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76

顾随之一路把人背上了外峰。

从山下到山上,这条路属实不算短了,光山门就几千台阶,从山门过来又要经过好几道悬桥,沿着外峰绕上半个圈,才能到住处。

以前经过这些地方,不是御剑就是坐马车,这还是林慕第一次走……被人背着上来。

背他这人走了一路还嫌不够,大概是觉得他醉了,背着他开始原地转圈。

反正半夜也没人,不会看到他们在干嘛。

林慕中途发现路不对,还问了他一次。

顾随之跟他装傻充愣,说我没有觉得不对啊,然后背着他绕山走了三圈。

还十分好脾气地表示:“你困了就睡嘛,睡醒就到了。”

林慕无言以对。

这里是华弥仙境啊,他还能不认识路吗?

天蒙蒙亮的时候,两人才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林慕没脾气了,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头一次觉得脚踏实地这么亲切。

我得先回去了。⒅_[(”顾随之说。

他在外面凝聚实体要消耗大量灵力,这段时间就不提了,昨天一晚上还是人形。

走的时候心高气傲,走完了生死难料,现在得回林慕的识海里去休息了。

林慕无奈:“你但凡少走几圈……”

顾随之把他困怀里揉了揉:“我高兴。”

行行行,他高兴。

林慕让他回了识海,打算回房间打坐休息一会儿。

本来以为就是出去吃个饭,谁知道吃了一晚上,昨天都没有修炼……

屋子后方,沿着陡崖生长的大片茂盛草丛中间,一株株通体洁白的小花迎着晨风摇曳,青白交错,煞是娇嫩喜人。

其中一株小白花格外瘦弱,开出的花也小巧,外形酷似铃兰花,比之普通铃兰一连串的花苞,这株花上只开了一朵,更显得不起眼。

花株根茎下方的泥土被人踩实,乍一看,和周围其他的植物没什么两样。

林慕打开窗,想要透透气。

这几座客舍都坐落在外峰后山,山峰陡峭,往下就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滚落下去,但风景是绝佳的。

从窗边往外看去,往上看是内峰,往下看就是聆心湖,岸边的树海茂密。

秋意把大片树林染红,枯黄绯红的落叶飘满了半个聆心湖。

山峰,湖泊,草丛,树林。

华弥仙境本就坐落在一条灵脉上,山脉间灵气充足,别说凡间,就是修仙界的其他宗门也比不上。

往这里一站,呼吸间都是草木的清香和充裕的灵气,让人一夜没睡的头脑都变得清醒起来。

木系灵根本就亲近自然,四周植被越多,生机越是盎然,对林慕来说就越舒服。

林慕倚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清晨的阳光一寸寸洒落。

白色小花被风压弯了腰,娇嫩的花瓣中间,一滴晨露滑下。

清香随之溢出。

这香味十分浅淡,和其他植物的清香混在一起,再难寻觅踪迹。

林慕睁开眼。

他一手按住眉心,微微仰起头,目光迟疑地从几座内峰、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聆心湖面、还有晨雾未散的森林间,一一巡视而过。

奇怪了,刚刚好像闻到什么香味……

非常非常淡,和寻常的草木清香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不同,但就是……

脑海之中,一根弦悄无声息绷紧。

林慕放下手。

这香味太突兀了。

他在这里住了一个半月,不说熟悉一草一木,大致的布局还是清楚的。

到处都检查过之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窗口这一片草地上。

星星点点的白花混在草丛间,被风吹的歪倒,草叶流水一样波动起伏。

连排的几间屋子外,一扇窗户半遮半掩。

窗户后面,一双眼睛呆呆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人。

黑衣少年散漫地倚靠在窗边,大概是嫌弃太阳刺眼,他抬起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眼前遮挡阳光。

修长的手指在脸上落下一道淡灰色阴影,却挡不住那种惊心动魄的颜色,眉眼太黑而肤色太白,唇角一线绯色,好似水墨画,却又比水墨更浓墨重彩。

衣袖滑落下去,露出一截清瘦凸出的腕骨。

咚咚……

那人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他怎么回屋子里去了?

又出来了……

他……

下一秒,一把剑从几间房外飞了过来。

那人只是眼前一黑,连躲都来不及躲,长剑就钉在了他眼前一寸的窗户上。

那人眼珠颤动。

漆黑的剑身在阳光下也反射不出丝毫光晕,中间的红色刻纹更像是流动的液体,黏稠,猩红。

只差一点就能插进他的脑袋里。

他两股发颤,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隔着擂台看别人打,还感觉不到这么强大的压迫力,这会儿剑插在自己脑袋边上,才发现对方的实力远远高出了自己。

他连对方出剑的动作都没看清!

“谁在那里?”淡若冷泉的嗓音紧随而来。

我、我是hellip;hellip;??[”暗处的人没办法,冒出头去,讪笑着打招呼,“我是刚搬来的。”

考虑到不同宗门之间可能存在旧怨,这次前来的宗门都是分开安置,尤其是几个顶尖宗门,更是住的分散。

这一片原本只住了扶桑岛前来的弟子,林慕旁边这几间屋子本来是空的。

但昨天桃花海宴结束,原本只能住在山脚的散修和小宗门弟子,只要排名进了前两百,也都能搬进外峰。

这几间房屋就被分了出去。

那人脸上讪讪,好像他只是藏在暗处偷看别人,结果被发现了,觉得不好意思一样。

窗户

下,汗湿的手掌不断在衣服上擦拭。

林慕打量了他几秒,浅浅颔首,召回自己的剑,关上了窗户。

那人狠狠松了口气,也忙不迭关上窗户。

还好还好。

什么都没发现。

他背靠着墙滑坐在地,没看到,隔壁关上的窗子又再次打开。

灵力如剑飞出。

掠过草地,从起伏摇曳的花丛中精准地找到一株,连泥土一起铲起来,带回屋内的人手中。

“这次居然不是墨知晏。”

窗户后,林慕掐住眉心,把那片皮肤掐出一个月牙形红痕,才松开手。

他刚才把这附近的植被都感应了一遍。

就是这一株,生命气息最为虚弱。

简直就像是……才被人挖出来,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一样。

他另一只手摊开,还带着泥土的花株有些焉,唯有洁白的花苞持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顾随之端详这这朵花,挑了下眉:“这不是曲玲珑嘛,还挺少见的,好像是安神用的?上面也没下毒,那人想干嘛?”

总不见得是暗恋林慕,跟承桑祁一样,怕他经过昨天那一遭,心情不好睡不好觉,特地给他种朵能安神的花?

想到刚才那人躲在暗处偷看林慕的模样,顾随之眼眸冷了冷。

林慕把花株

他出手有数,绝对没有伤到花的根系,但这一株曲玲珑下方还是缺了一些部分。

大的根系完整,小的根须断裂了不少,整朵花看起来都病怏怏的。

根系

这不是原本就生长在这里的。

林慕得出结论。

“曲玲珑?”林慕还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顾随之道:“一种挺少见的药材,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这里怎么会有?我还是很久之前无意间见过一次,据说它的花香很特殊,气味不浓,却能在身上黏覆很久。”

气味吗?

林慕用灵力把这株白色小花包裹起来,避免气味继续外散,再往身上连丢几个净尘诀。

其他地方的气味都消掉了,唯独碰过花的手上,始终留着一点淡淡的味道。

林慕蹙起眉。

这花气味果然古怪。

“我来。”识海中传来顾随之的声音。

熟悉的水灵力包裹了他的指尖,把上面附着的东西全部带走,连带着把他身上其他地方也都“洗”了一遍。

直到彻底清除曲玲珑的气味。

“刚才那人,好像有点眼熟。”顾随之不大在意周围的人,只觉得那人有点熟悉,细想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林慕道:“我跟荟山宗打第一场的时候,那个人就在台下。”

顾随之扬眉,“那天那么多人,少说也几百个,你全都记住了?”

这就是年轻人的记忆力?

林慕:“离擂台最近的人里,就他和承桑祁穿的不是白色。”

顾随之笑了,“好家伙。”

林慕也摇了摇头。

这种无稽的巧合,那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被记住吧……

上次墨知晏给沁华夫人下毒的事,墨知晏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林慕是怎么猜到他下的那药的作用?

但林慕其实不知道。

他只是认定了一件事——墨知晏要是突然做一件事,或者接触什么人,无论那件事是对谁做的,那个人是谁,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针对他。

十猜九准。

以至于林慕现在再遇到什么事,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墨知晏。

但这次居然不是。

顾随之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完全是强撑着,“那人想干嘛?”

“看看不就知道了。”林慕淡淡道。

他抬起头,目光好似透过墙壁,看到了几间屋子之外的人。

……

在他隔壁的隔壁,东方黎连灌了好几口茶,才压下了心悸。

然后就拿拳头一下一下砸自己的脑袋,抱头呻/吟,懊悔不迭。

怎么就财迷心窍答应帮这个忙了呢?

昨天下午,好友来找自己,许下重利,让他帮一个忙。

把一株花种在一个人的窗户

他原本是不敢的,虽然是好友,但他也怕被虞澄仪当了替死鬼,但虞澄仪发了心魔誓,这种花只有安神作用,绝对没有其他的害处。

虞澄仪还说,要不是他没能打进前两百,进不来外峰,他就自己做了。

这朵花没害处,也就是说,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能把自己撇干净。

大不了就说自己暗恋那个人,为了让他安神。

东方黎左思右想,确定没有其他害处了,才答应下来。

他实在是太缺钱了。

这次大比,其他天骄都有师门支持,只有他们这些小宗门弟子,事事都得靠自己。

他又不是虞澄仪,可以得到整个师门的支持。

他们师门的资源全喂给了掌门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至于其他弟子的死活,师门完全不管。

他得为自己打算。

东方黎很快说服了自己。

只是……

想到好友要他去种花的那个人,东方黎还是忍不住心生忐忑。

他知道那个人。

好友第一场比试的时候遇到的对手。

说实话,要不是运气太背,抽到了这么一个对手,他的好友比他更有机会进前两百,还不是他这种吊车尾的进法,而是名列前茅。

可惜了。

不然的话,他在接下来的比试里面也能有一个帮手。

虽说他们也是竞争关系,但面对那么多大宗门的天骄,他们这些出身小宗门的人,只有抱团才有一线希望。

荟山宗里,

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虞澄仪这一个大师兄。

其他的人,别说前两百,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十分之九,根本没人能参加后续的登天大比。

东方黎想到即将到来的登天大比,又是期待又是惆怅。

要不是为了拿个好名次,他怎么会答应虞澄仪?

虽然虞澄仪再三保证这花没坏处,但虞澄仪和那个人有过节,想也知道,这会儿让他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钱都到手了,法器也买了,他没有后悔的余地。

东方黎心想。

虞澄仪要害人就害人吧,别人的死活又和他无关,管那么多做什么。

只要把自己摘出来就行。

东方黎原本还在担心,隔壁的人实力不弱,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花种过去。

谁知一来就天赐良机。

这人昨晚和东洲几岛的人出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

趁着这人不在,他连夜跑去种的花,还特地选了花丛最密集的一片地,把土壤都踩实了,再把沾了泥土的衣服鞋子全部处理掉。

唯一的意外是,这人竟然这么敏锐。

不过也没关系,曲玲珑已经种下去了。

虞澄仪说了,这种花的香味很特殊,一旦黏在人的身上,就怎么洗都洗不掉,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消散。

那人在旁边住上几天,衣服皮肤乃至头发,都会粘上曲玲珑的气息。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其余证据也都处理完了,就算……

东方黎咕咚咽了口口水。

就算这人还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也追究不到他头上。

何况那人不一定能发现。

这里的花成千上万朵,每一朵都长得大同小异,还都是白的。

他自己种的花,直个腰的功夫,都不一定能再从这些花中间把他种的那朵找出来。

他和那个人无冤无仇,准确来说,除了今天之外,连面都没见过。

所以一定没事的。

东方黎这样想着,反复安慰自己,还是提心吊胆了大半天,连修炼都没精力,完全集中不了精神。

直到夜幕重新降临,隔壁的人也没发现什么,打开窗户看了,草地和白天一样。

他终于把提了一天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窗户底下,多了一株迎风摇曳的小白花。

同样藏在成千上万的白花之中,不起眼极了。

……

转眼半个月过去。

众人热议的话题从桃花海宴转到了即将到来的登天大比上。

根据华弥仙境放出的消息,这次大比和往常一样,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华弥仙境会开放一处试炼场,让众家弟子进入其中历练。

前一百名打破试炼场的人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

也就是四百之中,前一百可以晋级。

这种试炼场很常见,各个宗门内都有。

或是一处未经开发的山脉,或是一处幻境,平时给宗门内的弟子使用,帮助弟子增加实战经验。

本宗门弟子大多都进过试炼场,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也就是所谓的主场优势。

通常而言,登天大比轮到哪家主持,哪家的弟子成绩普遍就会更好,进前一百的更多。

这也算是主办方的福利之一。

毕竟,主办方要出钱出人出场地,每一个环节的优胜者还要发放奖励,要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谁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除了收获名声之外,展示自身实力外,这也算是其中的好处之一。

更甚至,很多大宗门直接拿这个当噱头招收弟子。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大比开始前三天,华弥仙境主动宣布放弃了这个优势。

他们预备将一处全新的试炼场作为这次大比的场地。

就连华弥仙境的内门弟子都没有机会进入,直接把众人放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此举一出,大大提高了华弥仙境的声望。

就连之前因为棠溪聿风意外离世,唱衰华弥仙境的风向都为之一变。

第一仙门,气度果然不一般。

如果说第一阶段更倾向于考验弟子的综合实力,还有主场优势可以钻。

第二个阶段就不存在了。

和桃花海宴一样,这一次还是擂台。

没有其他花里胡哨和运气因素,只比实力,一直决出前三名为止。

宗门弟子可以靠主场优势进前一百,但他们能靠主场优势再进前三吗?

不可能。

大比那天,林慕出门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出了会儿神。

短短半月间,华弥仙境里里外外大变样,原本内峰和外峰之间彼此是不互通的,只有外峰和外峰之间才用悬桥连接。

但是现在,一座座洁白玉桥凭空出现,将外峰和内峰连接在一起,桥梁通体由白玉构成,最宽的能容纳一整队车队,窄的也能容纳多人一起并排进入。

每每到清晨,林间腾起水雾,一座座便会彩虹挂在这些玉桥上,美轮美奂。

只是大比还没开始,玉桥外还有弟子守门,暂时不予通行。

等到大比开始,外峰这些弟子,还有其他进了大比的弟子师长,也能通过白玉桥进入内峰,去观看比赛。

“怎么了?”

“秋天到了。”

他刚重生那会儿,也是秋天。

不过,和云城这种凡间小城比起来,华弥仙境的秋天漂亮太多了。

从早上起,天空中就陆续有气势烜赫的车架或者灵宝从远方疾驰而来。

或者直接就是真身降临,在专人的接引下,徐徐落在内峰之中。

每一道气息都高深晦涩,让人连直视都困难。

之前来华弥仙境的多是宗门长老,或者普通宗门的

宗主。

真正的大宗门宗主都还没露面。

直到今天,各大宗门真正的掌权人,定海神针顶梁柱才真正到来。

承桑祁一早就去接他家里的长辈去了,其他人也大多如此。

平时总是热闹嘈杂的几座外峰这会儿清净无烟。

还留在这里的,大多是之前桃花海宴胜出的小宗门弟子和散修。

他们没有专人接待的待遇,只能自己凭借身份牌通行,走着进内峰。

林慕进到内峰的时候,整个演武场里已经挤满了人。

除了参加大比的弟子,还有各宗门前来观赛的人。

各色旗帜图腾迎风招展,格外张扬的几面,都是众人耳熟能详的顶尖宗门。

南方五国纷纷以皇室图腾为旗帜,东洲十六岛则是以各自的圣物为旗帜,其他宗门也各有所长。

除了林慕熟识的几个宗门,之前极少露面少林寺,合欢宗,西海三座仙山的传人……也都在列。

……远远不止十个元婴。

这些弟子们平日里有喜欢外出到处历练的,也有在宗门闭关不外出的,外界也知之甚少。

今天一亮相,果然不负各自宗门之名。

各大宗门的人大多和自家师兄弟站在一起,由长老带队。

今早来的那些大能则坐在正前方上首,或是和老友叙旧,或是一言不发地望着下方。

林慕和其他散修站到了一起。

这里的人都是竞争对手,对视间满是敌意,大比还没开始,火药味就浓了起来。

尤其是林慕。

作为桃花海宴前十,甚至是众人心中的前三,他受到了最多防备的眼神。

但很快,这些人就没空关注身旁的人了。

林慕耳边不断传来惊叹。

几个散修看到上首的人,再端不住架子,激动得面红耳赤,如数家珍一样,把上面那些大能的身份依次报了出来。

“快看!那是扶桑岛的小师叔!据说百岁不到就突破了元婴后期,现在已经快要突破化神了!”

一人指着台上笑得正欢的男子叫道。

那人还不知道自己被关注了,正拉着旁边的人,一边说话,一边笑得跟朵喇叭花一样。

“那他旁边那人岂不就是蓬莱岛岛主,长鱼少主的父亲?我的天,看起来好年轻啊!就是看起来和长鱼未央一样冷漠!”

这话说的是扶桑岛小师叔旁边那位始终冷着一张脸,不管旁边的人怎么骚扰,都坐的笔直,冷眼看着下方弟子的白衣修士。

果然年轻。

看着和长鱼未央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少林寺的了恨大师也来了!”

“我的天,那就是合欢宗吗?他们宗主都两千多岁了吧,还是好漂亮,我不管,我要拼了,这次拿到前一百,我就去报名合欢宗!”

“……”

大比开始之前,照例有一个演说环节,通

常是主办方的掌门人出来说几句鼓励人心的话,提前祝贺众人取得好成绩。

这次也同样。

只是华羽仙尊也不知是心情不佳,还是其他原因,说得格外简短,目光几次往台下的人群中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草草说了几句,就开了试炼场的大门。

各家天骄屏息以待。

他们还算沉得住气,哪怕都已经跃跃欲试,也没有人敢当着这么多大能的面出头抢这个先。

大宗门的人不动,其他人就更不敢动。

最后还是这次大比的东道主,华弥仙境的带队弟子,率先往前走了一步。

棠溪聿风之后,华弥仙境内的弟子,论资排辈,是一个叫唐迎的弟子资历最老,岁数也在大比要求的范围之内。

棠溪聿风还在的时候,他就是华弥仙境弟子公认的二师兄。

棠溪聿风修为最高,但论起在弟子中间的亲和度,棠溪聿风拍马不及。

以前还有人调侃,说他这个大师兄,本来就是让人拿来当榜样景仰的。

墨知晏这几年修为突破的快,但他大多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修炼,和其他弟子交流少,也很少指点其他弟子修行,或是带队外出历练,在弟子中的威信不足。

当初出了菩提秘境那桩惨剧之后,其他弟子一直对他避退三舍,直到这次大比才有好转。

但也弥补不了这些年造成的隔阂。

对他改观是一回事。

但想要短期内就亲近起来,超过唐迎在弟子中的威信,墨知晏就是开挂也做不到。

所以这次还是唐迎带队。

墨知晏挂着张温和的笑脸站在弟子中间,和其他人一起小声交谈。

有人想看他的热闹,也都被他八风不动地挡了回去。

唐迎深吸口气,“华弥仙境,唐……”

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他话音止住,转回头去。

只见一处偏僻的看台之上,一个人突然站起身,浑身的肌肉不自然地隆起,把原本仙气飘飘的白色长衫撑得好似练功服,紧紧绷在身上,脖子和额头上青筋肉眼可见。

那人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双眼赤红,在左右不断急躁巡视。

四周不断有人发出惊呼:“这里有人走火入魔了!”

“快闪开!”

“快快快!快来人!把他控制住!”

“啊……”

华弥仙境的弟子队伍中,墨知晏眼里闪过一抹快意。

下一瞬,看台上的人仰天大喊一声,声音嘶哑,浑然好似兽类在嘶吼。

“他们宗门里的药,人人都在喝,他喝了也不奇怪吧?”

墨知晏悠悠道。

“他还和林慕结了仇,想要借刀杀人,表面和好友交易,实则想给好友下药,让他去害林慕,动机也是充足的。”

“谁知道好友没有喝,反而是自己常年喝那药,药力早就浸透了经

脉。”

墨知晏简直迫不及待想看这出大戏开场。

华羽仙尊被林慕伤害得心灰意冷,不再怀疑他之后?_[(,他就能重新动用手下的人。

上次虞澄仪来过之后,他猜到虞澄仪会有什么动作,一早就派人去跟踪了虞澄仪。

这一跟踪,还真让他得知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比如,虞澄仪和东方黎之间的“交易”。

他派出去的人还亲眼看到东方黎把曲玲珑埋在了林慕的窗子

在虞澄仪走后,他让人做了点手段,让人误以为虞澄仪那杯蛇血酒是带给东方黎的。

虞澄仪为防万一,还自己从一个打进两百名的散修手中买了一张内峰的腰牌。

那散修手里拿着华弥仙境给的、可以邀请师友观赛的腰牌也没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干脆利落地就卖了。

如此,只要事后处理掉东方黎这个可能知情的人,就能把自己完美摘出去了。

【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墨知晏唇角一点点勾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虞澄仪害人终害己,可怪不得别人。”

“他师门里的人都回去了,等他死了之后,尸体还要在这边停留一段时间,我就能趁机吸收他的修为,说不定他嗜血之下实力大增,还能帮我重伤了林慕……”

他“慕”字还没说完,看台上的人已经忍耐不住。

虞澄仪用手在脖子上抓出几道血印子,纵身一跳,从看台上跳了下来,直扑底下的弟子。

墨知晏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看着那边,浑身血液都在加速。

林慕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以至于这几天不少人都对他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今天,他也要林慕尝一尝当众丢脸的滋味。

被一个疯子扑倒在地痛殴,这种体验……

墨知晏脸上摆出惊恐的表情,实则眼睛深处兴奋得发红。

就等着林慕出丑之后报出林慕的名字,让他彻底出名。

林慕,林慕!他呼吸都停了,看着虞澄仪扑向了人群中的……

东方黎。

东方黎刚看清看台上脸庞充血涨红、仰天嘶吼的人是谁,一句“澄仪兄”的惊叫还没出口,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就在眼前放大。

虞澄仪完全没管其他人,扑到他面前,抬起拳头,狠狠揍在了他脸上。

“!!!”

东方黎毫无防备,只仓促地拉开了一个架势,但还是被半步元婴的虞澄仪一拳揍飞了出去。

其他人生怕引火烧身,早就远远退开了。

东方黎撞倒了几个来不及退开的人,半边脸擦地,重重摔在地上。

不等他起身,虞澄仪飞身赶到,一把薅开旁边的人,抬起一脚,就朝他头上踩去。

咔擦!

东方黎听到自己的骨头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

大脑完全懵了。

就连自己七窍里流出血都感受不到。

墨知晏也懵了。

他目光僵硬地往旁边一转,对上一双了然的眼睛。

“……”

原来林慕也发现了。

“原来曲玲珑是这样用的。”

蛇血酒知名度不高,只有一些小宗门在用,旁人自然也不知道蛇血酒和什么东西犯冲。

曲玲珑更是在修仙界查无此药,除了精通的人,很少有人知道。

大众比较熟知的,都是他手上的流苏上熏染的那几种药材。

能知道这两种药犯冲的人极少。

他和顾随之都没听说过。

但现在知道了。

“看来我还是没有怀疑错人。”林慕收回目光,不再看墨知晏。

这件事里也有墨知晏一分力气。

虞澄仪想算计他,不可能傻到自己动手,肯定是利用别人。

大概是看准了他和墨知晏之间的冲突,干脆把药下给了墨知晏。

只要墨知晏和他接触就会发狂。

墨知晏和他有仇,动机确凿,而墨知晏又打不过他。

林慕看了眼那边众人合力都没能拉开的虞澄仪。

虞澄仪浑身气血滚烫得吓人,皮肤都在嗤嗤地冒着白烟。双眼布满红血丝,瞪得有铜铃大,不管不顾抓着东方黎往死里打。

一拳下去,地上的砖石都噼里啪啦碎成了粉末。

这药的药效还挺大。

要是墨知晏这么不依不饶地跟他发疯……

林慕拇指顶开剑鞘,铮的一声。

又收回去。

虞澄仪不知道他和华弥仙境之间的关系,照虞澄仪来看,只要他把墨知晏打出个好歹,华弥仙境必然不会放过他。

要是他下的药发作之后连痕迹都不会留下来,那墨知晏身上的异常也能掩盖过去。

就算掩饰不过去,那也不能怪到他身上。

毕竟他给墨知晏的酒又没毒。

打人的是他林慕。

可惜被墨知晏识破,反手下回了虞澄仪自己身上。

而他这边,又把曲玲珑种回了东方黎的窗子门熏东方黎一个人。

漏洞百出的计策。

终于,华弥仙境这边的人看不下去了,作为东道主,让人这么闹事,简直是挑战他们的威严。

“住手!何人胆敢闹事!”

看台上,一个长老大喝一声,迅速出手。

大乘期威压隔着半个演武场笼罩过来,把虞澄仪压制在地。

虞澄仪尤自不甘心,还在朝他们嘶吼,像是一头发狂的猩猩,脸上皲裂似的遍布血纹。

归厝长老排众而出,蹲下身检查。

他在虞澄仪身上问了一下,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味熏得捂住鼻子。

“是蛇血酒,碰到曲玲珑会发狂,不是走火入魔。”

另一边,东方黎已经昏迷了过去,半张脸全是血,身上也多处骨折。

归厝长老让人带东方黎去治疗,剩下的比试,他是参加不了了。

曲玲珑不是什么常见的药材,华弥仙境内也没有生长,在场众人都没有多少人听说过。

不知道的人心中警铃大作,以后一定要避开这种东西。

知道的人也只会以为,这是个巧合。

东方黎可能是想拿它安眠吧。

大比在即,没人会专门停下来调查这件事。

只能等大比之后再说。

林慕不意外这个结果。

无论是虞澄仪还是东方黎,和这次大比比起来,都太微不足道了。

一百年一次的大比,各家天骄磨砺百年,砥砺藏锋,就等着这一次惊艳亮相。

怎么可能因为这两人而推迟。

他俩打起来的时候,看台上的人连出手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长鱼未央的父亲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也就是扶桑岛那位小师叔,看得兴致盎然。

墨知晏心有不甘,竟然就这么又让林慕逃过了一次。

瞥到林慕看过来的目光,他眼神阴沉,用口型放狠话:

“我迟早让你吃尽苦头。”

吃苦头?

林慕面无表情,“他真是想多了。”

顾随之附和:“就是,你只能吃爱情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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