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功成身退?

这玩意一般人挡不住,芬恩也不例外,在小弟们如潮泛起的吹捧马屁中不发一词,以堪称凶猛的吃相将整个牛排啃吃殆尽。

就连长柄部分有些焦脆的部分也不放过,骨头都被嚼出了一排牙印。

“嗝~”

芬恩嘬了嘬手指,顺带把流滴到胳膊上的油脂舔了个干净,一本满足开口道:

“嘿嘿,没什么能比竞争对手的倒霉和愚蠢更让人开心了,早先都挤在海运这块捞饭吃,哪有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的份?”

“说起来还得感谢傻缺黑旗鱼和血帆帮这群倒霉蛋,一个引狼入室一个合该倒霉撞到刀口上,你说巧不巧?”

自打流星之灾后便元气大伤的两个帮派被迫收缩势力,蛰伏着舔舐伤口,而市场需求的缺口则永远不缺端着刀叉冲过来的填补者。

同为顶局桌玩家的海魔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快朵颐的机会,狠狠地在人口贸易这块大肥肉上咬了个满嘴油。

仓库内众人边吃边聊,一番热闹过后各自收拾值夜不提。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极北之地的路斯坎己近文明世界的边缘,凛冽寒风中没有半点初春的暖意,微弱的虫鸣亦在其吹拂下噤声。

酒足饭饱的帮众们最后清点了一遍“货物”数目,安排几人守夜后便也径自睡去。

一切似乎如此宁静安好,后仓深处不适时宜飘来的几声近乎细不可闻的悲泣哀鸣,随后也识相的沉寂了下去。

这帮货物今个挺规矩的嘛?

百无聊赖值着夜班的路易森随口嘀咕了一句,一边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本被翻阅的有些起皱、封面上描绘有衣着很简单的妙曼女郎的小册子,假装无意踱步到灯台边上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大抵是精神食粮如此令人陶醉,又或是颅内幻想太过于耗神,全神贯注的路易森渐渐的有些困倦,原本瞪大的双眼也支撑不住开始放任眼皮打架。

呼~

呼~

呼~

一切都是那样自然而然,仿佛是温柔的梦乡垂落此间,整个仓库只余此起彼伏的鼾响和磨牙的悉索声。

“唔~”

路易森美美伸了个懒腰,胳膊刚扬起一半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自己是负责值夜的啊…

赶忙转头打量四周的他发现自己倒是头个醒来的,再跑到窗边打开窗棂一瞧,曙光未现、天色晦暗。

路易森蹑手蹑脚把守夜的同伴唤醒,合计一下便慌忙跑到后仓检查。

心里急迫脚步却不敢声张,两人一前一后溜到仓库深处关押“货物”之处。

呼!吓!

所幸是没出什么篓子,一切都正常而平静的继续着,甚至是平静的有些过了,平日里的这些“货物”们可没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

不过这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责任不要落到自己头上那便是万事大吉。

二人对视一眼,马上就下定决心,对自己等人玩忽职守一事决口不提。

晨曦的曙光一如既往倾洒而下,从极北苦寒十镇及至南方炎热的卡琳珊,无远弗届。

初升朝阳的美好寓意甚至足以托举起一位强大神力的宝座升入星空,只是这份美好却不是某些人士所能承受得起的。

“维斯伊尔!伊尔格霍尔(可憎的毁灭者),该诅咒的大火球!”

“欧洛斯普林恩德加尔!(愿黑暗吞没一切)”

太阳不可阻挡的爬上中天,缩在船舱里的卓尔们将门窗关了个严严实实,窗棂门缝的间隙都拿窗帘布匹堵了个结结实实,口中不住地喷出各种幽暗地域骂人俚语。

维康尼亚独自静坐在角落里,无心理会手下喋喋不休的抱怨,这次任务出奇的顺利,几可说是兵不血刃。

临行前查内姆那家伙给的昏睡药剂实在是厉害,挥发作用时无色无味,起效平稳迅速,着实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之必备良品。

她们潜伏到对方仓库边上只消一管下去,没有反抗、没有杀戮,只余沉寂中的安睡。

不愧是出自大法师的手笔,也就查内姆鬼主意多,把术后剩余的麻醉剂稍加改造便调配出这等昏睡药剂,又薅了一把泰兰提尔的羊毛。

只是很奇怪,明明是无色无味,非要起名叫什么红茶?

维康尼亚即刻收拢了有些发散的思绪,在脑内复盘起了整场行动,从头至尾都未发觉有所纰漏,可在眼下这功成身退、登船溜之大吉的时刻,却隐约有种不安感如薄雾萦绕着自身。

这感受来的突兀且莫名其妙,毫无头绪痕迹可言,但维康尼亚毫无怀疑的接受相信了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自觉。

不仅是身为神术者的长于感知,更源于在她逃出幽暗地域流亡地表的途中不止一次仗之逃生的过往。

“暗夜女士,请引导我。”

卓尔女牧师立刻有了决断,她握住莎儿的影月圣徽,口中呢喃低语着赞美夜女士的祷文。

维康尼亚双手虚捧,掌心合拢处有阴影如涓涓细流蜿蜒汇聚,在一段不算冗长的持咒后凝聚为一颗黑珍珠般的暗影法球。

“愿我之所为所行皆蒙夜女士保守,如同您以夜幕织就斗篷笼罩我,唯愿女士鉴察。”

暗影法珠鼓荡膨胀起来,转眼大如车轮,旋即展开如缦纱轻帐、流转似黑色流苏,缠绕覆盖维康尼亚周身。

眼看仪式就要完成,一丝仿佛瓷器开裂的细微声音响起,女牧师面色顿时为之一变。

惯于隐秘行事的莎儿教会尤善藏匿自身行踪、掩埋痕迹,论到反侦察法术更是行家里手。

幽夜帐纱被仪式呼唤而来,反制可能加诸于施术者身上的探测法术之余,顺带亦可揭示自身是否为外界所预言窥探之处境。

而眼前这么个结果,显然不怎么乐观。

女牧师有限的神术造诣抵不过觊觎者的术法强度,守秘仪式直接告破,如同被撕破裂口的裤袜一般,主要功用荡然无存,只余足上的片缕权当最后的尊严。

唯一可藉慰的是神术反制失败同时却也揭示了敌意的目光以及其隐约来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