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知她不愿,在心里冷哼一声,再说话时,声音已带了些哭腔:“我知道娘心疼这五十两银子,可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满巷被人打死罢。”
沈高地也叹气,无奈劝说:“老婆子,赶紧的,这些年我们家省吃俭用,五十两应当是存下了,拿出来吧。”
“是啊娘,你从小这么疼我,一定不会不愿意的。”沈满巷也着急了,他也怕他娘不肯拿银子出来救他,那就真的完了。
刘氏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敢开腔,小声的说:“不是我不拿……是我……我也没有银子。”
“什么?”另外三人异口同声。
“娘,你开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这些年,我们大房二房包括公公赚的钱可都是捏在你手上的,你怎么可能没银子。”这是吴氏。
“是啊娘,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儿子吗?如今儿子要用这五十两银子来救命的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啊!”这是沈满巷。
“老婆子,我知道你舍不得银子,可是,自从分了家,咱们身边就只有满巷一个儿子了,难不成你要看着他去死?”这是沈高地语重心长的声音。
“我是真没有!”刘氏眼一闭,心一横。
“都……都花用了……”
“怎么可能……”沈满巷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
吴氏也有点不敢相信,这么些年,大哥满园一有空闲就去县城找帮工挣钱,挣来的钱一分不花,全给了刘氏,还有地里的产出,零零总总,虽然不多,但一定不止五十两。
沈高地也不敢相信,痛心疾首的说道:“你有这会就拿出来,别遮遮掩掩的。”
刘氏见众人都不相信,闭嘴嘴巴,也不再说话,脸色阴沉。
沈高地按捺不住,跑向里屋。
他是知道刘氏藏银子的地方的,刘氏说没银子他还是不信的,只得自己去找。
把藏银子的坛子一扒拉开,坛子里有两副成色不怎么好的银首饰,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还骗我没银子,这油纸包里不是吗?”沈高地自言自语,伸手拿起油纸包打开来。
只是一瞬,他便傻眼了。
油纸包里哪有什么五十两银子,只有两块散碎银子,并几十个铜板。
别说五十两了,怕全部加起来二两都不到。
刘氏也赶在这时候踏进里屋,一见到沈高地已打开了坛子,吓得跌坐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让其发抖。
刘氏见沈高地没有暴怒,小心翼翼的哭诉:“呜呜呜……你知道我娘家穷,我娘家哥哥最近又病的起不来床,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把我一家人累死累活挣得银子全贴补给了你娘家?你……!!!”沈高地暴起,朝着刘氏怒吼。
以往,沈高地也知道刘氏喜欢贴补娘家,她娘家爹娘都不在了,就剩一个哥哥,沈高地想着贴补就贴补吧,总之就她哥一个人,也贴补不了多少,哪晓得,这个哥哥竟是吸血鬼,把自家的血都快吸干了。
成亲这么多年,这还是沈高地第一次大吼刘氏,刘氏哭的更凶了:“呜呜呜……我嫂子……我嫂子跟我哭诉,我可就这么一个大哥……又生了病,他们没钱,我少不得拿出来与他们治病……你放心,我嫂子说了,这算是同我借的,等我大哥好了,就挣银子还把我……”
吴氏这时也扶着沈满巷走了进来,沈满巷一听,立刻不满的冲刘氏喊:“娘,你糊涂啊,这么多年,大舅借的哪样钱还过?那就是个无底洞,有来无回,你平时这么精明一个人,为什么总在这些事上拎不清。
这下好了,银子没了,我怎么办?你们就等着后天那王员外带人来把我打死吧。”
说完,耍起了无赖,也往地上一坐。
“娘,你这事做的真不地道,那么多银子说给就给了,连自己的儿子也不顾。”吴氏埋怨。
刘氏一生要强厉害惯了,听媳妇这会也敢数落自己,心里恼恨,当即拿出做婆婆的款儿,从地上跳将起来,指着吴氏破口大骂。
“没王法的东西,你还编排起你婆婆来了,我的银子我爱给谁花给谁花,关你这贱人什么事?
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儿,你娘没教你要孝顺公婆吗……”
一通脏话输出,直把这吴氏气的面色涨红,连拳头都握紧了。
她也嫁进沈家十年了,以前有大嫂在前面顶着,活计不多,她又惯会甜言蜜语,哄的刘氏,沈满巷都很喜欢她。
在娘家也是独一个女儿,很得了爹娘几年疼爱,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心中一酸,掉下泪来,下一秒便夺门而出。
沈满巷这时候可没办法去追,他的五十两银子还没着落呢,再说呢,自己腿还瘸着呢。
“行了娘,你骂春芳有什么用,春芳是吴氏闺名她也是为了我着急,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凑这五十两银子吧。”
沈高地此时冷静下来,却是点了旱烟管,“叭叭”的抽着。
“去找你大哥把钱要回来。”
“什么?”刘氏又跳了起来,声音也跟着跳了起来。
“我哥他病还没好呢!要不然这样,你找你大哥去借点,他们家起那么大的宅子,现在又建什么草药院子,他拔根汗毛就比咱们的腰粗了。”
沈满巷听了眼睛一亮,十分赞同:“是啊爹,大伯有钱,况且我是他的亲侄子,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沈高地不言不语,只越发用力的叭嗒着烟管,一时间,整个里屋烟雾缭绕,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仙境。
刘氏拿手在脸前扇了扇,急着追问:“你说句话啊老头子?行不行的,可真是急死人了。”
“爹啊,你就帮帮儿子吧……咳咳……”沈满巷被熏的忍不住咳起来。
沈高地在桌上敲敲烟管,他也被熏的眯上了眼睛:“你也知道着急,你把银子都送出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满巷,想想两个孙儿?”
刘氏苦着脸就要哭诉:“高地,这回是我想左了,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沈高地见强硬了一辈子的刘氏服软,也不好再说,起身欲走:“唉!少不得豁出我这张老脸去借上一借了!”
说着就背了手往自家大哥家里来。
刘氏和沈满巷看着沈高地的背影,两人对视一眼,满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