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36

“把我拿在手里玩开心吗?”

顾随之把人按在在怀里,盯着他倏然红透的耳尖,笑得更玩味了。

“…………”

“之前的嚣张劲呢?”

顾随之挑起他一缕发丝,在指尖捻了捻,感觉到手下的身体紧绷,箍着他腰的手更收紧了些,“嗯?”

林慕一声不出。

他重心不稳扑在他身上,手下意识的紧攥着他胸口的衣服,又被人按在胸口抬不了头,半张脸都贴着对方。

只是魂魄,没有心跳,也谈不上体温。

但属于另一个人的身体的感觉是如此清晰。

完全陌生的体验。

他从来没和别人靠的这么近过,就连之前那晚也只是动用了灵力,幻化出来的也是龙的身体,和人的躯体的感觉截然不同。

林慕指尖微微颤抖,抓着对方肩膀的衣服,极大的不安席卷了他。

他心跳紊乱,完全没听清顾随之在说什么。

林慕尝试着抬了一下眼,只能看到对方修长的脖颈,还有半截优美如玉的下颌。

银色长发如瀑,和他的发丝缠在一起。

黑白对比分明。

林慕自觉已经不算矮了,过去往同龄的少年中间一站,也算得上鹤立鸡群,修长挺拔得十分突出。

但是现在和对方站在一起,这么近,两人之间没有丝毫间隙,身高差别如此明显。

“……居然那么高吗?”

他脑海里乱糟糟地闪过一个念头。

腰间手臂压得极紧,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对方身上,除了没有体温,成年男性的其余特征都一览无余。

不……不只是男性……

这绝不是一个人族的身体构造。

林慕抓着顾随之衣服的手指蜷缩起来,挂都不挂不稳。

偏偏顾随之还在一句接一句地问他。

他猛地推开顾随之,退后两步。

眼前光影变幻,从纯白跌入墨蓝,四周海水压紧,窒息感袭来。

他又回到了海底。

眼前珍珠静静悬浮着,散发着纯白的光晕,把他方圆一丈照亮。

……好像它真的是一颗纯洁正经的珍珠一样。

“前辈!”

林慕回过神,脸色红得不自然。

顾随之:“哼哼哼。”

林慕一跑,他又躺了回去。

珍珠内部狭小的空间也不妨碍他躺平,十分悠然自得,俨然一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劲。

林慕:“你……”

顾随之:“是你不让我回去的,我有家回不得,只能住在这芝麻大的地方,心情当然就不好,你还不让我自娱自乐一下。”

顾随之枕着手,给他掰算。

“我告诉你,你不让我回去,就最好祈祷自己别碰到这颗珍珠,不然的话……”

他意味深长地笑

了一声。

林慕将将要碰到珍珠的手生生停下。

一人一珠对峙。

顾随之好整以暇:“让不让我回去,嗯?”

“……”

“给你三秒考虑哦,”顾随之嘴上说着给他考虑的时间,实际上一点没停息,话音刚落,立刻开始倒数,“三、二……”

“……回。”

“没听见。”顾随之笑得眉眼弯弯,“大点声。”

“……快点。”

林慕把珍珠取下来,拿在手里,等他重新回识海。

“这次大声了点,虽然不够热情,但也凑合,”顾随之应了一声,换了个侧躺的姿势,撑着脸,又作起了新的妖,“就是感情不够充沛,太冷漠了,伤害了我热情的心。”

林慕道:“你到底要怎样?”

顾随之就喜欢看他无可奈何只能忍着耻意退步,十分餍足,图穷匕见,露出来他的狼子野心。

“你说夫君请回家。”

“…………”林慕冷漠地收起珍珠,“别回来了,你在外面住着吧。”

顾随之伤心:“你变了,你以前都愿意叫的,为什么这次不叫了,我懂,你这是嫌弃我年纪大了,色衰爱弛……”

林慕点头认同:“你说得对。”

顾随之:“……”

这是真不好欺负了。

顾随之调整战略,“那我叫,夫……”

林慕神色平静,抬起手,蒙住自己的耳朵。

“叫吧。”

顾随之捶地大笑。

但也没再故作闹别扭拿乔,顺着珍珠和林慕指尖相贴的部分,重新回到了他识海里。

严格说起来,珍珠和林慕识海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只是一个临时的栖息之地而已。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更喜欢蹲在林慕的识海里。

不只是因为从这里可以看到他的七情六欲、所思所想,还因为这里离他更近。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亲近的距离。

顾随之遗憾道:“好可惜。”

林慕深知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秉性,不想搭理他,保不准他下一句就是什么混账话。

但他不配合,顾随之自己一个人也能讲的很开心。

“当初那畜牲带人背后阴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生气,活着死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真让我成神了我还别扭,”顾随之唏嘘,“不过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我家小朋友这么可爱,结果我死了,没地方炫耀,他简直罪该万死。”

顾随之感慨万千。

“我要是还活着,现在我就能去把龙族十一大分支,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金银……每个颜色各绑一个来,给他们好好讲一讲,或者开个巡讲,每一个颜色挨个轮着来。”

“回头再绑个书生,让他给我们写本书,几个种族一起发行,直接流传千古。”

“完事了我还能去凤凰那边串

个门,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大不了给那群火鸡绑起来吊在梧桐树上,让他们好好听好好学,反省一下族内单身鸟为什么那么多……诶不对。”

顾随之忽然想起来什么,坐起来,一拍掌。

“你将来不是还要去一趟妖族吗,咱们的蛋都孵了好久了,最多再有个半年,这小鸟崽子就该破壳了,时间刚刚好,到时候不就有机会了!”

林慕:“……我拒绝。”

“拒绝无效,年轻人要听前辈的话,知道吗?不听前辈言,掉珍珠在眼前。”

林慕听他胡说八道。

不过,顾随之说起凤凰,他忆起自己好像挺久没关注过凤凰蛋,也不知道孵得怎么样了。

林慕把装凤凰蛋的盒子拿出来。

凤凰蛋乖巧卧在盒子里,察觉新鲜空气涌入,晃了晃。

林慕拨了拨它,给它翻了个身。

凤凰蛋不见之前对他的嫌弃,感受到他的气息,颇为亲昵地贴上来蹭了蹭。

蛋壳被烘烤得发热,有点烫手。

盒子里的火晶被吸干了似的,颜色从火红澄澈变得暗淡无光。

一旁的吸水石反而变了个模样,从灰扑扑变得透明,宛如装了一汪水在里面,拿起来晃一晃,还能听到水声。

唯独梧桐翎一点没变,不愧是顶级天材地宝,这么久过去,依旧鲜艳如初,叶脉里金红色的液体缓缓流淌,粘稠仿佛岩浆。

金红光点不断溢出,在夜空中飞舞,点点萤火四溢,只不过没能飞多远,就被凤凰蛋牵引过去。

凤凰蛋嫌弃地用屁股拱掉一块完全变黑的火晶,一转身,又“踢”了另一块不甚鲜艳的出去,然后讨好地凑到林慕手边。

林慕给它换了火晶和吸水石,凤凰蛋整个蛋抖了抖,舒舒服服卧了回去。

林慕把蛋拎起来,“你还有多久出来。”

呆蛋傻傻仰望他,毫无反应。

顾随之对凤凰偏见十足,点评道:“痴呆。”

林慕:“他还是个蛋。”

顾随之继续攻击:“对,傻蛋。”

林慕想起鲛人祭司给鲛人泪做的小床,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一块手帕,试探地盖在凤凰蛋上。

凤凰蛋躺得更平了。

虽然只是一个蛋,但它灵性十足,让人觉得,它要是有嘴,这会儿都该夸张地打起呼噜了。

林慕把盒子合上,放回袖子里。

顾随之今天散德行散的差不多了,想起自己的前辈身份,咳了一声,试图挽回自己高大稳重的形象。

“咱们去先找个安静的地方。”

林慕颔首。

菩提秘境还有几个月才开启。

他得先拿到九转冰魄莲,才能去找蓬莱圣子换碧玉桃花。

不算突破金丹那一次,他这段时间一直东奔西走,还没定下心来闭关稳定境界。

半年时间不长,对于修仙界闭关的平均时间而言,低于十年都不

算什么。

不过,赶是赶了点?_[(,但多少也有点作用。

顾随之道:“闭关好啊,还能顺便把锻体这事给做了。”

林慕:“不需要碧玉桃花吗?”

“那是给你梳理经脉的,和锻体不冲突,鲛人族给的鲛人泪足够多,可以用两次,这次先分一半,和龙血一起锻体,先把体质和骨骼这些炼起来,剩下的再和碧玉桃花拌一拌,把筋脉也通一通,基本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好。”

“我看海上就不错,人少,挺安静,周围环境也不错,你不是喜欢水吗?”

“不太喜欢海水,”林慕说,“找个没人的荒山吧。”

“也行。”

一路闲聊,一路已经到了海边。

天边蒙蒙亮起来,走了一段路,到了来时经过的码头。

码头上已经热闹了起来,人来人往。

运送货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骡子马匹混杂在人群中。

街边还支着几个小吃摊卖早点。

不用顾随之催促,林慕朝着那几个小吃摊走去。

“真懂我。”顾随之揣着手,借着林慕的眼睛打量菜单,“这个抄手看着就蛮不错,要不要来一碗?不要清汤的,要麻辣。”

吃完抄手,林慕去找商行取了之前寄存的马。

进门前,他脚步一顿,又朝集市走去。

顾随之:“嗯?”

林慕道:“先准备一下。”

闭关需要准备什么?

顾随之兴致勃勃,开始点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来个一百份……要不咱们带个厨子一起闭关吧?”

“等会儿。”

林慕走进一家书店。

顾随之对书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你要买什么,不用,你现在需要的大部分我都知道,不用买这些。”

书店里不止卖书,也卖文房四宝。

一排排毛笔整齐挂在架子上,下方各式各样的砚台堆在一起。

个别非常名贵的,还可以在小木架子上拥有一个隔间。

修仙界大多都是修炼狂人,但也不乏附庸风雅之士,这些东西果然有卖。

林慕在纸、笔、砚台中各挑了一个,又转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盒颜料。

顾随之看不懂了,“你是打算闭关闭累了,就写写字画画画,培养培养情操吗?”

他又来了兴趣:

“这个我也可以教你啊,你想学写字还是学画画?再不然咱们再去买架古琴,我还可以教你弹琴。”

“不用,不喜欢这些。”

林慕又转进旁边的酒楼,打包了顾随之点名要吃的几道菜。

闭关的地方不难找,修仙界地域广阔,多的是无主之地。

大宗门往往会驻扎在灵气浓郁的地方,大多是灵脉上方,像这种热闹的集市,周围驻扎的宗门都不会太大。

灵气分布也讲究

多寡。

同一片区域,修炼的人多了,均摊到每个人头上的灵气就少了。

?终欢的作品《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因此,大宗门也会严格限制每年收取的弟子数量,只挑天赋最出众的收入门中。

不过他此行闭关是为了练体,也就不在乎灵气多寡,随便找个山头就行。

林慕在一处荒山前停下脚步。

他来时经过这里,当时就发现这里没有人,此刻刚好用来作为闭关的地方。

金丹修士的执行力十分强悍,不过半天,林慕就砍来竹子和木头,在山间搭建了一间小屋。

能够遮风避雨就行。

砍来的木头还有剩余,林慕又做了一张书桌,拿出之前买的笔墨纸砚,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

笔墨的清香很快驱散了屋内刚砍伐地新木的气息。

之前买的桶也派上了用场。

看着摆在屋子中央的那个桶,顾随之欲言又止。

他之前就很想说这个事的,但那会儿两人在冷战,他就憋住了,没有说。

但现在……

“我让你买个桶,是指装菜用的木桶,半尺来高一个的那种,结果你买个浴桶……那些鲛人就是哭瞎了也哭不出来这么多啊。”

顾随之忍笑。

“亏的你没在人家面前拿出来,不然我感觉那鲛人大祭司都要跟你翻脸。”

林慕不承认:“是您没有说清楚。”

顾随之:“我以为你知道,谁想到你比我更敢想……”

林慕假装没听到。

他把桶拿出来,放在地上,引来旁边溪流里清澈的溪水。

装了大半桶,架起火烧热了。

水温差不多,又把鲛人泪放入进去。

鲛人泪触水即化,在水中旋转,体积飞快缩水,中间的白花越发娇艳。

水桶中的水颜色没有明显变化,但桶里的水明显变得更加粘稠,手指拨动间能看到明显的痕迹。

就像胶水一样……

林慕再拿出龙血,融入水中。

龙血一碰触到水,先发出一声“噗嗤”腐蚀的声音,水面冒出一股白烟。

宛若墨水滴入水中,一线红色在水中化开。

明明只是一滴龙血,却不断溢散出浓重的红,无论散出去多远,这红都没有一丝减弱的势头,依旧红的沉闷。

原本澄澈粘稠的液体完全变成了暗红色,翻滚间散发出阵阵腥味。

这都不是染了,更像是吞噬。

只是拇指大小一颗,竟然把整桶水染的鲜红。

“龙血是这样的,毒性不比死去的鲛人血轻多少,让你先放一半的鲛人泪就是为了化解侵蚀性,不然生炼就太磨人了。”

林慕望着桶里的水,久久没动。

他倒不是怕龙血,而是……

顾随之装了不到半天的大尾巴狼,这会儿狼尾巴藏不住了,嗓音里泄出一丝笑意:

“当时让你洗,你跟我说

怕冷,怎么样?不还是得洗给我看?”

顾随之从之前就一直藏着的坏水咕嘟咕嘟冒出来,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意思。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呢?裹着大氅泡吗??_[(”

林慕指尖搭在浴桶边缘,骨节在满桶血红色的映衬下白得通透。

他道:“当然不。”

“嗯?”

“那会儿是那会儿。”

顾随之笑吟吟道:“哦?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林慕认真地说:“那会儿你看过什么?什么都没有,但现在……”

他轻飘飘道:“你还有哪里没看过,没摸过吗?”

“…………”

顾随之支着脸的手一滑,差点把自己摔地上。

他抹了把脸:

“那不算,我没有亲自上手摸。”

就连换衣服都是用灵力换的。

顾随之自认已经非常君子了,不然的话……

林慕:“哦,你还想亲自上手?”

顾随之微笑:“我说不想你信吗?”他坦然道,“那必然想啊,想得不得了。”

这完全是一番不要脸的交锋。

林慕高估了自己,还是没能撑住,败下阵来。

林慕不说话了。

顾随之一眨不眨地看着,“快啊,等会儿水凉了。”

林慕拿出几颗火晶丢进水里。

“用火晶保温是吧,”顾随之失笑,“行,我看你能拖多久。”

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们都清楚。

林慕闭了闭眼。

手指犹豫地搭上领口,始终下不了手,一想到有人在看他……手指就软的像棉花,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他捏着衣领,想用力,又被烫了似的松开,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把手挪到放在腰带上,狠了狠心,一下挑开。

腰带飘落在地。

前襟也跟着散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衬。

外袍,内衬,流苏……

浮光锦轻薄若无物,衣物一件件落在地上,凌乱堆叠在一起。

林慕解开长发,发丝如瀑,掩了大半个背,一直垂到手指尖。

他选的山头灵力稀薄,植物倒是意外的茂盛,窗外有一片梅林,枝头点点红艳,在冬日里绽开。

窗外天光映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他赤着脚踩在地上,白皙脚背浮现出黛青色血管,在脚跟收束成一个纤细的弧度。

脚尖踮起,脚踝到小腿一线绷紧。

试探地迈入水中。

加了火晶的水滚烫,足尖刚接触到那血红色的水,就被烫了一下,一块皮肤泛起红来。

林慕抿直了唇,顶着高温踏进水里。

顾随之不知何时停下动作,直到林慕坐进水里,才挪开视线,掩唇咳了一声,换了个坐姿。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在修仙界,

锻体就没有舒服的。

锻体锻体,就是把人当做器物来锻炼。

最常见的方法无非就那几种,每一种说出来都像是在虐待人。

林慕前世也锻过体,知道这一点,剧痛来袭的时候也做足了准备。

他忍痛能力相当不错,寻常伤痛,割道口子、断个骨头什么的,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龙血的侵蚀能力远超他想象。

这些远古近神一族极端霸道,哪怕是死去千年,只留下一滴血,在接触到他皮肤的一瞬间,也立刻展开了攻势。

短短几息,红的就不只是桶里的水,还有林慕。

先是皮肤,再是血肉、骨骼、筋脉……

龙血中残余的毒性不断冲击他的身体,反复锤炼锻打,鲛人泪又不断补足。

二者配合。

一边破坏,一边新生。

林慕闭目坐在浴桶里,运转功法,任凭龙血一遍遍冲刷他的筋脉骨骼。

每一次冲击,褪去之后,都会在他骨骼上留下点点红色的纹路。这些纹路组合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个个玄奥曼妙的文字。

龙血锻体。

龙纹刻骨。

龙纹逐渐完成,桶里的血水也逐渐变得清澈,不再是浓重粘稠的暗红色。

林慕想去拿衣服。

“效果不错。”顾随之说,“其实还有种办法……”

“什么?”

“我是说……还有种锻体的办法,效果很好,”顾随之不太想说,但还是把选择权交给林慕,“就是会比较疼……好吧非常疼,能疼的人死去活来……”

“您说吧。”

林慕又坐了回去,没有迟疑,直接问道。

他就知道!只要能变强,管他什么刀砍斧凿,林慕都不带犹豫的。

顾随之想给自己一巴掌。

本来都要结束了,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说这些呢?

他揉了揉脖子,不情不愿地说:

“你知道的吧,神魔不容,你现在用了龙血,要是再用神血……但是真的很痛,非常痛,把你全身骨头拆了都没这么痛。”

“可是……”

林慕想起母亲,这点神血……

顾随之像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道:“没事,只需要一点而已,用不完,这是我压缩过的。”

林慕放下心:“我应该怎么做?”

顾随之:“我说的话你是一点不听啊。”

林慕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疼的手臂,刚才这里就像被人拿刀刮过一样,直到现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知还没有完全褪去:

“已经都做到如此地步了,而且鲛人祭司不是才暗示我有大劫即将来临吗?现在痛了,总好过以后不敌。”

顾随之:“行吧,你做好准备,我帮你把神血引出来。”

林慕沉住心神,抱元守一。

周围刚从滚烫变为温热的水忽然跌入冰点,

甚至能听到水嘎吱嘎吱结冰的声音。

下一秒,一股极其凶悍的力量沿着龙血冲刷过的地方,冲入他的身体。

这股力量极冰极寒,只是一个碰面,就把刚镀上龙纹的骨骼冲得隐隐出现裂纹。

绕是有了准备,林慕还是泄出一丝轻哼,扶着木桶的手猝然收紧。

要不是最后一秒收手,这木桶当场就得报废。

但是太痛了,痛得就像被凌迟一样。

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痛的,就连指尖都在痉挛,心跳鼓噪得要跳出胸口,完全是超越了人承受能力极限的剧痛。

不等林慕喘口气,冲击再一次爆发。

好似雪山融化,滔天洪水从山顶奔涌而下,淹没过他全身。

骨骼尽碎,筋脉尽断。

这次不需要鲛人泪,神血本身就具有着堪称逆天的治愈能力。

碎裂的骨骼被金色灵光复原。

这一次,上面的不再是血红色的龙纹,而是另一种神秘的金色纹路。

彻底抹去了龙血留下的痕迹。

残余的龙血不堪忍受这样的挑衅,奋起反击。

两股力量在林慕身体里不断冲突,从头打到脚,从外打到内,你争我抢。

顾随之没有夸张,这种疼痛确实是能让人崩溃的。

林慕晃了一下,一把扶住浴桶,脸上血色寸寸退去,之前被滚烫龙血烫出来的残留红痕也被抹去,身上皮肤寸寸皲裂,又复原如初。

顾随之看他一直低着头,清瘦脊背紧绷成一张弓,肩胛骨瘦削得看不见多少肉,不由担心:

“你还好吗,实在不行,我出来替你吧。”

“好啊。”

林慕的嗓音好像被铁砂打磨过,原本清润的嗓音沙哑。

一开口,丝丝血气上涌。

顾随之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他当然不是说说,林慕从不是个会畏疼的,但过度的疼痛很可能会摧毁人的神志,这跟忍痛能力无关。

只是不觉得林慕会同意他的建议。

按照林慕的性格,顾随之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但林慕就这样答应了,而且答应的这么痛快,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原本准备强行代替对方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林慕说了就做,果真逐渐退出身体。

顾随之压下疑惑,开始接替过他的身体。

双方主位互换,他的感知逐渐与这具身体相连接。

外界的感知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窗外吹进来的风,洒落的阳光,房间里腥味和清苦混杂的气味,还有笔墨的芬芳。

不是蒙着一层纱,而是真切的感受到。

就在他准备完全接替林慕的时候,林慕的识海中忽然传来一股阻力。

不算强硬,他这会儿也强硬不起来。

顾随之停下来,关切道:“怎么了?”

林慕从浴桶里起身,用灵力烘干身上的水珠,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意披上,随意一拢头发。

“这样就行了。”

顾随之:“?”

行?行什么行?

他现在就接收了林慕部分感官,半点疼痛没沾,还是林慕自己在承受。

匆忙之下,林慕只穿了一件里衣,外袍披在肩头,虚虚靠在书桌边,轻衣缓带,领口散乱,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黑发柔顺披散,半掩了那张苍白的脸,下颌还带着潮意。

他捻起一支毛笔,打量了一下,又放回去,一手挽起袖子,捡起新买的砚条缓缓碾磨。

浓墨掺了水,缓缓晕开墨汁。

“前辈,您之前说,您会绘画,”林慕把砚条放在一边,额角忍耐渗出微汗,面色却是从容,“可以让我看看,您长什么样吗?”

顾随之问:“现在?”

“嗯,”林慕展开一张宣纸,一寸寸抚平,不急不缓,“就当帮我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太疼了,”他鼻息重了一拍,一手撑着桌子,缓过这一阵疼痛,浓黑的长睫低垂,“就想看看您……”

“这样应该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