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饶是张扣身体素质出色，部队服役七年出身。
猛不丁遭受手臂几近拧断的痛苦，也忍不住疼的低嚎起来。
“不要跟我搞小动作，我是来帮你的。”
陈知行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张扣刚才睡觉的位置。
别说，张扣搭建的挡风屏还挺实用。
陈知行坐在这里，背后一点风都没有。
“我不需要人帮我。”
张扣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冷汗，硬气道。
“明天公安会调人过来搜山，就算找不到你，你也没法下山取粮食。”
“再一个，白天山上点火会有黑烟，你没有机会生火做饭吃熟食，有人搜山，你立不起挡风的屏障。”
“没有熟食，挡不住风，你觉得你能坚持几天？”
陈知行摸出一包中华，自己叼着一根，朝着张扣甩去一根。
撕拉。
火柴划过红磷纸，跳出一蓬火花。
陈知行点燃烟，又把火柴丢给张扣。
张扣接住烟和火柴，没有点燃，只是沉默的站着。
陈知行也不催促，静静的抽着中华。
等他嘴里的烟抽了一半，张扣这才引燃火柴，给自己点上一根。
随后他走到陈知行面前，蹲下身，把火柴放在地上，又退后几步。
陈知行捡起火柴，揣入兜里。
“我该怎么做？”
张扣憋不住问道。
他在部队待过，知道有组织的团队，一旦运转起来，将会掀起多么恐怖的能量。
如果公安真的要抓他，而且还知道他的位置。
在食物得不到补给，又无法保证睡眠的情况下，他顶多撑个三五天。
“先说说你的打算。”
陈知行平静问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张扣依然保持着警惕心。
以他的视角来看，陈知行出现的时机太奇怪了。
张扣甚至觉得，陈知行可能是敌特，知道他无路可走，特意过来想要收买他。
“你没有别的选择。”
“算了，再给你多透露一点信息，我知道你想送你父亲入土，这是你留在这里不走的理由之一。”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理由，得你自己告诉我。”
陈知行语气平淡。
“你是负责调查我案子的公安？”
张扣一下子联想到了。
“算是吧，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
陈知行不置可否。
“我留在这里，想看看王家另外两个儿子的反应。”
“如果他们敢欺负我爸，我连他们一块杀了。”
张扣冷声道。
“如果他们不欺负你爸呢。”
陈知行追问。
“那张家与王家的仇恨，一笔勾销，我杀了王家四个人，够了。”
张扣直言。
“为什么杀王家四个人？”
陈知行问出心里的疑惑。
如果张扣想要为母亲报仇，杀王家大儿子即可，没必要连累另外三个人。
“他们都该死！”
张扣语气森然，说起王家和张家的仇怨。
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事，比李军说的更加具体。
早些年王家修建门口平地，加高房屋的时候，张扣母亲多次阻拦，与王家老婆子撕扯过好几次。
双方之间的仇怨累积非常深厚。
王家大儿子打死张扣母亲后，王家人没有吊唁，赔偿款拖拖拉拉只给了一半。
王家老婆子还带着王家的大媳妇，每天坐在门口指桑骂槐，骂张家穷疯了，拿命讹王家这类话。
还总喜欢拿张扣母亲说事。
张扣退伍回来照顾父亲，在母亲忌日的时候，他找到王家人，提出让王家人前往母亲坟前祭拜。
王家老太婆和王家大媳妇，站在张家门口大骂。
让张扣彻底下定杀心的，是他得知父亲重病，找王家要当年没有结清的赔偿款。
王家老太婆和大媳妇联手辱骂张扣，当天杀了一只鸡，把鸡血倒去张扣母亲坟头。
“我母亲被王家人打死，得不到公道，是我作为儿子没用。”
“如今害的她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枉活一世。”
张扣恨声道。
“后山这边指定是没法呆了，你有想过去哪里吗？”
陈知行询问。
“我……我没地方可以去。”
张扣声音低沉下来。
如今天寒地冻，没有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再加上公安的搜查，他坚持不了几天。
“我给你个建议，国内你基本上待不了了，去港城吧。”
陈知行说道。
“港城？南方那块地方？”
张扣一脸惊诧。
“对，港城，那块地方目前是租界，去了港城，公安管不了你。”
陈知行点头。
“你有任务给我？”
张扣试探性问道。
“没有，只是建议，去了港城你能活命。”
陈知行摇头，脑子一转，他便明白了张扣话里的意思，又笑道：“我帮你只是单纯的欣赏你，没有收买你做事的意思。”
“欣赏我？你这话说的让我没法相信。”
张扣坦率道。
“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陈知行，耳东陈，知行合一的知行，轧钢厂保卫科外勤组组长。”
“今天晚上和我公安局的邵厚信队长接到报案，过来丰年屯勘测现场，调查案情，听到你的事迹，我不忍心杀了你。”
“所以我特意过来给你指一条明路，当然，要不要走这条路，看你自己。”
陈知行把话摊开了说。
当然，他也私藏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
张扣这样的人，虽然闷闷的，却有非常坚定的意志。
为国戍边，是为忠。
为母报仇，是为孝。
正如邵厚信所言，这种人法理不容，却忠孝两全，情理上说得通。
如果能够将其调往港城，收为左臂右膀，未来肯定能够独当一面。
一位指哪打哪，执行力超强的下属，胜过万金。
“我不知道。”
张扣无法下定决心。
让他抛开这边的事，跑去几千里之外的港城，他也感到茫然。
“你自己想想，我给你五分钟。”
陈知行平心静气等待。
如果张扣不同意，那他会带着对方的尸体回去。
留在丰年屯，张扣左右都是死，不如留给他来立功。
张扣神色变幻，咕噜好几口唾沫。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对前途的迷茫。
他重重点头：“我去港城。”
说完，张扣又迷茫了。
他都不知道怎么去港城，去港城几千公里，路上吃喝拉撒得有钱币，还需要全国通用粮票，以及最重要的介绍信。
即便去了港城，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