完成采样,把样本放进药箱,等一会儿就能拿到化验报告了。
我的天!这真是太神奇了。这小药箱真霸道,硬是要的呢。
见迎春拿着一张纸,在那里傻呼呼地乐。黛玉忍不住问道:“二姐姐,你在做什么?”
迎春如梦初醒,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认真看起了手里的报告,边看边道:“我在看林姑父的病因到底在哪里?看起来……”
迎春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她望向林如海,压低声音问:“林姑父,你这病有些蹊跷啊。”
林如海蓦然一惊,他迅速抬头向门口看去,还好,没有人。
迎春顺着林如海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如海的意思。她连忙上前两步,坐在黛玉身边,侧过头去望着林如海,压低声音道:“林姑父,您怕不是在装病吧?”
什么?黛玉张开嘴刚要说话,又马上反应过来,拿帕子掩住了嘴,只露出一双晶晶亮的大眼睛,看一看林如海,又看一看迎春,不知是喜是忧。
林如海则牵了牵嘴角,苦笑了一下道:“看起来,迎丫头的医术还真是精湛。宫里的太医都没有发现,却让你一眼就看了出来。”
迎春心中暗道:我哪儿能看得出来。不过,我有小药箱的加持啊。检测报告就是金标准,在现代化的技术手段面前,啥也隐瞒不了啊。
迎春又向四周看了看,见林如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才又解释道:“林姑父,你这病虽然是装的,但是装的很凶险啊。我不知道你吃了什么样的毒药,但这药对你的肝、肾皆有伤害。
从检测报告看,您是中了毒,然后又解毒,然后又中毒,然后又解毒,这样反复也有五六次了吧?看来是您自己不想完全把毒给解了。你这样做,是给谁看的?
林如海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他极隐秘的保命手段就这么轻易地让迎春给点破了。他由得叹口气道:“迎丫头,姑父现在相信你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了。”
接着,林如海又爱怜地看了看黛玉,心中一痛,低声道:“玉儿,为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你知道真相,怕你受不住压力和打击。
但如今你跟迎丫头在一起,也是你的福分。有了她关照你,为父也不怕让你知道咱们林府眼下的境况了。”
“爹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黛玉忍不住追问,“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爹爹分忧了,爹爹尽管说。”
刚刚她听了迎春的话,心中又惊又痛又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只要父亲还有得救,她就不求别的了。
林如海见状,长叹一口气道:“为父无能啊,坐在这个盐运衙门的位置上,就像坐在火山口上。
有人背着为父走私官盐,大量的财物不翼而飞。为父得知消息后刚想彻查,就中了毒。如果不是为父当年结过一段善缘,此时,怕是为父的坟前已草木森森了。”
林如海说的这些事,方溯之前已经给迎春和黛玉说过,所以她们并没有露出特别意外的表情。黛玉着急地追问:“可是爹既已解了毒,就去抓坏人啊,为什么还要自己服毒装病?”
“那是因为,有人不愿意爹抓到那个坏人啊。”林如海又是一声长叹,侧过头问黛玉,“玉儿好诗,你可读过诗经小雅里面的那首棠棣?”
嗯?啥意思?理工女贾迎春目露迷茫。黛玉却已经轻轻地吟了出来,“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