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开始前进在一片嘈杂的招呼声中,妲玉立听得奇怪,跟在她马车边的吉利丁这时隔着帘子说道:
“少族长,前面那个耀光国的使者在跟路边的百姓打招呼,是不是吵到您了?”
“打招呼?”
妲玉立忽然从里面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脑袋,脸上写着兴奋。
她突然掀开帘子的动作加上马车本身就因为华贵而引人注目,立刻便有一些路边的琉城百姓看到了她。
“少族长,您…”
吉利丁刚想开口劝妲玉立回到马车内,却见她已经扬起笑脸,对着路边的琉城百姓招手。
她打招呼的样子和凤善元还大有不同,凤善元是挂着浅笑偶尔抬起手示意,她则是将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大幅度地对人们挥手,吉利丁只好紧贴着马车走,用手护着妲玉立,生怕她摔下来。
队伍所经之处无不热闹,然而就在路过一间客栈楼下时,原本趴在窗边看热闹的凤锦呈和莲浔突然双双蹲下身,还不约而同地用手捂住了脸。
李昭越被这两人的动作吓了一跳,脚步一闪就移得远了些。
“你们两个做什么啊?”
“嘘!”凤锦呈突然用食指抵在嘴唇前,满脸苦涩难言的样子,让李昭越小声些。
封似霜看了一眼楼下行进中的队伍,和南宫夙对视一眼,关上了窗子。
窗子“咔哒”关上的同时,凤锦呈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而他一旁的莲浔则站了起来,故作潇洒地掸了掸衣裳,轻咳了两声。
李昭越走到凤锦呈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又努努嘴道:
“到底怎么了啊?”
凤锦呈看似很痛苦地抬起头,问道:“你们看到马车里的那个男的了吗?”
“看到了,你别说,长得还挺有模有样的,特别是那双眼睛…”
那男子在一队白衣中属实夺目,李昭越正想说对方的眼睛最好看,突然脑中有什么思绪闪过,猛地看向凤锦呈的脸。
“你的眼睛…”她用手指了指。
凤锦呈叹了口气,又突然无奈地笑了一下,“很像是吧?”
他用手搓了搓脸,脸上的结痂都被搓得翘起来一些,然而他丝毫不觉疼痛,闷闷道:
“那个人是我亲叔叔,定王凤善元。”
其余人还没来得及惊讶,莲浔突然干笑了两声。
“巧了,看到另一架马车里那个小屁孩儿了吗?”
众人想了想,皆点头。
莲浔苦涩地望着天花板,丢出一个惊雷,“我是她四叔公。”
这下,所有人包括凤锦呈在内都瞪大了眼,几双眼睛全都盯着莲浔那鬼魅般的面庞,不过并不是为了欣赏他的容貌。
“四叔公?”几人异口同声。
莲浔飞快地捂住耳朵,一脸正色道:
“停,我不要再听到这三个字!”
此时,叶无常推门进来,一股淡淡的草香伴随着他的身形一同飘至。
他刚刚整理完草药,因为这几间客房的屏障都是他所设,所以对房内的声音听得更加清楚。
以为他们如此热闹是在说什么趣事,谁料进了门看到的是两双幽怨的眼睛和几张憋笑的脸。
“师父!”
看到他进来,封似霜立正站好,可是仍然憋不住笑意。
叶无常打量着凤锦呈和莲浔二人,给出一个“我等你们解释”的眼神,在这样的眼神之下,两种迥然不同的亲戚关系铺开在众人脑海中。
凤锦呈和凤善元的关系很简单,叔侄关系,不太好的那种。
一个是没有强势母族可以仰仗的空气皇子,虽然过程不详,但能在深宫里活下来全凭本事;另一个是当今耀光国君唯一在世的兄弟,不仅颇有修习天赋,还是耀光名声显赫的美男子。
更重要的是,凤善元不仅和耀光国君兄弟情深,还是太子凤轩哲的老师之一,他站在哪一边简直不能更明显了。
凤锦呈说完后,一帮小辈叽叽喳喳地交谈了几句,最后以恍然大悟的姿态转向莲浔,等着他继续发表演讲。
然而相比于凤锦呈的直白爽快,莲浔支支吾吾的,那嘴巴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
李昭越又耐不住性子了,喊了莲浔一嗓子,“哎,这很难说吗,虽然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亲戚关系还是挺好解释的吧?”
“那个小屁孩怎么可能跟我长得像,我只不过是…”
莲浔说了一半,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灼热了之后,干脆全说了,“我只不过是她祖父的异性兄弟而已。”
说完,他又捂住了脸,“怎么会让一个小屁孩来啊!”
封似霜稍微算了算,用奇异的眼神看着莲浔,“她看起来不过跟我差不多大,你怎么跟她祖父当上异性兄弟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忘年交吗?
“他可没你以为的那么年轻。”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无常已经坐在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莲浔瞪了叶无常一眼,终于开口“坦白”了他和缂甄族的关系。
在玄云大陆的传说中,缂甄族是最接近“御兽师”的民族,其中以主支妲氏的“御兽”能力最强。
自由行走各地不断扩张自己所御蛇群的莲浔听说了这一族的传说,兴冲冲地直奔月影国,在经历了“被当成鬼怪”、“被当成奸细”、“被当成神棍”的一系列误解之后,终于见到了缂甄族的族长——妲不留…
“等一下!”
封似霜听得正入神,此时突然伸出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像是听到了什么怪事一样问道:
“妲不留?这是他的真名吗?”
“有什么不对吗?我觉得还挺不错的,而且他为人确实也和这个名字很像。”
莲浔看上去对妲不留此人还真有那么几分认可。
“不留余地?”此问来自封似霜。
莲浔摇了摇头。
“不留情面?”此问来自南宫夙。
莲浔还是摇摇头。
“不留遗憾?”此问来自李昭越。
莲浔依旧在摇着头。
“此番卖关子的行为堪比幼童。”此言出自刚抿了一口茶的叶无常。
莲浔没好气地又给了叶无常一个故作凶恶的眼神,解释了“不留”的真正含义:
“不留无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