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湘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生生地从胸腔中撕扯出来。这种刻骨铭心的痛,熟悉而绝望,一如前世她还是路安琪的时候,那个抚养她长大的姥姥离世时的感觉。姥姥的离世让她感到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那份无助的感觉,仿佛将她的灵魂都生生剥夺。
而现在,眼前的李老太,这个她穿越到大循皇朝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这个用自己的后半生抚育原主李潇湘长大的奶奶。为了替她挡下一刀,为了保护她,竟然就这样倒在她的眼前,倒在了血泊之中。纵然这位慈爱的老人已经知晓,她并非原主,却还是用她的命换了自己一命。
李潇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心如同被千刀万剐,片片碎裂。她的眼泪在瞬间决堤,那份疼痛的感觉,那份无助的感觉,再次将她的灵魂几乎撕裂。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荡起之前的那一幕,梦中,张家坳被屠村的惨象在她的眼前闪现,那满目的鲜血,那横尸遍野的惨状,纵然她并未真正的亲眼看到,但是还是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而眼前的情况,亲眼所见,却更让她感到痛彻心扉。
呆立在一旁的李父,眼见着自己一生悲苦的老母亲,就这样躺在血泊中,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更是无法接受。
他脑海中浮现出李老太的一生,身为家中的长女,少女时期便被父母做主嫁人,换取嫁妆用以养活家中的弟弟妹妹们。幸而和丈夫也算恩爱有加,但是好景不长,婚后三年她便失去了丈夫,独自抚养年幼的儿子长大。
当时的日子过得真苦啊,人人都觉得他们孤儿寡母,任谁都想踩一脚。这样的日子不知道熬了多久,后来有幸得到大长公主的救助,带回公主府后,不再孤儿寡母的受尽欺辱,可以吃饱穿暖了。而后,大长公主又遭横祸,他们隐姓埋名颠沛流离......
李父无法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如泉水般涌出。他双手颤抖地将李老太抱起,拥在怀中,仿佛想要用自己的力量让老人家感受到最后的温暖。
“爹爹,奶奶是为了救我才......都怪我!”李潇湘的泪水如决堤的山洪一般。
“傻孩子,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保护了弟弟妹妹们,为父不知道你用了何种方法,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危难的时候保护了他们。让为父少了许多后顾之忧,奶奶的死......不怪你。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李父此时固然悲痛万分,但是他不愿见到李潇湘自责,这件事情原本就不能怪她。倘若不是他,可能张小旺和李彩山、李彩兰,三个小的也会受伤,甚至......
李父用沉重的语气对李潇湘说:“去马车上,将你给奶奶买的新衣裤尽数拿来,为父给奶奶换上。好歹穿着新衣裳上路,这样奶奶一路上就不会冷了。”几乎是一字一顿,痛彻心扉。
李潇湘快速从马车的行李中找出她为奶奶准备的新衣裤和鞋子,她的心如刀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奶奶一定不希望看到她的泪水。
“爹爹——”她带着哽咽的声音,唤起了李父的注意。
她将之前在成衣店给李老太买的两身薄袄子颤抖着双手递给了李父,这两身袄子李老太还没有来得及穿,人就不在了。早知道会是如此,她便......
然而,我们皆为凡夫俗子,只知生之来路,却未知其归途。有谁能预知未来的风云变幻,揭示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生命如同一条未知的河流,我们漂浮其中,无法预见下一个弯道将通往何方。我们或许能借助微弱的星光,探寻到前方的浅滩,却无法预知那遥远的深潭隐藏着怎样的奥秘。未来,如同一团迷雾,将我们紧紧包裹。它既充满诱惑,又充满未知的恐惧。我们渴望揭开它的面纱,却又害怕看见那些我们不想面对的现实。
李父强忍着悲伤,尽量平和地说:“你去把弟弟和妹妹带回来,让他们也来送奶奶最后一程。”李父已经接受了这个令人心痛的事实。
李潇湘回到马车上,拉下帘子,在手心轻点一下,整个身体瞬间回到了她别墅的庭院内。眼前张小旺坐在地上,李彩山和李彩兰分别趴在他两边,两人还在沉沉地睡着。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知道他们的奶奶已经永远地离开世界了。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张小旺率先开口:“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嗯……我……我回来了,小旺……”她终究无法说出心中的沉痛。
“我要带你们回去了,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奶奶已经不在了。一会儿你要照顾好彩山和彩兰,知道吗?”眼睛被布条蒙住,却湿润了。
听到这个噩耗,张小旺不由得心中一惊。咬着下唇默默点头,他要让姐姐放心,自己一定会照顾好李彩山和李彩兰的。此时蒙在张小旺眼睛上的布条依旧好好的,却渐渐地湿润了。
就像方才来的时候那般,李潇湘又牵着他们的手,带着三人回到了马车之上。这时候李彩山和李彩兰也终于因车身突然的颠簸而清醒,迷迷糊糊地觉着自己的眼睛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下意识地将布条摘了下来。
“姐姐,我们要玩儿捉迷藏吗?”看着李潇湘悲痛的脸,李彩兰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她看着手中的布条出神,天真地想着姐姐也许是想和他们一起玩儿捉迷藏的游戏,才会将他们的眼睛用布条系上。
听着李彩兰这如清泉般稚嫩的嗓音,李潇湘心中的悲哀像被无限放大,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那双充满纯真无邪的眼眸。
“彩兰……”李潇湘微微启唇,却发现喉头仿佛被哽住,她不知道该如何将他们遭遇山匪的残暴、李老太已经飘渺而去的消息告诉这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表的痛苦与挣扎。
“姐姐,奶奶呢?”仿佛察觉到了空气中凝重的气氛,李彩兰怯生生地问道,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和恐惧。
“奶奶......奶奶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