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三潭雾泉。
陈云拉着张季文一同来此。
虎爷看都没看张季文一眼,反倒是对陈云热情异常。
一人一虎在那边闲聊了半个时辰,陈云这才恰逢其时插话道:“虎爷,听闻你曾经与天师一同降服六大魔王、八部鬼帅,实乃道行高深不敢置信。”
虎爷被吹捧的很舒服,“区区魔王鬼帅不值一提。”
陈云眨眼道:“你与天师荡魔七百余载,如今青城山四遭想来已无任何妖魔鬼怪了吧?”
虎爷嗤笑了一嗓子,“你小子今日来此别用有心,不怀好意,说说,究竟为何来此?”
俗话说人老成精,人家虎爷开启灵智七八百年,智慧可不比智者差。
陈云索性没再打太极,直接了当地说道:“前阵子天师给我炼了神将,这神将有了,可部下神兵一个都没招揽,因此,晚辈想向虎爷求教附近哪里有孤魂野鬼、山川精怪,趁机降服,纳入自己神将麾下。”
张季文一直在听一人一虎交流,因为没人搭理,他显得十分的无聊,蹲在那边不停拨弄草根。
嗯,张季文到底是小孩子,虽然修为高深,性子还未完全定下来。
虎爷沉吟片刻道:“这青城山四周的妖魔鬼怪是除不尽的,我与老道虽降服魔王与鬼帅,然这青城山处在阳间与阴间交界处,故而此处有如此之多的神圣,其目的就是镇守青城山,不让厉害的魔王鬼帅来到阳间兴风作浪为恶。”
陈云眼前一亮,“虎爷,伱的意思是……”
虎爷微微颔首,“只要你离这些神圣庙宇远一些,很容易找到妖魔鬼怪,至于山川精怪,这个有点难,那灌江二郎长年累月扫荡四周,山川精怪要么收编到他麾下,要么全都灭掉了。”
灌江二郎就是二郎神。
这里说的灌江并非指现代社会西广的灌阳河,而是指川蜀灌县。
传闻之中,李冰是秦蜀郡守,在任期间,领导民众建成了功德绵延千年的都江堰。
而蜀中民间传说,在这个浩大的工程中,他的儿子“二郎”有协助父亲开离堆,除水怪,引岷江为都江堰,使成都平原千百年来富甲一方的大功,因而被民众作为神灵奉祀。
这是民间祭祀的二郎神。
道教二郎神并非指李二朗,而是指赵二郎。
据《龙城录》载,隋朝时有个赵昱,隐居青城山学道,隋末拜川蜀嘉州太守。
时有老蛟兴风作浪,成一方祸害。
赵昱乃持刀投江,没入水中,与老蛟大战,最终赵昱左手持蛟首,右手持刀,奋波而出。
于是州人顶戴,奉为神明。
其后他弃官隐去,不知所终,但又在嘉陵江水涨溢为患时,几度“显圣”。
唐太宗从地方官的奏折中获知后,即封其为神勇大将军,在灌江口为之立庙。
后来唐玄宗避安史之乱逃到四川时,又加封赤城王。
正因为其屡屡显圣,故被世人尊称为“二郎显圣真君”。
这位赵二郎也是《西游记》、《封神演义》等神魔小说二郎神原型。
至于杨二郎的传说在明朝时期,如今二郎神特指赵二郎。
陈云眨眼道:“找不到山川精怪也没事,虎爷,你告诉我哪里有稍微厉害一点的孤魂野鬼,我去把它们收编了。”
虎爷仔细一回忆,道:“我记得灌江二郎庙往西去十里样子,有一处小山丘,那边正好处在阴阳交界处,有一座阴城,里面镇守了三百骁勇善战的阴间猖兵,灌江二郎因爱才,迟迟未对其等用雷霆手段,只想怀柔招揽至部下,如果你能抢在赵二郎前头将这些猖兵收拢,兴许能成为不错的助力。”
说到这里,虎爷摇了摇头,“凭你如今修为,想要收拢这些猖兵有些难,除非开坛做法。”
陈云呃道:“会雷法也不行吗?”
虎爷撇嘴道:“你想炸死它们,可以尽管使用雷法,若想收编,唯开坛做法。”
陈云心里有点数了,“谢谢虎爷不吝指教。”
……
另一边,阴城。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荒芜之地,宛如刚入夜似得。
四周的泥土寸草不生,就连脚下的泥土都是殷红血色,十分的恐怖。
前方有一座小城池,城墙长三五十米,城高不过两三米。
城墙上就连塔楼都没有,只有两个不大墩台。
上面各站四名眼神空洞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
城池大门口几乎一样,只是两边各只有两名士兵。
城墙还是如四周泥土一样布满了恐怖血色。
忽然,墩台一名士兵瞳孔闪过妖异血色。
随即它就把手中长矛朝着空间某一涟漪之处,狠狠扔过去。
下一秒,那涟漪处闪过一道金光,长矛炸得粉碎。
旋即,金光愈来愈浓烈,从中显现出一大队仙班兵马。
其中为首者乃一名小将。
其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八宝妆;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在小将旁侧,跟着一大如白象的细犬。
小将肩膀上还站立一只铁嘴神鹰。
其胯下坐骑乃一浑身雪白无杂色的龙驹。
来人正是二郎显圣真君赵二郎!
在赵二郎身后还跟随七八百银铠敞亮、兵器寒芒四射的神将神兵。
其中除了一系列从神,侍从楚江大王、侍忠金马大王,圣忠圣主大王等等,还有一些未曾获得“编制”的草头神,例如梅山七圣与诸多草头神。
这里的侍从楚江大王并非十殿阎君的那位楚江王。
侍从是一个官职名,最初的时候侍从官是指皇帝身边官职比较低的小官、宦官之类,直到宋朝时期,侍从官逐渐变成能随时见皇帝的近臣,翰林学士、六部尚书皆可称之为侍从官。
当然,如今还是小官职官员的称呼。
即,侍从楚江大王名字听着唬人,实则就是天庭册封给二郎神手底下官职比较小的侍从神,并非大神。
另外,这里不得不提草头神这一“职称”。
什么是草头神?
草头神一般是指上神、上仙开府建牙之幕府所自行征辟的私人幕客、私人部曲等私人臣属,一切工薪饷银福利补贴由上神、上仙自己私人解决,不劳天庭开支薪饷工食,更不是天庭体制内有正式编制的神官、仙官。
或者说,草头神甚至都不是体制内自募的临聘人员、劳务派遣工,而是天庭封疆大吏、诸侯方伯、割据军阀魁首等仙神门下的私募家臣,性质上类似于华夏正史上那些军政大佬私人掌握拥有的武装力量,通常具有一定的人身依附性。
简单点说,你处在二郎庙领地范围内,大家承认你是神,可要是出了二郎庙,不好意思,没人会承认你是神。
只见侍从楚江大王率先驱马上前,朗声对着城池喊道:“诸位阴兵兄弟,今日我家主公灌江赤城王,亲自来此招安尔等,还望诸位兄弟能大开城门,共结兄弟之情。”
城墙上缓缓走出一员鬼气冲天的黑甲鬼帅,它身躯魁梧,仪表堂堂,朗声道:“赤城王,吾与三百兄弟愿意归降,然,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能让我麾下兄弟俱册封为阴间正差,否则断然不可能归降。”
侍从楚江大王继续与对方沟通,“纪将军,若是封神之战来临,赤城王定然会为兄弟们谋职位,只是如今赤城王帐下有许多兄弟亦未曾册封,我恐暂时很难许诺你。”
纪将军根本不为所动,“若不能允我等阴间正差,即便灭亡,我等亦不可能归降赤城王!”
二郎神这才朗声道:“纪家兄弟,我曾与手底下每个兄弟都许诺,若是封神之战来临,争取到的功劳俱分尔等,我所求乃每一位兄弟都成神,并非阴间差事,兴许想让每位兄弟成神,会经历许多的朝代,但是正神不比阴差好?只要你愿意归降于我,有足够的耐心,我势必让你与三百兄弟封神!”
纪将军依旧不肯答应,“我等怎知你空头许诺,抑或是真心实意?若不能给予我等阴间正差,招安一事休再提。”
二郎神与部下正要再说点什么劝降的话。
忽然,阴城所在之地空间一阵涟漪。
二郎神、纪将军等人均朝着涟漪处望去,知晓有修士闯入。
片刻后,一道阴神与一尊浑身犹如琉璃、霞光四射的神将闯入其中。
只见那阴神看模样约莫十六七岁样子的青年。
他一进来似乎也没有认出二郎神,只是拱手朝着阴城方向行礼,道:“敢问纪信将军可在?”
城头上的纪将军回抱拳礼道:“吾便是纪信,试问先生为何人?”
阴神道:“吾乃终南山凝阳洞传道观正阳真人门下弟子陈冲用,今日来阴城之中,是想劝降将军与一众部下,成为我麾下神将的部曲。”
二郎神与侍从楚江大王、梅山七圣等灌江神圣面面相觑,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招安纪信及部下,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侍从楚江大王微微一蹙眉,低声询问二郎神道:“主公,要我与对方交涉一番吗?”
二郎神看了一眼陈云与秦良,摆摆手道:“不用,他乃正阳真人门下,不便得罪。”
侍从楚江大王有些着急,“可纪信将军与那些阴兵兄弟骁勇善战,如若能为我灌江庙所用,定然能够大放异彩,要是被他抢了先怎生是好?”
二郎神微微一笑,“他不过一区区下等法师,神将实力不过相等于中等法师,如果只想降服纪信将军一人,兴许还不是什么问题,可惜此地有三百阴兵,他断然没有实力降服,再则,即便其能降服,难道我等招安不到纪信将军与其三百部曲,这位陈冲用道长就行了?”
侍从楚江大王一想,在理。
梅山七圣与其他灌江庙从神、草头神俱点头。
是啊,今天二郎神亲自出马招安,纪信将军依旧没有任何松口之意。
陈冲用不过下等法师,神将实力亦非特别强,怎么可能招揽到纪信?
侍从楚江大王还是有些担忧道:“若是他真有能力降服呢?”
二郎神眨眼道:“真是如此,纪信将军势必依旧不降,届时到了生死危机时刻,我再出面落个人情,想必正阳真人的弟子,也愿意让我欠这人情,纪信将军与三百部曲一看,我救了他们,兴许心中感恩会归降于我。”
闻言,侍从楚江大王与梅山七圣等人都眼前一亮。
对啊。
与其一直劝降,还不如让纪信将军与三百阴兵遭遇到生命危险,然后再出手相救,这样能让对方感恩戴德,招安起来比较的容易。
至于陈云能不能降服纪信与三百阴兵,他们虽然觉得希望很小,但还是有点可能性的,不过即便降服了,依照纪信与三百阴兵“铁骨铮铮”的姿态,也很难招安。
故而,二郎神与侍从楚江大王等从神、草头神,根本不怕陈云抢了将才,还想坐在那边充当好人,坐收渔翁之利呢!