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黎城的时候,天色差不多黑下来。
老钱穿一件深蓝色的制服,等在高铁站出口的灯光下。
看到两人缓缓走出,他迎上前去,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二少爷,太太,路上辛苦了。”
周永安一身黑色西装,领带松散,眼神略显疲惫。李清文还是那身米色连衣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脸上也掩不住长途跋涉的疲惫。
两人步调一致地上了车,车厢内的灯光映照出两个人略显苍白的脸色。
回到霁月府,门一打开,小悟空的尾巴像螺旋桨似的朝李清文摇摆,但在看到她身后的周永安时,原本欢脱的样子瞬间收敛,转而是一阵警惕的狂吠。
周永安意外地没有凶它,耐着性子调侃道:“我看你应该叫哮天犬,叫什么小悟空。”
小悟空仿佛听懂了一样,不满地“汪汪”几声,然后在李清文的手上占尽宠爱地转着圈圈。
看到他们回来,本来在客厅搞清洁的樊嫂笑着扔开抹布:“二少爷,太太,我现在就去做晚饭!”
周永安上了二楼,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李清文在客厅陪小悟空玩了会儿,起身去小窝检查着它的口粮和卫生棉的余量。
樊嫂做好饭上楼叫周永安,没听到房间里应声又下楼告诉李清文。
李清文心中一紧,将小悟空递给樊嫂,然后推开客房的门,走进去。
房间没开灯,走廊的光束映照在房间里,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周永安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觉。
想到今天早上起得早,路上又一直在坐车,他大概是没休息够,李清文没有多想,退出来。
手机里,江部长给她发来消息。
【决定了吗?翠山的房子太畅销,再晚就没了,个人建议你入手一套,那边离公司开车也就半个小时】
李清文:【我明天再过去看一眼】
江磊:【那你叫上我,我住湖滨花园,去那儿也近】
李清文:【OK,麻烦了】
江磊:【不麻烦】
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李清文又去了趟周永安的房间,走到床头唤他:“周永安,你吃点儿饭再睡。”
男人阖着眼皮,声音疲懒:“没胃口。”
李清文心中一动,下意识伸手摸上他的额头,一股灼热的温度传递到手心。
“你发烧了。”她的声音带着着急,想来多半是昨晚他衣服脱掉那会儿着了凉。
李清文下楼从柜子翻出药箱,找到之前备的连花清瘟胶囊,上楼喂给周永安。
周永安还算配合,抬起上身乖乖吃了药。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李清文担忧又愧疚,将体温计递给他:“你量一下。”
周永安配合地接过手,放进胳肢窝。
不一会儿,体温计上显示了读数——三十八度,低烧。
李清文皱眉,走进洗手间,打了盆温水出来,湿毛巾汲水后敷在周永安的额头上。
周永安闭着眼开玩笑:“会不会是爸跟过来了?”
李清文一听,罕见地发火:“你有病啊!”
周永安心想自己确实有病,收起笑容:“别忙活了,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李清文固执地坐在那里,一分钟给他换一次洗脸巾。
周永安睇眼看着她,目光迷离灼灼。
李清文解释说:“上次我发烧,你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周永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我是因为爱你才这么做,你也是吗?”
李清文恍若未闻,眼睑垂落在水盆里,一边汲水,脸色严肃:“我是报恩,报你上次的恩。”
周永安凝望着天花板,心事重重的样子,拿掉额头上的湿巾,说:“快走吧。”
李清文一动不动。
她怎么想都觉得,周永安这回生病全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若不是昨天追她到了村里,淋了雨,他不会感冒。
手上执意地要给他敷上毛巾,周永安捉住她的手腕:“听话,明天还要上班,回去睡吧。”
李清文:“现在才八点多。”
周永安看着她,看着她青眉红唇,认真的对待自己的样子,看了一会儿,突然揪着她的手腕一扯。
将她压在身下。
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周永安擒着笑口:“既然报恩,那就做全套。”
上次她发烧的时候,周永安一开始给她敷着额头,后来敷着敷着不见效果,突然跳上床将她搂住,说什么物理降温。
他还特地洗了个冷水澡。
“流氓!”这招果然凑效,李清文推开他挣扎起身,甩下湿巾,愤愤离开了客房。
“把灯关一下。”他说。
“啪嗒”一声。
华宇大厦。
周锡祥在公司还没离开,接到弟弟的电话,就在办公室等着他。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从外推开,周锡祥刚批复完一份文件,盖上笔帽,漂亮的手指修长,指甲很短,像是刚修剪过。
“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儿?”
周永安立在门口,缓缓关上身后的门。
他忍着眩晕,走过去问道:“大哥,你到底喜不喜欢李清文?”
安静的办公室,低低的声音一阵阵回响在周锡祥的耳蜗。
端起桌上透明的玻璃茶杯,周锡祥淡扫一眼弟弟,其实他们之间是很不一样的,从性格到喜好,可是在感情上却出奇的一致,都喜欢简单干净和纯粹的女孩。
周锡祥声音沉静,轻斥一声:“都过去了的事情,为什么一提再提?上次就提醒过你,清文现在是你的妻子。”
周永安额头上冒着一圈冷汗:“要是我跟清文离婚,大哥会娶她吗?”
他本以为这一年自己给了他们两个人很大的空间,却是两个月前才缓过来,他跟李清文的婚姻还摆在这儿,以大哥的品行,做不出乱伦的行为。
只有明明白白地离了婚,大哥或许才不会克制自己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不想离了……
李清文已经承认爱上他,他不可能再假装大度,把她让给大哥。
周锡祥瞥他一眼,哂道:“就算你们离婚,我也是清文的大哥,你大晚上的来这儿,就说这个?”
听到这话,周永安阴沉的脸色终于恢复一丝轻松。
一年了,这一年他都错以为将李清文交给大哥她会获得幸福,他也能放心,直到临了才发现,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周永安踏着虚飘的步伐走出华宇,原来姿态高昂的周永安也会有脊梁被压弯的时刻。
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天早上。
樊嫂熬好粥,听李清文的吩咐将粥端进周永安的房间,却见本该躺在床上养病的人,已经在更衣室换好衣服。
樊嫂说:“二少爷,怎么起来了呀?”
周永安:“又不是中风,怎么起不来。”
生病的嘴也这么能怼人,樊嫂只能吃哑巴亏,将粥端回楼下。
睡了一觉,周永安的身子并未缓过来,此刻后背还发着虚汗,脸色苍白,下楼时罕见地扶着楼梯,眼睛盯着餐桌前的人,一脸歉疚。
李清文看他一眼,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