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行扶起张元峰,让他坐回原先的条凳上。
“张元峰同志,我想问一下,胡金凤同志离开张家庄的时候,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有表现出过要离开的意向吗?”
等张元峰状态平稳之后,陈知行取出笔记本,握着笔,平和询问。
“没有,金凤从来没跟我提过要离开。”
张元峰摇摇头。
“她带着孩子离开家的时候,有没有收拾衣服日用品等一类物资?”
陈知行又问。
“也没有。”张元峰否认。
“那这么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什么都没带,之前也没有跟你打过招呼。”
“你是怎么判断出她带着孩子离开了,而不是被人杀害的呢?”
陈知行不解道。
张元峰犹豫了一会,看了张良田一眼。
“小峰啊,我还要回避吗?”
张良田有些不高兴。
他可是张家庄的村长,好歹给他留点面子啊。
而且对于当年的事,以及现在的案子,张良田同样很有兴趣。
“村长,可能张元峰有些事不方便说。”
陈知行笑道。
“那行吧,我在外面等着。”
张良田甩手离开。
等大门合上后,张元峰方才缓缓道:“因为那个时候,我和金凤吵了好几架,她哭了几场。”
“后来她带着孩子消失,我下意识的认为,她带着孩子离开了。”
“我从来没想过,她和孩子会被人杀害,我以为她过一年会回来的,没想到我等了两年多,等到的却是她的她的”
说到这里,张元峰眼泪簌簌流下,趴在桌上痛哭。
“峰子,你哭干啥,咱们的媳妇咋了?”
“你跟我说说啊。”
张有泰伸手扒拉,急不可待:“金凤被人害了?你说清楚啊。”
“张有泰同志,你先别急,这件事等我们调查完毕,会全盘告知你们的。”
陈知行劝说。
张有泰不搭理陈知行,依旧扒拉张元峰,期望能得到答复。
陈知行扭头看向邵厚信,用笔在笔记本上写字:‘这俩人都不像是杀害胡金凤母女的凶手。’
邵厚信轻轻点头,接过笔继续写:‘继续询问,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主要集中在张家和其他人的矛盾上。’
写完要传达的信息,邵厚信把笔放在桌上。
张元峰还在痛哭,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陈知行摸出中华,递给邵厚信一支。
两人抽着烟,等张元峰缓解情绪。
抽完烟,陈知行开口道:“张元峰同志,事情已经发生了,希望你配合我们,尽快找出凶手,告慰你媳妇和姑娘的在天之灵。”
张元峰抬起头,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眼睛发红。
“泰哥,你出门陪村长吧,他胆子小,一个人在外面经不住吓。”
张元峰抬头道。
“那你,你咋办?”
张有泰担心道。
“我没事,两个公安同志陪着我呢,你有啥担心的。”
张元峰挤出一个笑脸。
张有泰犹豫不决,张元峰伸手推了他一把:“去吧。”
“行吧,你有事记得喊我。”
张有泰走出屋子。
等大门合上,张元峰定神看着陈知行,又擦了一把眼泪,缓缓说起当年的事。
“金凤消失之前那段时间,我和她吵了几次大架,因为她又怀孕了。”
他第一句话,就让邵厚信和陈知行神色微变。
胡金凤又怀孕了,而且是在拉张有泰进门之后怀孕的。
意味着那个时间段,她伺候两个男人。
张元峰因为腿瘸了,无法承担较大的劳动任务,对于胡金凤找拉帮套进门虽然不满,但为了生活只能忍受。
如今胡金凤怀孕,身为一个男人,他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情。
两人的矛盾自然会激发到难以调和的状态。
“金凤想要那个孩子,我不知道孩子是我的还是泰哥的,我不同意。”
“因为这件事,我俩吵架好几次,谁都说服不了谁。”
“等到她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我知道孩子打不了了,说了些重话,金凤哭了好几场。”
“后面她带着孩子离开,我以为她是跑出去,等生完孩子再回来,没想到没想到。”
张元峰眼眶又蓄满泪水:“我以为她不回来,是决定抛弃我了,没想到她竟然被人害了!”
“张有泰知道这件事吗?”
陈知行问道。
“他不知道,我也不敢让他知道,这事怨我,怨我。”
“我要是同意金凤生下孩子,或许她不会出现意外,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才是。”
张元峰脸色扭曲。
“张元峰同志,以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胡金凤同志出现意外,还真怨不到你。”
“她被人杀害,跟她和你吵架没有任何关系。”
陈知行开解。
“那,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你们能抓到害了金凤和我孩子的人吗?”
张元峰眼中露出憧憬之色。
“当然能,前提是你完全配合我们的行动。”
陈知行给予肯定答复,继续问道:“在张家庄,胡金凤和你有跟人结大仇吗?”
“没有,我爹娘死的早,村里长辈对我多有帮扶,我怎么可能跟他们结仇呢。”
“金凤也是个善良性子,哪怕别人在背后议论她,她也不会和人吵。”
张元峰很肯定的道。
“胡金凤她娘家那边呢,有没有人要拉她回去,或者让她帮扶娘家之类的事?”
陈知行问道。
“没有,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我张家再不行,也轮不到她胡家过来指手画脚。”
张元峰同样肯定的道。
如果胡家想要带走胡金凤,引发的将会是胡家村和张家庄的摩擦。
两边宗族不可能允许这类事情发生。
“那就奇了怪了,你和胡金凤没有与人结仇,张家庄内怎么会有人如此凶残的害了她们母女。”
陈知行握着笔,轻轻敲打桌面:“你伤了腿之后,张家庄内有没有男人对胡金凤有非分之想?”
“那倒是有,后面金凤带泰哥进门之后,这类事就少了很多。”
张元峰神色有些不自然。
腿瘸了之后,他在张家庄不说活得不如狗,也称不上是个人。
在村里,失去了劳动力,战斗力的男人,如同非洲大草原上断了脊椎的雄狮,只能任由鬣狗戏弄甚至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