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然后敲敲门,听屋里没动静,便拿出匕首,从门缝插进去,向上抬,把门闩打开。他们没打算进我的屋,进的是护卫贾和陶阿宝的房间。
进屋后他们径直朝床铺走去,伸手想从护卫贾身边把陶阿宝抱走。
护卫贾和陶阿宝被迷晕了,对此一点反应没有。
陶阿宝被来人抱走,他们得手后立即撤离。
完全不知道陶阿宝身上有我的气丝,当他们带着他离开时,身体里已经有我的气丝钻入。
我与他们保持着安全距离,他们使用轻功逃走,一刻不停地跑回城里。
不过城门已关,他们只能在城门外的临时落脚地等。
每天都有天不亮就等着开城门、进城做生意的小贩,还有晚归无处可去的百姓,这些人自动自发在城外搭起棚子和简易小屋,夏天避个雨、冬季取个暖,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小市场。
有提供临时休息的‘客栈’,其实就是木板和草席围成的大棚,床铺也是拿石头和木板搭的通铺。
偷走陶阿宝的人便进了这样的客栈休息,客栈虽然没明着规定‘女士止步’,但老板和客人都默认这是间男子客栈。
因为是大通铺、中间没遮没拦,临时歇脚的小贩常常赤膊休息,女子若夹在其中,多有不便。
我守在远处的大树上,不急着抓人,我要他们带我去见幕后指使者。
这是平澜县的县城,每天凌晨四点半开城门,五点菜市场开始摆摊,六、七点钟店铺差不多全开门营业了。
偷孩子的人混在人群中,顺利进了城。
我跟他们拉开一些距离,等他们消失在城内,我才走向城门。
他们确认没有尾巴跟着,放心进了一座宅子。
我锁定宅子的位置,不紧不慢走过去。
陶阿宝体内有我的治疗之气,没人能伤他,我便不急,慢慢地走。
偷孩子的人将他交给一个女人,那女人接过陶阿宝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摘下银项圈上的长命锁。
她并不在意陶阿宝,随手将他放到躺椅里,专心去研究那把锁。
我控制气丝,让陶阿宝继续睡着。
在女人接触陶阿宝的瞬间,气丝已经趁机沾在她身上。
我在她身上发现了海刹帮的八爪鱼烙印。
这个沿海帮派比较狠,加入者必须在胸前烙上烙印。
烙印很深,养不好会死那种。
女人是海刹帮的人,但我没听说过海刹帮和万保镖局的陶五爷有什么关联。
宅子内外都有守卫,我放出气丝,控制住他们,随后走正门进去。
瞪着眼睛却失去意识的护院、门卫对我视而不见。
我穿过回廊、花园,找到女人的房间。
她现在全身动弹不得,而那把长命锁已经打开。
她的眼睛暂时失明,想叫又叫不出声。
我推门走进屋,她更加惊恐,想喊人却是不能。
长命锁攥在她手里,里面的东西掉在地上。
那是个小小的蜡丸,碎裂的外壳已经包不住里面的布条了。
布条没有展开,女人应该还没看过。
我捡起来随手揣进怀里,抱起陶阿宝就走。
等出了城我才解除气丝对他们的控制,我给护卫贾留了字条,叫他到十字路口的茶棚等我们。
那个十字路口是去花城的必经之地。
看样子如果我不亲自护送他们回岛,路上还得出事。
因为是去花城的必经之路,十字路口的茶棚生意一直很好。
护卫贾连个座位都没有,他站在茶棚旁边的树下不时向周围张望。
“在这!我在这!庄主——”他突然改了称呼,引得茶棚里的客人们纷纷回头,朝我的方向望过来。
陶阿宝在路上就醒了,醒来的刹那满眼惊恐,看到我的脸,才平静下来。
那张小布条上的字我看过了,并不是什么惊天大秘密,是个地址、陶八爷的住处。
陶八爷失误发生意外,变成了残废,他退出魔术界,人们也很快将他遗忘。
他的住处不是什么值得隐藏和挖掘的秘密。
“庄主,我是不是被人迷晕了?唉,回去公子肯定会重罚我。”护卫贾一脸悲痛。
“他们轻功在你之上,你察觉不到很正常,我是故意让你晕的,你醒了他们不会给我带路。”
“庄主英明!”
“行了,咱们不回岛,先去个地方。”
“好,陶气儿没事吧?”
“没事。”
护卫贾接过陶阿宝,背在身后拿个布带子绑住,动作熟练。
护卫贾没问我要去哪,只是跟着我走。
布条上的地址,距离我们有一千公里远。
我进城买了辆马车,我们驾车赶路。
我给云舟在城内的属下留了暗语,请他转告一声,我和护卫贾需要出趟差,归期待定。
在花城境内的路段,我们走得很慢,孩子去投奔他的亲人是正事,我们的市场调研工作也是正事。
两件事一起办,哪件都不耽误。
花城的农产品丰富,没什么市场空白。
只有几种调料来自海外,但普通百姓的购买力弱,泊来品价格贵,他们宁可不吃那个味儿,也不会花大价钱买调味料。
我们一路走、一路打听,重点调研的还是药材市场。
花城境内和周边的城市没有药田,药材还是以采为主。
我接触了几名采药人,他们的收入并不高,甚至可以用微薄形容。
往往用命换来的珍贵药材,到药商手里,也就值一头猪的价钱。
而药商转手卖掉,价格翻了十倍不止。
我问他们为什么直接出售,不找中间商,采药人苦笑着问:“你们是外地人吧?”
药商有药行保护,药行不允许没有许可的药铺或个人私自出售药材。
农民摘了自家园子里的青菜到集市上卖可以,小孩子去井里打两桶水,到街边叫卖也可以。
但自己采的草药,若是没有药行许可便摆摊出售,会被官府抓起来蹲大牢。
“还要罚钱哪!”采药的老汉摇头叹气。
“因为乱吃药会死人的嘛。”护卫贾表示他能理解官府的规定。
“死人?吃了药铺的药才会死人呢。”采药人压低声音道。
“为什么?”护卫贾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算啦算啦,不讲了,免得惹麻烦。”采药老人原本是坐在树下休息,说到这便收拾药篓,准备起身离去。
“唉?老人家,您别急着走啊,实不相瞒,我家少夫人打算开间药铺,正在寻找合适的货源,您给介绍介绍,讲一讲这里边的门道,马上晌午了,走走走、咱去酒楼边吃边说。”
老汉连连推拒,架不住护卫贾的热情,外加力气大。
老汉腰间系着个酒葫芦,一看便是好酒之人。
护卫贾专抓老汉的软肋,说请他吃饭、他或许不去,说请他喝酒,意志就不那么坚定了。
到镇上的酒楼,护卫贾先给陶阿宝点了几道孩子爱吃的菜和点心,然后叫小二随便上几道招牌菜,最后要了一坛最贵的酒。
镇子的消费水平不高,最贵的东西,价格也不离谱。
护卫贾拉着采药老汉喝酒,陶阿宝默默吃饭,他知道自己爷爷死了,我们救了他,他情绪很稳定,冷静理智到我怀疑他心理出了问题。
可他的生命能量团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扭曲,没有转化出黑暗能量,一切正常。
他安静、有礼貌,还很自律。
晚上睡觉、早上起床,从来不需要护卫贾喊他,他在固定的时间就寝、在固定的时间醒来。
吃过早饭就开始背书,午饭后小睡一会儿,起来接着练字。
护卫贾发现他拿个小木棍在地上画起来没完,以为他在玩,走近了才知道他在练字。
他的行为和他的乳名完全不符。
护卫贾给他买来书本和纸笔,他不用人陪、也不需要哄。
饭桌上他吃完了,便静静坐着,听大人们说话。
他吃零食非常克制,浅尝辄止。
我有点相信那个‘越来越聪明’的传说了。
虽然那聪明药不在长命锁里,但效果特别明显。
陶阿宝完全不像个四岁的孩子,说他有颗四十岁的心我都信。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字都认得,偶尔会问问护卫贾某个字怎么念、什么意思。
证明他只是个聪明的孩子,不是被夺舍的。
“山茂大叔,您刚刚说药行的药能吃死人,到底啥意思?给我讲讲呗,我今后买药的时候也好注意下,别回头病没吃好,再吃出毛病来。”
我们在酒楼包间里,门关着、用正常音量说话,大堂的食客们听不清。
“还能有啥嘛,以次充好、假药,专卖给穷苦百姓,救命钱、血汗钱全白花,病好了是药的功劳、人死了是他命不好。”
“没人告官?”
“告?拿啥告?告过多少回了,衙门都说药材是真!想告赢、就得拿这个”刘茂山做了个掏钱的动作。
护卫贾不是初入社会的小白,自然懂得这一切背后的利益纠葛。
“您放心,我们少夫人开店,绝不会卖假货,从你们手里收药,价格肯定比别家高。”
我微微挑眉,心说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这好人、良商的人设,都是他们给我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