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闹一场

路安琪心下盘算了许久,这一世她该如何用李潇湘的身体和身份活出个样儿来。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还是要摆脱李家的束缚才行,有了原主的记忆后她自然是知道原主日子艰难,本就生在贫苦之家,又有了个恶毒后母,十顿饭有九顿饭竟是吃不饱的,唯一吃得饱的那一顿还是原主自己在外面找到地瓜偷着烤来的。

路安琪蹙眉,虽然现在李潇湘的身体里装着的是她路安琪的灵魂,但是看着自己现下瘦弱的肢体和肩膀,饶是前世杂七杂八的学了一身功夫,却也是发不出力的。

这样想着不知什么时候柳氏已然带着一双儿女回来了,破茅草屋外响起来小孩子欢闹的声音。

路安琪翻了个白眼,柳氏真是一脸‘我见犹烦’的样貌,看着她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以后再想虐待她那是不可能的了。

对于李彩山、李彩兰两个小的,原主李潇湘还是有手足之情的,这两个小的粉粉糯糯,天真可爱,任谁也是喜欢的。况且他们对原主并无敌意,总是仰着小脸儿,甜甜地叫着“姐姐、姐姐”的,这让有了李潇湘记忆的路安琪回想起来也觉得心都要被萌化了。

怎奈两个小的年龄尚小,并不懂得什么,也维护不了李潇湘。况且柳氏虽然恶毒,但是虐打李潇湘的时候却也不会当着自己一双儿女的面,哪个母亲不是在自己亲生子女面前都展示自己最好最温柔的一面呢。

自己的子女就要用来宠爱,别人生的孩子就活该被如此对待吗?想到这里路安琪更是气愤,替李潇湘抱不平。

柳氏一手牵着一个小粉团一样的小娃娃大步迈进了屋子,有说有笑的,全然不似对着李潇湘时那副恶毒面目可憎的嘴脸。

看到李潇湘她收敛了笑意,眼中藏不住的深深厌恶。

忽然,柳氏瞳孔张大,仿似发现了遍地黄金的新大陆一般。

她冲过来,扯着路李潇湘身上的衣裳,表情夸张。

路安琪原本还被柳氏的反应吓了一跳,而后很快便明白过来,原来柳氏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新衣裳啊。她用力地挣开柳氏攥住她的手,向后退了几步,不耐烦地开口:“你疯了?”

全然不似李潇湘的唯唯诺诺,路安琪才不管,她可忍不了。

柳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顾不得,她快步冲向屋外。

李老太正在院子里浇地,地里稀稀落落地架了两根黄瓜架,还种有一些小葱等。

“娘——”

柳氏用着非常奇怪的语调,近乎嘶吼着。

李老太纵然老了,却也十分不喜柳氏,对她已是忍了许久了,见她如此自然没什么好气。

“喊什么喊什么?又抽什么风?”

正在专心浇地的李老太也被柳氏吓了一跳。

柳氏跳起来,而后又滑稽地拍了拍她那有些粗壮的大腿。

“我这命苦哦!我就说你儿子整日介出去上工不着家怎么却还挣得那么少,拿回家不了几个子儿。感情真私下留了钱银,拿了体己贴给你了。这也就算了,他孝敬您老我也不说什么,您老竟然偏心至此,那小‘扫把星’(指李潇湘)身上穿的衣裳,是不是您老动用这钱给她做的。彩山、彩兰都这么大了也从来没穿过那样好的衣裳,一家子饿死饿活的您老都不管,这银子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小扫把星’又不是没得穿了,什么人家哦,竟也敢穿那么好的衣裳,她也配?”

说着柳氏还恶狠狠地‘呸呸呸’了几口。

柳氏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饶是已经有邻近的人家在自己院子里伸着头向这边张望了,她也是不怕的。都过来看热闹才好呢,人越多越好,都看看她嫁到李家这过得是什么糟心日子。一个‘老不死’、一个‘扫把星’,真真儿的是想要了她的命哦。想着,她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今儿若是李老太不拿出体己来给她双手奉上,她定然是不依的。

路安琪嗤之以鼻,她让两个小的坐在茅草房里别出来,自己起身走到柳氏近前。

路安琪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考演技的时候到了,她心里暗笑,这题她会。

路安琪小时候整天对着电视有样学样,学着电视里人物对话的样子和动作,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

姥姥见她如此也觉得十分有趣,觉得没准她的大外孙女将来能够成为一个大明星呢,就送她去学了一段时间表演。

但是路安琪哪里是真的喜欢表演啊,她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她这么懒,一旦系统化地去学习了,任何事情也是提不起兴趣的。

但是表演老师很有师德,收了钱,也是尽心尽责地教她。就这样学了一年,路安琪就再也不肯去学了,不过即便是学到了这点子表演的皮毛,对付柳氏这种没有脑子的也是够了。

“娘——”

路安琪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但是很快她便有些后悔了,因为这用力一跪自己的双膝有些疼。

“娘亲快快起来吧,地上凉。奶奶她哪里有钱,爹爹的钱原就是一分不落的都给了娘亲啊。”

路安琪瞥了一眼院子周围,已经有路过的或好事儿的人凑了过来,打算看热闹呢。

村里向来便是这样,有热闹大家都是想凑一凑的。毕竟长日无聊,日子苦闷,‘东家长西家短’可以很好地调剂生活,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见人已然聚了几个,气氛烘托的满满的,路安琪这飙演技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

“娘亲不要再闹了,免得被人家看了笑话去。爹爹几次回来拿的银钱都叫您拿去了小舅舅家,您忘了?爹爹出苦力,养活这一大家子就够苦的了。再者娘亲您极心善,总是惦记外婆和小舅舅家,家里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这衣裳不是奶奶拿银钱给做的。”

说着,路安琪的眼泪更是扑簌簌的落个不停。

柳氏被路安琪说的一怔一怔的,这还是之前那个她发脾气的时候总是瑟瑟发抖缩在墙角的李潇湘吗,今天不只敢反驳她,话里话外还句句埋怨她贴补娘家。

看着院外来看热闹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柳氏的脸上挂不住了,面色青一阵儿红一阵儿的。

李老太此时也是一拍大腿,苍老嘶哑的声音适时开口道:“湘湘说的没错,家里的银钱都被你贴补了娘家。壮儿辛辛苦苦在码头上出大力,每一文钱都是汗珠子摔八瓣换回来的。虽然挣得少,但是一家人总也不至于穷困至此,还不是你都拿去贴了娘家,这一大家子才饥一顿饿一顿,从来吃不饱,还有脸来埋怨我老婆子。”

柳氏此时此刻大脑飞速运转,但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话反驳。

“倘若我老婆子有些子银钱,定不会叫湘湘这么大个姑娘了还是整日介衣不蔽体的,我早就给她扯了布做新衣裳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李老太也是满腹委屈,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放眼这十里八村哪有你这么恶毒的毒妇人,我们李家娶了你真是造了孽了。湘湘都十岁的大姑娘了,再过几年就定亲了。你看她瘦弱得跟七八岁的小娃娃一样,整日被你逼着干最脏最累的活就算了,从来没有吃饱过一顿,我李家做了什么孽哦,娶了你这样歹毒的妇人。”

李老太抽噎起来,路安琪见状连忙冲过去扶住李老太,祖孙两个抱着哭作一团。

本来李潇湘落水这件事就给李老太很大的打击,此时柳氏竟又不依不饶的闹,李老太也是不想忍了。她一把老骨头怎么样都行,她不能再似从前那般软弱,让她的宝贝孙女继续被柳氏欺负。

此时,院外的人有看不下去的开口道:“我说,老李家媳妇,你都不问问你婆婆来龙去脉,就这般吵闹,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就是!”

“就是!”

边上的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柳氏见状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吼道:“你们懂什么啊,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他李家一个老鳏夫本就是委屈死了,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现在更是全家都来欺负我,你们看小‘扫把星’穿的衣裳,这得是多有钱的大户人家敢穿这么好的料子。”

大家着实没有想到柳氏竟如此没脸,这李家大壮虽然年纪轻轻便成了鳏夫,又上有老母下有幼女,模样却是十里八村少有的周正。饶是李大壮整日冷冷的不太与人往来,但是单单就外貌上来说那绝对是柳氏高攀了,此时又扯出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歪理邪说。

“呦!鲜花不鲜花的我们不知道,粪味儿倒是挺重的。”

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了这一句话,人群中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柳氏智商不高,情商不够,向来凭的都是她无理取闹的本事在这个小家里横行霸道的。此时此刻这么多人围观着,有没有一个帮她说话的,眼下的情况已经超出她脑子所能够处理的范围了,她气结,扑扑身上的灰,看着李老太留下一句“让你儿子自己过吧”便扬长而去。

她出院子的时候对着已经聚堆看热闹的人群大喊:“让让——让让——”

人群自然是让出来一条路,柳氏要回娘家了,这热闹以后还且有得看呢,村民们内心是拭目以待的。

柳氏走过去的时候,人群中还有人“呜——yue——”故意夸张发出恶心的声音,而后又道:“好重的牛粪味儿!”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今儿晚上倒是不无聊了。

柳氏气得直跺脚,却也没敢再说什么,快步向娘家村子柳家坳方向走去。

路安琪不屑地看着柳氏离开的背影,心中感叹柳氏还真是‘纸老虎’,不堪一击。她擦了擦自己眼角因飙演技流下的泪水,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